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对视之间,我忽然觉得,这位公子,有点眼熟。

我不屑:“你的安排无外乎就是兰博夜,你相信她始终胜过相信我么?”

“才不是,不说算了,我要回去睡觉。”我看了看前方黑漆漆的花园,徒增勇气。

什么,你说我有窥视癖?

我咬着牙看着丰蔻在距离我不过十米的地方,微笑着轻抚明夕颜的肩膀,表情柔和地说着什么,夜光朦胧,丰蔻好似从月宫降落下来的嫦娥仙子。

好在我认路,径直回了自己的寝殿。然而更加匪夷所思的是,盼月和映红,以及崔德全都不在。

然而我的悲伤并没有影响兰博夜的兴致,她重新从篮子里拿出一些酒菜,自顾自地斟上,隔着窗子看我,一边喝酒一边解释:“我没有钥匙,所以不能放你出来。”

桂花,又是该死的桂花,谁说我喜欢桂花的,我才不要桂花!

我忽然觉得脸上好像快要滴出血来了,和丰蔻促膝长谈的那天晚上,我不仅见到了玉皇大帝,还见到了王母娘娘,更见到了各位仙官、仙童、美酒、仙桃……

所以,她是越狱出来的!

丰蔻依然不疾不徐:“皇上出行没有带侍卫么?”

我斜了崔德全一眼,这位总管大人什么时候办事如此胆大心细了,那位传说中早就入山修行的皇太后,居然也成为他拿来敷衍我的说辞。

果然是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丰蔻和御花园,怎么可能并列着一起出现嘛,听说丰蔻自家宅子里连一棵多余的木兰树都没有,

就会有生命危险,她让我哭,我若是笑就一定会比哭还要难看,我对于丰蔻来说,不过蝼蚁。

那么近,眉梢也没有让人牙痒到翘起来,但是到底是哪里不一样,我又说不上来。

丰蔻露出奇怪的眼神,盯着我问:“你没事吧?”

只可惜,说给你们听的话我不能说给丰蔻听,因为我并不指望这个和普通人类身体构造有着明显差异的女人能够理解我的痛苦,当然更加不相信她会生出一丝一毫正常人都该有的同情心。

头顶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我魂飞魄散,现在能听见丰蔻的声音只有一个可能,丰蔻醒了。

丰蔻只是打落了我的玉簪?

真是太阳变成了月亮,我吁了一口气,看了看崔德全说:“她得什么病了?”

怎么说呢,我虽然没什么远大志向,稀里糊涂当上皇帝之后对江山社稷也没什么想法,但是作为人类最基本的尊严,我还是有的。

不过,我显然低估了丰蔻的战斗力,在我面前,她丝毫不忌惮我所代表的皇权,也丝毫不在意我对她发出的警告。

“爱卿,你的罪名刑部尚书自会成书昭告天下,你何须急于一时呢?”我说这话的时候后背冷汗沁沁,阴风阵阵。

明明应该是天下太平,微波无澜,但是为什么,丰蔻还是会让我烦躁?

因为我知道现在我是任由丰蔻摆布和掌控的,她让我做什么,不让我做什么,我都只能遵照她的意思。

我咬牙切齿地看着丰蔻悠闲的模样,只觉得这个女人真是欠扁极了,豁出去了,我不能被她这样宰割我的自由,践踏我的尊严。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丰蔻站在距离我两三步的地方,双手背在身后,声音冷淡。

“……”

我只好问:“我拿凳子砸你了么?”丰菀娆怎么没有想到用这一招对付这个无礼的女人呢?

我还记得我穿越来的那天,乾坤大殿外雷电大作,风雨交加,丰耀国的皇帝丰世都正召集三位皇子和众大臣商量微服出访的事,而我正抓着薄翠宫一株破烂不堪的帐幔惊恐万分地打量这个新世界,我在被自己出现在铜镜里批头散发的样子吓倒抽筋的档口就被匆匆忙忙跑过来的宫女月娥从被窝里拉起来,她尖声说话的声音好像被掐住脖子的浅水鸭:“公……公主,你……你能从冷宫出……出去了!”

阖眼片刻,忽然想起来,我若睡了这床,那丰寇睡哪里?

然而我现在正在赌气,根本就不愿意和丰寇说话,更不愿意看到她那张欠扁的脸。

所以我决定不转身。

可是不转身的话,我完全不知道丰寇在做什么。

因为整个房间静悄悄的,就好像,丰寇从来没有来过。

我刚才和丰寇的对话,不会完全是我的幻想吧?

我惊坐,翻身起来,周围没有人。

“丰寇!”我喊了一声。

静悄悄的,没有人。

忽然没来由地有点紧张,丰寇干嘛这么悄无声息就走了,她难道只是为了把握从青楼带出来寻开

心吗?

好吧,已经让她看到我这幅模样了,开心够了还要作弄我吗?

我咬牙,明知道以丰寇的功夫,她绝对不会出什么事。

可是眼前却不自禁地想象种种意外。

遇到黑心人肉店家、沙漠悍匪、前朝叛臣……

种种可能让丰寇瞬间离开我的原因,只片刻之内,便统统在我脑海里过了一遍。

我掀开被子跳下床,不顾一切打开门。

却跟来人撞了个满怀。

“你怎么起来了?”

面前的人影黑乎乎地,声音却熟悉透了。

是丰寇,是她。

我悬起的心之哐当一声落了地。

我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我刚才,是在紧张丰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