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想让外人知道,所以就让我自己去就可以。”我觉得丰蔻始终是不相信我的。

丰蔻放开我,偏了偏头,忽然扬起嘴角,俯□凑近我说:“如果我没有记错,今晚你已经是第五次说喜欢这个词了。”

长期以来,丰蔻对我来说就是一张没有破绽也看不到边角的巨大的网,她收紧网索,我就得匍匐在地,她放开网索,我就必须快步小跑,因为她完美完整完好到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破绽。

我哪里想得到,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巧,丰蔻和把绣球抛给我的小姐有着那么缠绵悱恻的过去,这种突如其来的百万分之一的巧合让我缓不过神来,直到我在御花园找到正在和明夕颜花前月下的丰蔻时才想到另外一个关键问题。

我鼓起勇气推开大门,忽然闻到一阵飘然而来的清香。

在所有人眼中,皇帝没有,也不应该有喜怒哀乐,没有,也不能有私人生活。

盼月疑惑地看了看我,又看看桂花糕,拍了拍头,自顾自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嚼了嚼说道:“可是今天的味道蛮好的啊,油放得刚刚好,只蒸了一刻钟,而且木料都是梨花木,一点烟味都没有……”

我咬紧牙,翻了一页,《春闺宝鉴》果然是本理论加实践的好书,紧接着的第二页就写了阴与阴如何调和。

糊。

我不再搭理丰蔻,转身就往自己的寝殿方向走。

且不说女子和女子并不能成婚,就算成婚,我也不能这么随随便便,我的目标只有一个,和真爱风风光光办一场婚礼,然后手拉着手游遍山河度蜜月。

难道她看不出来我是含蓄地提醒她,要注意兰博夜家奴的身份,主奴有别吗?

“丰蔻是一个人?”我问道。

不,没有人会爱皇帝。

我被这种准确率仅为50%的猜想所鼓舞,连牙都没有咬就脱口而出:“你总是针对我,羞辱我,恨不得把我切成肉丝炒青椒。”

没错,一定是连夜饥寒交迫,惊慌失措,我才会不能掌握自己的思维和行为,我才会垂涎丰蔻好看的背脊,才会,才会……

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这个锦囊,有珍珠兰的淡淡香气,绣工也很精致,可我翻来覆去的看半天也没有什么特别,只是寻常的翠竹和兰花的图案。

我的脸虽然精致小巧,但是还没有小到会被打偏的程度吧?

我唤过崔德全,低声问道:“丰爱卿去哪儿了?”

“那让我去把兰博夜的党羽一网打尽,这样够吗?”我往前站了站,挺起胸脯,气质昂扬地对丰蔻说道。

虽然的确是我摆了她一道将她送进天牢,但是也只有短短数日而已,她至于跟基督山伯爵似地回来跟我复仇吗。

丰蔻很自觉,入狱的时候自动把称谓从臣改成了我,这一点让我觉得莫名其妙的满意,虽然丰蔻完全没有低头的姿态,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还是占下风的。

“崔德全,长公主在牢里待得怎么样?”我吹开茶碗里的茉莉,斜了这位内务总管一眼。不知怎么地,他最近身上一点檀香味都没有。

我慢慢吁了一口气,脑中冒出一句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丰蔻笑起来,指了指身边的婢女道:“我有人证,我可没有动过手脚,明明是你慢。”

清心阁?闹心阁差不多。

我吁了一口气,放慢声音又对另一个俊秀道:“你呢?”

我大窘,我会写诗?

我即将成为皇帝,乃是这丰耀帝国至高无上的唯一主宰,然而我不能,不能大声呵斥太监宫女,不能随便调戏有我夫君名号的男侍,更不能随意破坏任何一棵花草树木。

或许是我方才在人群中心慌意乱,并没有看得真切呢?

丰蔻并不答应我私自出宫,尽管后来勉强同意,却也不情不愿,她一向对我轻蔑有加,又怎么可能舍得亲自出来找我,最多派兰博夜随机保护我罢了。

我忽然觉得自己很没出息,我从潜意识里就没有想过想让人来救我的,就算有,也绝对不是丰蔻。

那为什么,我会把一个把一个不相干的人看成丰蔻呢?

有人讲,你最想见到谁,谁就会出现在你身边。

可是,可是我并不想见到丰蔻啊,可恶……

不知过了多久,屏风那面的莺莺燕燕终于飘然离去,屋子里沉静了一会儿,忽然一阵有温度的空气飘到我跟前,顿了顿,那空气慢慢悠悠地,带着藏不住的笑意说道:“空蝉姑娘的姿势真是折煞在下了。”

这声音,如果不是丰蔻,我就把头切下来给她踢!

考虑到我现在的样子并不适合发火,我咬了咬牙,偏过头去。

笑吧,笑吧,总有笑够的时候,笑完了你还不敢放我么?

然而我退一步求平安的心愿并没有顺利成为现实,丰蔻在掩藏不住地对我露出微笑之后,好整以暇地靠近我,低头看了我一会儿,认真地说:“现在你双眼被蒙住,四肢被绑住,你说从哪里开始解救比较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