“没什么意思,皇上请就寝,微臣还有要事在身,告退。”丰蔻三言两语完毕,便闪出了寝殿。

所以当丰耀帝国所有朝臣和妃嫔出现在宫门外迎接的时候,我一点都不紧张,我瞧了站在我身边的丰蔻一眼,她面上的表情倒是很严肃,从早上开始到现在便笑也没笑过。

“你……”我被兰博夜的花噎了回去。

“都是陈年往事,你让我如何明察?”我绞着帽子上的璎珞,斜眼瞧着他。

仿佛只要被我瞪一眼,就会马上翘辫子。

只能说,人倒霉

所以木云蓉现在才要泪眼婆娑的跪在丰蔻脚下,扯着丰蔻的衣裙求她。

然而,没有人知道在私底下,我实际上是浸润在丰蔻的yin威之下根本毫无翻身可能的。

我一着急,赶紧摇晃着丰寇,丰寇却纹丝不动。

支撑我这样的皇室血脉,显然有些力不从心了。

我甚至能想象出来,丰蔻现在流血并穿孔的内心是如此满目疮痍。

对此,我也很苦恼。

我抬头,毫无意外,出现在眼前的人是丰蔻。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丰蔻这个人,就是比冷血杀手还要恐怖的存在。

所以,丰蔻对待明夕颜如此细水绵长,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我释然了,大概是她们知道我今天会回来,所以商量着给我来了一个惊喜吧。

我忍住怒火,看了看兰博夜:“你打算今天一整晚都待在这里?”

我斜了盼月一眼:“大公主大公主,她说什么都是你的圣旨,我干脆把你送到丰蔻府做贴身侍女算了。”

我赶紧把《春闺宝鉴》藏在帐幔之下,顺手换了本《东周列国》上来,迅速翻了一页。

我扯着衣襟,却被她拦住,她的声音像是从宇宙另一头传过来:“皇上,你再脱会着凉。”

小雨依然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更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我悄悄看了丰蔻一眼,她丝毫没有找地方躲雨的意思。

我咬了咬牙,看了看红彤彤的婚房,下定绝心对崔德全说:“你找个地方安置她吧,至于妃嫔的名分,以后再说。”

我,根本就不是丰蔻的对手。

我想了半天才算是回过神,在丰耀帝宫里,姓氏为兰,被称作小姐的,还在这节骨眼上出现在丰蔻身边的,除了兰博夜,还能有谁?

而我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丰蔻在哪儿。

“你说谎!”我咬牙切齿,使劲扭着身体挣起来,“丰蔻,你不要对你的行为做这么荒诞可笑的辩解,你以为我没有读过书吗?我……啊!!!!”

浴桶里的水仍然温热,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我也luo露背脊,丰蔻是否也会像我这样,盯着我的背脊看到目不转睛?

年糕和土豆能产生共鸣吗?

“天色尚早,皇上再睡一会儿。”丰蔻说着,自顾自地半依这床栏,抱肘看着天花板。

我可千万不能上当,一个巴掌我还能忍受,一场来自清心阁的酷刑我是再也不想体验,所以就趁现在,一定要逼丰蔻把这一巴掌打出来,然后我再来个稀里哗啦,她还好意思让我去数豆子吗?

丰蔻,不是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就是倾慕之心难以掩盖。

丰蔻的脸色变得有点奇怪,一条眉毛的高度渐渐地比另一条眉毛的上扬,而且左脸和右脸的比例明显不对称了,要不是丰蔻长得还算好看的话,这个表情绝对可以让她登上如花排行榜第一位。

我曾听崔德全说,丰耀国自开国以来,有三件堪称举世无双的镇国之宝,一是开国皇帝丰天元留下来的清心阁,二是丰天元无缘无故失踪的妻子雪亦摇皇后,清心阁为什么能够荣登榜首,我已经用亲身经历验证过,其中缘由无需再赘述,至于雪亦摇皇后,传闻她是美胜褒姒的奇女子,美到什么程度呢,据史官记载,多年前丰耀国、天翟国、地坤国以及伏辉国曾为了还隐居在深山之中的雪亦摇展开混战,四国君主冒着被天下人唾骂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危险撕破脸皮扭做一团,激烈程度丝毫不亚于非洲草原上争夺交-配-权的狮子和野象。

她被牢牢地关在监狱里一辈子才好呢,等她考虑出一本《狱中记》的时候我或许还能发发慈悲给她题个词。

这内务总管连小学都读完吧。我忍了忍,继续问道:“我是说,除了这些,长公主还提过我么?”

“皇上在担忧何事?不妨说出来,让微臣帮你分忧。”丰蔻毫不谦虚,把书册放在桌上之后就径直朝我走过来。

丰蔻似乎看出了我的担心,微微一笑道:“皇上作为一国之君,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微臣相信皇上。”

别说刑具了,单看这间屋子的设计,怪里怪气,空荡荡的地板和四壁,没有家具摆设,也没有任何装饰。人的声音砸在光滑的墙壁上还能听见回音。

他明显在回避我的视线,我站起身踱到他身边:“你怕我?你从哪里来?”

丰蔻站起身,慢慢朝前踱了几步,声音忽然变得有些冷:“每日与你书信来往的人多如牛毛,我那一封,大概只是八尺宣纸的边角。”

在雷电事故侥幸脱身的首辅大人温尔然当机立断道:“应当即刻扶持新君,以安抚民心,稳定社稷!”

我忽然意识到盼月所说的,有一点脱轨了,丰蔻尚未嫁娶,哪里存在什么野花家花,就算是她想要左拥右抱,建一个和皇上一模一样的后宫,恐怕也没人敢有意见。

以丰蔻的威望和功绩,她就算要我的半壁江山,只怕也是合乎情理的。

何况,只是一个明夕颜。

一个丰蔻并不喜欢的明夕颜。

可是,如果丰蔻连不喜欢的明夕颜都可以迁就,那么对不能迁就的我,是不是就是讨厌了呢?

我咬牙,仔细回想了一翻丰蔻的所作所为,并没有感觉到丰蔻讨厌我。

所以,其实丰蔻是喜欢明夕颜的,只是碍于某种不可名状的理由,才拒绝明夕颜?

我忽然觉得丰蔻实在是既可恶,又狡猾。

真真是讨厌死了!

“盼月,最近大公主有没有送来什么东西?”我站在寝殿中央,环顾四周道。

盼月想了想,道:“有啊,诺,东海的珍珠链子,南山的人参……”

“统统给我扔出去!”我毫不犹豫。

盼月愣了愣,还是照办了,盼月和映红,又叫来了几个小公公,几人合力才把东西扔完,末了,盼月捧着一盆珍珠兰过来道:“皇上,这是大公主带过来的珍珠兰,是不是也要扔掉。”

“珍珠兰?”我疑惑地捏了捏珍珠兰的叶子,“这是什么时候送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盼月道:“是前几日,奴婢私底下告诉大公主皇上近日睡得不好,大公主就送了珍珠兰过来,说放在皇上寝殿的窗台上,入夜兰花绽放,再又微风拂来,便有助于安睡了。”

我一愣,难怪这几日总有暗香拂来,辗转反侧之际,似乎也能静下心来了。

可是一想到丰蔻问我那句,你是皇上,还是丰菀娆,我的心情就晦暗下来了。

丰蔻对我的关心和细致,仅仅因为我是皇上,而她,自认为是尽忠的臣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