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雅一步步地往血池走近,那些被吸了灵魄的童子躯体堆积在血池旁,她却浑然味觉地踩着那些尸体往上走着。

君棠点了点头,想这紫珩那日截了轻薄王,用各种卑鄙无耻的手段说服了同样以卑鄙无耻下流下作著称的轻薄王,不仅跟他借来了这‘霓裳’法宝,更在短时间内将他的模样学了个九成相似,就心生敬佩,也不知是为了他的能耐,还是为了他收服轻薄王的手段。

“送他回去修养吧,这煞魂阵即将炼成,他不能有任何的差池。”凤小楼冷冷吩咐道。

镜子前一个黑着眼眶的小姑娘顶着一头乱成鸟巢的头,俨然就是一个小疯子。

“即便我此刻死了,也有人替我烧上些纸钱,为我落几滴泪。可是你呢?如果你死了,只会有人额手称庆。白冥启,你究竟是悟是不悟,回不回头?”

“小姑娘,你说,我要是把你拿去炼了烛油,这妖油的香气儿,又会是什么样的?”

那箫声依然响着,空气中的摄魂香气愈浓,男子从屋顶直飞落下,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那群孩子竟是一个个有条不紊地跟在他地后面离开。

玉雅见他消失,捂着嘴笑道:“紫珩仙师像极了我三哥。从前我大姐姐也总该这么逗着三哥,三哥总是气得跳脚,可是回头又是笑眯眯的。我们全家人都爱看三哥被气得无可奈何没脾气的模样。”

紫珩舔了舔嘴唇,两只眼睛眯了眯,他今日的脸本就是世间纨绔子弟花花公子的专用脸,一副看上去就很猥琐欠揍的模样,如今做这个眯眼的动作,怎么看怎么色-胚下-流。偏偏舔唇的对象又是白绥,猥琐男对上白衣男,这幅景象,真是一副十足的断袖春宫。

他从怀中掏出恰好写着丈影木之谜的那几页仙妖异志录,当着云灵的面全数焚毁。簇簇火光,亮堂着两人的眸子。云灵叹气道:“你这呆书生可知道,仙妖异志录上的内容,单一页,便是价值连城。你却都给烧了……”

只是不知道,为何今日心会这样乱。

对于修仙的人而言,虽说不是什么长的日子,可对于灼炎这些小妖来说,从变为人身后,一日日,也是能见着些变化。从幼儿模样到变成成人摸样,才算基本上定了样子。就灼炎而言,入方寸山后,个也能长不少,号钟更是愈的俊朗。唯独这玉雅,似乎从未变过。

后山深处,玉雅静静地躺着,从表面看,一点伤都没有,可是嘴角却是挂上了血痕。靠近嘴角土地上,血迹早已经凝结,可奇怪地是但凡她血低落的地方,草木都像是失了生命,枯黄无力。

“月歌儿,过阵子,等那丈影木的果子快熟时,这方寸山可能会来许多人。你可得躲好了,别被人逮到了。虽说现在的仙人大多数都吃斋,可难保几个爱吃肉的。你看紫珩仙师就是,去了人间,少不得吃肉喝酒的。你这兔子肉,就是至上的美味……”玉雅抚着月歌儿的毛,说到这话时,月歌儿抖了一抖。月歌儿笑道:“神仙也有爱喝酒吃肉的呀。不过你别怕,我保护你。”

走至洞底平坦处却是另一番天地。放眼所及,是一个宽敞的女子闺阁。红帷幔,暖香阁,淡淡的兰花香四溢。

云灵饮一口醉仙酿,砸吧着嘴道:“呆书生,看不出来,不过几万年没见,你的法力倒是精进了许多。”

这一趟去可算是满载而归。走到君棠的门口,她琢磨着从带回来的果子里挑出了一颗最大,颜色最鲜亮的。拿着清水洗了几遍又擦干水渍,方才敲开君棠的门。

“你们且去吧。我还需在此思量片刻。”

“君棠,”玄武道,“当年玉帝逐你入方寸山,一来是让你在此深思己过,二来,却是一直尽心培养你,接了这天机锁的守护之责。数万年来,我见你潜心修炼,修为大增,倒也不枉费玉帝一番心意。”

号钟上前,看着二人笑道:“灼炎师弟,玉雅师妹。”他年纪看起来比二人都大,这一声师弟师妹倒也合时宜。

那紫珩洋洋得意,君棠却视若无睹,带着她继续前行,从不远处气喘吁吁跑来的灼炎追上众人,喘着粗气说:“仙师,等等灼炎。”

皮休疑似舔了舔唇,自言自语道:“就一尊啊,那吃了不是就没了……”

片刻后,他却惊讶地张开了嘴,“你的移形换影练成了?”

来前三哥便警告过她,方寸山不比寻常地方,若想顺利入得师门,必得怀着无比的真诚一步步走上山,若有半丝取巧,被方寸山中人得知,必定怪她心不诚,不得而入。

轻薄王点了点头,“也罢。本王此次来也带了些礼物与玉雅姑娘。沂源,你便随同侍卫,代替本王看看玉雅姑娘。去吧。”

沂源告了声退,一同来的刘三界也称累,随着沂源一同离开。

一个人半靠在梅树下,梅影灼灼,玉雅被阳光晒地有些困乏,却猛然感觉到挡住了光。一睁开眼,就看到有个人朝她微微一笑,“沂源奉轻薄王之命问玉雅姑娘安好。”他正要施礼,玉雅高兴地跳起来,喊了声“仙……沂源你来啦。”

边上的侍卫倒是恭敬地朝玉雅行了个大礼,又带了句话:“龙护法说姑娘身体不好,让姑娘担心身体,莫要在梅林之中吹太久的风。小的就在梅林入口,若是姑娘有什么吩咐喊一声小的就会到。”

玉雅胡乱地点了点头,也没意识到,最常带着她来梅林吹风的,便是龙吟,他从来都不会与她说这样的话。

再见君棠的喜悦冲淡了一切疑惑,她屏退了侍卫。正要开口与君棠说话,却见君棠一脸狐疑地望着侍卫离去的方向暗自出神。

“仙师?仙师?”她唤道。

“小雅,这饮血涧中的人,似乎待你极好?”君棠问道。

玉雅一怔,嚅嚅地敷衍道:“许是他们都等着拿我当人质,又见我没什么法力,所以对我并未多加约束。”

这些人对她岂止是好。除了龙吟始终如一对她好之外,其余的人对她都有一种奇怪的态度。似恭敬,似敬畏,似不解……她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只能说,十分诡异。

可是这种诡异从哪个角度对她来说,都是不利的。不论是恭敬也好,敬畏也好,都不该是对她——她是阶下囚,并非座上宾。

心中这种缠绕许久的疑问经君棠一问,倒像是她揣着的秘密被曝了光,她有些惊慌不知所措。明明她也是那个不明就里的人,可是却心虚地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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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君棠嘴角含笑,似乎并未太放心上,她转开话题问道:“紫珩仙师呢?”

“紫珩去探这饮血涧的秘密去了,此番前来倒是让我们知道了这魔道中人打的是什么样的主意。小雅,若是此行顺利,下一回来的就不是为师与紫珩……这魔道的残余,我们是断断留不得了!”君棠的眼角闪过一道精光,就连玉雅都感觉到了强大的杀意。

她正要回答,梅林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嚣,方才送君棠进梅林的侍卫匆匆忙忙地跑过来,在远方站定朝着玉雅喊道:“姑娘小心,这书童是假的……”

侍卫随即剑指君棠道:“玉雅姑娘于我饮血涧有莫大的恩惠,是我饮血涧的贵客。若你伤了她分毫,我饮血涧上下必定追杀你到底。你家主人的身份已经被护法识破,我劝你束手就擒……”

可怜的侍卫坠地之前所能看到的,便是一方蓝天与鹤鸡皮的跛脚老人,眉心所中,不过是一枚铜板,可此后六道轮回,再没了他。

七星铜板,锁魂散魄。

君棠望着远方天空上面一道虹光划过,亮似白练,白练过处,化作冰,紫衣幻影。几万年过去,紫珩终于被逼得祭出玄冰剑。

可是,那道白练却被四道黑色的阴影缠绕,光芒越弱了,几番挣扎之后,虹光不再,直直跌入尘土之间。

饮血涧上空隐隐响彻剑器的悲鸣——剑器亦有灵知,主人身亡,剑器亦悲。

君棠心中一痛,怎么也不信眼前生的剧变——一向与他不分伯仲的紫珩,一向好与他争斗的紫珩,向来什么事都不放心上,大而化之的紫珩……就这么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