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轮到丰蔻了。

但是我想不明白,丰蔻为什么要生气呢?

兰博夜那个人,根本就是从冰山上来的恶魔,我虽然很难想象他顶着这么张隽秀的脸也能大开杀戮,但是我对他展开杀戮的能力毫不怀疑。

为了研究丰蔻的面部表情、语气语态、举手投足,我翻遍了诸如《孙子兵法》、《鬼谷子》、《阴阳纵横》这样的经典书籍,并且倾心付诸实现,虽然交了一点学费,比如一次尾随丰蔻到宫门边上差点被抓现形,一次趴在勤政殿外偷看她办公被侍卫架走,还有一次……

丰蔻微微扬了扬嘴角,盯着我道:“皇上既然不知道,当然就只能由臣向皇上证明了。皇上,书中说,爱之切,咬之深,臣对皇上忠心可鉴,大概要再咬上十口八口,方能表明臣对皇上的无限尊崇。”

丰蔻现在的模样很奇怪,她明明是在对我说话,眼眸中倒映的也是我的发髻和衣裙,但是丰蔻仿佛能够透过我现在的容貌看到别的东西,她的神思深沉又凝集,脸上每一寸表情都在传达我读不懂的信息。

她在牢里会像其他犯人那样遭受什么虐待么?

我不是不怕屁-股-开花,但是我更怕丧失理想永远在这宫闱之中沉沦,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偷偷摸着《观星》的封皮,一遍又一遍地想,如果我不小心流落民间,我大概能过上栽花耕田摆摊喝酒的小日子,我一向没有雄心,也没有野心,这种生活跟我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是高度契合的。

“丰菀娆。”丰蔻突然出声,吓得我手心一抖。

原来丰蔻不仅权倾朝野,而且掌握一项极其私密的权势,她有权监督满朝文武的操行品德,而且是暗中进行,就算是她命令手下偷偷潜入宰相大人家里偷窥白发老头子和娇花小妾行好事都不用受律法制裁。

陈冬元说:“非也,草民擅长作画。”

这是我扫遍了丰蔻所有的资料后得出的结论,我和丰蔻,根本就是不对盘的两种类型。如果我还在雾霾漫天的21世纪,面对丰蔻这样的职场白骨精,我仍然是浑浑噩噩而且无力反抗的小白领丰菀娆,我只能含恨成为她垫脚的鹅卵石,但是现在,我是丰耀国至高无上的统治者,任凭丰蔻本事大过如来佛祖,也悖不过我是君,她是臣的天道纲常。

“皇上,您有什么烦心事,您尽管吩咐奴才,奴才马上给您办到。”宦官头子崔德全点头哈腰地在我面前狐颜媚骨,我厌烦地皱了皱眉,做人怎么能这么没骨气,动不动就跪,他的膝盖是棉花做的吗?

而她出手救我的事情,大概是她对我的一个例外。

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皇上,现在时间还早,而且今天也不用上朝,”丰蔻看了看我,心平气和地说。

听到丰蔻主动跟我说话,我是有一点意外的,因为丰蔻这一整晚都没有和我搭话,也没有正眼瞧我,我当然不会自讨没趣去缠着她,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她看她的书,我饿我的肚子,我裹着被子辗转反侧的样子在丰蔻看来大概像只企图多蘸白糖的年糕,而丰蔻静坐翻书的样子在我看来像枚蓄积能量只等着发芽的新鲜土豆。

年糕和土豆能产生共鸣吗?

答案显而易见。

“我快要发霉了,”我坐起来身,觉得周期空气都是湿漉漉的,“我想要洗澡。”

丰耀国气候湿润,虽不潮湿,但是对于我来说每天洗澡是必须的,但是现在别说花瓣,就算是热水也没有。

丰蔻抬起眼睛瞧了我一眼:“你想洗澡?”

我点点头。

丰蔻合上书,吁了一口气说,顿了顿才说:“可以,我去准备。”

“你去准备?”我没听错吧,丰蔻要给我准备洗澡水?不会额外升一堆火顺便在水里洒上点辣糊汤调料么?

丰蔻看了我一眼,忽略我的惊讶,说道:“只准洗半个时辰。”

“好!”天呐,只要能让我洗澡,就算是让我变成澡水我都愿意。

虽然丰蔻答应得爽快,但是怎么洗又成了一个难题。眼前只有放在寝殿里的浴桶而已,我看了看丰蔻,她并没有要带我出去的意思。

但是丰蔻似乎毫不介意,她拿出寝殿里的火捻子很快升了一堆火,又把石盆里的鹅卵石扔在火堆里,这才把浴桶放好,随即走到墙边,伸手扣了扣墙面,很快找到一处活板,丰蔻从活板中拽出一截像管子的东西,拍打了几下,管子里汩汩冒出水来。

我看得目瞪口呆,我的寝殿何时被她设了这样的机关?

等浴桶里的水接满,鹅卵石也烧得通红了,丰蔻把鹅卵石悉数放进浴桶,用手试了试水温,对我说:“皇上,可以洗了。”

我半信半疑地走到浴桶边上,伸手一摸,果然浴桶里的水已经温热了。

我按捺住内心的狂喜,正要解开衣襟,丰蔻却忽然摁住我的手:“你干什么?”

“脱衣服啊,洗澡当然要脱衣服。”我看了丰蔻一眼,觉得她好奇怪。

丰蔻眯起眼睛说:“你若是脱了衣服,现在有人闯进来,你准备赤着身子迎接么?”

我定了定神:“你在旁边看着我不就行了?我不拉屏风,要是有什么动静你马上告诉我,我钻出来披上睡袍不就好了。”

丰蔻愣了愣,似乎是在思考我的提议是否值得采纳,我趁她出神的时候迅速脱干净,一头就扎进了浴桶。

“丰菀娆,你……”丰蔻声音有点生气,她三两步走到浴桶跟前,我一下就弯了腰躲进水里。

丰蔻的脸出现在水纹之上,我捏着鼻子闭气,看着丰蔻的眉毛逐渐拧成一团,我钻出水面,抹了抹脸,再看丰蔻,她的脸和身子都被我带出来的水花弄湿了一大半。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虚情假意的道歉,虽然丰蔻相对于我来说是个伤员,但是这丝毫阻碍不了我喜欢看丰蔻无可奈何表情的心情。

丰蔻果然无可奈何,她顿了顿,说道:“我要换衣服。”

丰蔻转身要走,我叫住她,说道:“不是说二十四小时都要在一起吗,一步也不许离。你去换衣服,难道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洗?”

丰蔻转头看我,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淡淡地说:“那臣等陛下沐浴完毕再更衣。”

“不行,”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这样你会着凉,如果你病倒了,谁来对付兰博夜?”

话一出,丰蔻的脸上果然出现了纠结的表情。

而这正中我的下怀。

没错,我就是要让丰蔻当着我的面换衣服,难道只准她一整夜都盯着我睡觉让我后背冷汗沁沁,一点东西都不让我吃让我饿到偷旺财的储备粮。

当然要有来有往,这才公平。

“臣……”丰蔻似乎在找理由退却。我挥了挥手:“就这么决定了,丰爱卿,你快换衣服吧,那边衣橱里有我新做的衣裳,你随便挑。”

丰蔻看了我一样,沉默良久之后终于动了动嘴唇,拱手道:“是。”

曾有人告诉我,丰蔻是丰耀国的第一美人。我对此是半信半疑的,丰蔻虽然脸长得很好看,气质也清逸隽秀,但是她平日从不施粉黛,所穿衣物也以素雅为主,和那些浓妆艳抹恨不得变成一颗珠宝的贵族太太小姐们相比,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物种。何况,丰蔻在我面前动不动就露出让我害怕的表情,我能承认这就是我国第一美人吗?

但是,当丰蔻背对着我露出半只肩膀的时候,我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就撞着我了。

我用任何语言都不能形容那块露出来的肌肤有多美,那种白皙无瑕,精致莹润,就算是我私库里最上等的冰玉也无法比拟。

而这种美,竟然属于最让我害怕的丰蔻。&!--ove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