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徽羽指着自家的围墙头也不回的问道,“什么情况?”

当最后一道菜摆上圆桌中央,牙赐也一溜小跑的从院外赶了过来,他压低声音禀报着:“老大!苏大人回来啦!快快!整理仪容!”

“什么?”曲徽羽此时一心只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金盘子上,并没有注意到身旁的人已经越靠越近,当她感觉到颈后吹来了温热的气息,蓦然回时,却猝不及防的被苏澈轻轻推到了身旁的墙壁上。

苏澈摊开手,抬指将答案写在掌心,随即做出了一个到位的口型。

苏澈轻拂衣摆正襟坐在了正位,“咱们一家人,好久没有安安稳稳坐在一起吃顿饭了,今日诸事已了,就尽兴饮一杯吧。”

“想?那就要记住一件事。”?苏澈牙尖轻摇纱带打了个结实的结。随即缓缓抬起了头,“记住我在玉溪城遇上刺客,一时不防受了内伤,导致手臂也脱臼了。”

他口中的毒囊已然被人取走,整个身体都被牢牢的绑在支撑民宅的柱子上,然而大厅内却空荡荡的,并没有看到苏澈的身影。

然而,在她出神之际,苏澈却已经悠然的落坐在了椅上,并且随手将肩上装有布阵图的包裹放在了身旁。

夫妇二人一路而回,这种事早已见怪不怪了,曲姑娘显然并没将此事放在心上,此时她的脑袋里想着的全是进城喝凉茶的事儿。

终于离开了会稽城约莫百里,眼见东方的太阳已经缓缓升起,忙活了一夜的两个人也停下了马,准备在一条清澈的溪流旁歇息片刻。

然而老虎的度着实太快,动作又灵活而迅猛,纵使她好不容易拉开的距离,不到片刻就被虎兄追了上。

没错,她的母亲死于难产,可她那没心没肺的脑子早已记不清亡母的模样,没关系,这并没有给她的童年生活带来任何阴影,因为她还有一个尽职尽责的级奶爹——曲墨。

“唉!”曲徽羽终究摇头叹出了声。

为了保住她仅剩的脸皮,曲徽羽眼波流转,迅找到了更好的借口,“我那是相信夫君你的实力,凭咱们苏大人那些歪门邪道的本事,谁又能奈你何嘛!”

苏澈眉心微微一动,突然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猛地站起身对那位范大人拱手道:“先生若不嫌弃,不如过来与在下共饮吧!”

“形势紧急,无暇研磨,未免留下蛛丝马迹,夫人要适应用石黛作画。”说罢苏澈从包袱中取出那枚纤薄精致的鱼肠剑别在腰间,转身走到了门边,“我去了,你若累了便先睡吧。”

夫差谄笑着将目光转向了一旁哆哆嗦嗦的金贵和身形魁梧的牙赐,“既然苏夫人要同你去越国完成此事,那么这两个人,就暂且留在宫中吧!”

曲徽羽手上的刀泛着森森的寒意,使伯嚭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他陡然回过神来,忙指挥侍卫们再挡到他的面前。

曲徽羽正要兴冲冲的指挥,突然看见巷弄的不远处亮起了一大片火光,有一大群兵卫正疾步往这里赶来。她脸上的笑容陡然僵住,险些身后的刀子劈下来也不知道,索性那抹冰冷的杀气唤醒了她,曲徽羽及时转身躲了开,转身横腿一扫便将那名侍卫绊倒。

苏澈意味深长的望了她一眼,随即转身向屋外走去,黄金贵乐不颠紧跟在后,送他出府。

感受到他开始从自己体内抽离,曲徽羽竟有些空荡荡起来,她本能的紧紧拉住他。

苏澈抬袖拭去她脸上的泪痕,他认真的望着这张哭花了的脸,“最初见你,只为欣赏你的才气,后来却现,从没一个姑娘,像你这般没心没肺。”他揽紧对方的肩膀幽幽道:“你要什么都会直说,爱钱爱利,却更重情,你经历过那么多,却每天都快快乐乐的活着,唯有你,能安我的心。”

两个人站在溪流的两边,一个站着一个蹲着,一个静,一个动,偏偏就是没有人开口说话。

苏澈微微颔以表谢意,“其实这次烦劳相国带我进宫,是有一事想请教王上。”

金贵咬着牙不甘的望着那守卫官离去,只恨不得扑上去将金珠抢回来,他捏了捏苏澈的衣角,“那枚金珠是我们仅剩的钱了!公子你……”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她抬起了头,“天热,我是流汗了。”她眼睛明亮,笑容依旧,再也看不出有半点的忧伤,她望向了离开阖闾城的大道,潇洒的挥了挥手:“牙赐,走吧!”

黄灿灿的金砖在阳光下晃得曲徽羽眼前一花,她虽然竭力抑制笑容,嘴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咧开了一条长长的圆弧。

“那劳烦夫人好好保护我了。”苏澈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句便再度转身向前寻了去。

苏澈却丝毫不在意外面的状况,“他很机灵,无需担心。”说罢他抬手将屋内的灯依次点了起来。

衬着挥刀挡开杀手的空当,曲徽羽哭丧着脸拼命的摇了摇身后酣然入睡的苏澈,“喂!你快醒醒啊!你夫人我撑不住了!”

一时间整个苏府都响彻了哭声,每个人都在落泪,唯一例外的便是苏澈。

可情况并不容乐观,在巨大的冲力拉扯下,老树粗壮的树枝正在逐渐折弯,看下去,也支撑不了太久。

曲徽羽锁骨下方三寸处高高隆起的酥胸,只有一个小小的肚兜遮挡着,大片的皮肤早已再苏少毫无防备的目光下暴露无遗。

苏澈刚刚一直沉浸于对鱼肠剑的疑惑中,此时才回过神来。然而当他定睛望向妻子,纵是他那张一贯宠辱不惊的脸也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

骰子与竹壁剧烈的撞击生了不绝于耳的咚咚声,众人屏息凝神的看着,期待着奇迹降临的那一刻。

被对方紧紧抓住了袖口,苏澈不得不停下了举着花洒的手,他却仍一脸平和相,静静的凝望了眼暴躁的妻子,“夫人,这盆茶花除虫了么?”

扶向自己镜中的脸庞,她竟错愕的张开了嘴巴,镜中的那个姑娘,眉如远山般由深入浅,还泛着淡淡的翠色,完美的弧线将细尖的脸型显得的更加精致。

“这鸡肝也不错。”曲徽羽继续努力找寻着话题。

苏澈一动不动的盯着那匕看了许久,和煦的笑容缓缓敛去,“鱼肠剑?”

门外杜家的侍卫立刻飞身来扶。

此时她才明白,只有暴户才把家里装的金碧辉煌,而真正有内涵的人,玩的都是古董啊!

在这个决定着他们未来的重要时刻,曲徽羽明明从苏澈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情,是真真切切的同情!

这一千钧一的时刻,屋外响起了嘹亮的声音,“苏兄!听我家下人说今日看见你在街上和曲姑娘散步来着!”杜少悠摇着一把纸扇走进了房门。

黄金贵不停的对比着曲徽羽脸上瓷白的肌肤和这丑陋的手掌,凑到苏澈耳边嘀咕道:“公子,她的手怎么这么……难看……”

清晨的风有些大,昨夜未曾关上的窗子在风中呼扇着,忽然地上旋起一阵狂风,桌案上的书本被吹得纸页翻飞,稀里哗啦的声音使得熟睡在桌案上的人渐渐睁开了朦胧的眼。

这年头,像她这样没爹罩,没娘靠,还没个爷们出钱包的姑娘家,有个安定窝是多么难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