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五天的巩固倒是没有重复之前的高强度特训,滕君墨更多的是要求他静下心与双刃沟通,以及在大脑中回放各种战斗技巧和场面,从中找出破绽,并拟出相应的解决方法。老实说这东西想起来很头疼,对一个没什么战斗经验的菜鸟尤为如此,但是不这么做不行。

“我……咳咳……”勉强压下胸口翻涌的血气,容檀白着脸答:“我明白。”

“……你也会做出错误的决断啊。”

阿猫小谨稻草敢对着容檀笑闹,却没那勇气在滕君墨面前放肆,三人很乖的“哦”了声,连连说他们一点儿都不急,礼物什么时候收都可以。几人进了茶屋,内部面积约三百平米左右,分上下两层,设计十分之古朴精巧:天花板高悬着小型孔明灯,桌椅一应的原木质地,坐下后甚至能闻到淡淡的清香。

容檀点头:“我记得。”

“……多谢。”容檀颇感意外:“你准备的可真周到。”

只是那漆黑木然反不出半点光亮的眸子,里头的神色冰冷已极,看他如同在看一堆死肉,那可绝不是正常人该有的表情。何况,四个月的胎儿脱离母体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生存,本就大大违背常理。

纯粹找抽。

“还没报警,我想再等等看,说不定她只是故意躲着我。”电话那端安静了数秒,然后响起卢童鞋略带尴尬的解释:“那天……我俩闹了点小矛盾,她一气之下就出门,所以……”

云熙……默念着这个名字,容檀轻轻叹了口气。他回到卧室,又拨了次滕君墨的电话,还是关机,没办法只好翻到左小书的号码,了条短信过去。大意是他遇到了点怪事,如果不麻烦的话请在看到信息后回个电话。他其实是想问程泊舟几个问题,但第二次见面那会左小书和封黎都主动和他交换了号码,唯独程泊舟没有,所以只能走迂回路线。

“呵,没什么。”容檀摇摇头,心里却有些忧虑。本来今天滕君墨是要跟着一起来的,但昨晚却被一个紧急电话叫走。他还记得男人接完电话后那严肃的表情,若非事态严重,也不至于要连夜离去。

青年应声回头,看到后方站着个身穿米色长袖雪纺连衣裙的姑娘,酒红长、长相艳丽,尤其是一双楚楚含情的丹凤眼长得特别勾人。姑娘脸上满是欣喜地笑,容檀礼貌打招呼:“原来是云熙,好久不见。”云熙姑娘上来就想挽他手臂,被青年不着痕迹地避开,见状她也不恼,只一个劲盯着他不放:“真的是好久不见。你、你过得好吗?”

因为吻得太过缠绵,有未及吞咽的唾液自唇边滑落,打湿了他的下巴,再顺着轮廓清俊的下颔滴到胸口。“唔……哈……”再度感到呼吸苦难,容檀喘着粗气撤离,将脸埋入滕君墨颈窝。

容檀的内心各种失意体前屈,果然非人类的世界是不能以正常心态去看待的。

“要回去吗?”

“喂,小鬼。”前行的路被拦住,滕君墨又一次掐住它的脖子将它拎高:“老实呆着,别捣乱。”已被怨恨蒙蔽了所有神智的人偶挣扎着,却根本无法撼动分毫,这男人仅只是表面展现出的力量,就远远凌驾于它之上,那是不容反抗的压倒性的强势。

将煎好的荷包蛋铲到盘中,他从冰箱拿了两个番茄洗干净,没留神袖子勾倒了酱油瓶,浅蓝的袖角登时被深色的酱油浸湿了大块。周远苦了脸,只觉大事不妙,阮潞买睡衣喜欢买情侣款,他身上穿的这件是阮潞最喜欢的,要是被她看见了肯定会被数落一顿。

周远显然是憋得太久,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眼见着已经没有什么实质内容,滕君墨屈指敲了敲桌面:“你想办法把那个人偶娃娃拿给我们看看。”

“还是别麻烦了,我们随便找个宾馆凑合一下就行。”

这般凄风冷雨的天气,灯笼是点不住的,走不了几步路就能被浇灭,好在习之对这一带的地形熟烂于心,便摸着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后山的方向行去。

“小檀哥,抱歉,让你久等了。”小姑娘吐着舌头认错。

容檀听完眨眨眼,道:“总觉得很不可思议,不过我会努力和它们融洽相处的。对了,双刃有名字吗?”

“八角?”敏锐地察觉到小猫低落的情绪,容檀以为它还在自责,遂将小猫碰到面前,鼻尖碰鼻尖:“真的没关系,八角已经很能干了,不要对自己要求那么高好吗?你还是小孩子,可以尽情和我撒娇的。我相信八角长大后一定会非常非常厉害!”

一记急甩,打磨得锋利的鞭尖擦过容檀左颊,拉出一道长长的口子,他只觉得脸侧一痛,鲜血登时涌出。女人动作忽然一顿,皱皱鼻子,眼珠诡异地转了转:“好香甜的味道……原来檀弟弟才是真正的宝贝……”

“嗯。”亲昵地倾身吻了吻青年额角,滕Boss转身出了书房。

见状,滕青桓忙道:“小妹见堂哥你和容表弟没过去吃早饭,就说给你们送点来。如果不方便的话,那我们马上走就是,打扰了真是抱歉。”其实青桓也就只比滕君墨小一个月零八天,但比起其他各房年纪更长的堂兄姊,青桓偏偏对这个与自己一般大小的长房嫡子戒备最深,具体原因他也说不上来,潜意识里觉得能避则避方为上策。

滕青玥看着撒娇的弟弟,露出个非常温柔好看的微笑。

待众人一一落座后,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开始上菜。

正常个鬼啊正常!容檀简直想吐血,这么莫名其妙的观点到底是怎么形成的?他绝对是在耍着人玩==。脖子那一片皮肤时不时被嘴唇轻蹭到,害他痒得要命,眼见滕君墨没有松手的打算,容檀放弃地叹了口气,咬咬牙道:“麻烦表哥你给抬个头成么?”

容檀继续漫无目的的散步,他在想,对猫毛过敏的妖怪,那会是什么?难不成谢辰的真身是只老鼠妖?被自己的猜测给逗乐了,他脑内了一下一只肥硕的大老鼠顶着张谢辰的脸的画面,oTZ的同时忍不住笑了出来。还有那个阿枫,回想当然舞台上柔弱无骨的身影,容檀心说,该不会是狐狸精……啊,不,狐妖?

往年春节都在二月左右,今年却来得格外早,万年历上,显示大年三十是一月二十九号。这日下午,容檀在回家途中接到舅舅滕峰的来电,告知已帮他买好了十二天后——也就是二十六号前往a市的机票,顺便询问一番近况。容檀挑着说了些趣事,同时也谈及了要将茶屋搬去a市的打算。

里面没人答话。谢辰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推门而入。室内,被称作阿枫的漂亮舞者正坐在化妆台前,脸上的妆容已卸了一半,没了浓墨重彩的掩盖,俨然是个五官秀气清爽的俊秀男子。他从镜子里看了看两人,神色很冷漠:“谁让你们进来的?”

灯红酒绿、醉生梦死、纸醉金迷,这是一个与白日完全不同的世界,疯狂、不羁、叛逆,软化了钢筋水泥的冷漠冰寒和麻木不仁,释放出生命无与伦比的激情与活力。

利用催眠术篡改他人记忆是门极高深的学问,一不留神就会导致被催眠者记忆混乱,进而造成神智不清。在今晚之前,容檀对此都仅止于听闻,所以待左小书从容轻松的搞定后,他看她的眼神不由多出了几分敬佩。

“新闻说十点后便可以观测到流星雨,至于现在……”林佩微笑的时候左颊会出现个浅浅的梨涡,让俊朗的面容凭空多了些可爱:“不如让我带你游览一下a大,如何?”

容檀倒是没想到自己会以这样的身份重返大学校园。滕君墨的办事效率快得让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24号才定下的事,25号他就帮他伪造好了讲师身份,可以直接去a大授课。有些时候没有接触那么系统的专业知识,他花了整整一天去回顾梳理,尽管如此站上讲台时还是有些悚。

“没关系。”他头一侧,恰有轻风拂过,将额拂开些许,莲花纹若隐若现:“你说的,我还有这个,不是么。”

孔蔓葭愣了,它呆呆地看着程泊舟,半晌才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远谦……不对,我不知道,远谦他……怎么会这样,呜呜……远谦……”

“啊?”封黎不大耐烦地扭头看她,眼里明明白白写着“爱说就说,不说拉倒”。

程泊舟正慢条斯理削苹果皮,闻言眼皮都懒得抬:“没。”

“本家子弟,血统越纯,能量越大,对邪物的压制力也越强。分家子弟,以及旁的支系,要么永远不与滕家生因果,要么就必须回到老宅接受庇护。一切事物都具备两面性,滕家人斩妖除魔,而对于那些邪魔妖物,滕家人的血则是非常美味珍贵的补品,所以它们也会反过来猎杀我们。”

但是原因呢?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额头,那里盘踞着浅碧色的菱形纹路,像是皮肤里长出来的,压根去不掉。难道是因为这个?神奇的玉佩从天而降,赋予了他倾听的能力,来自植物和人们心底的声音,滕君墨是否看出了什么?

“把那些人都当成大头萝卜就不会有这种困扰了。”滕君墨说得很认真,看起来确实是这么想的。

冬日里天黑的早,七点刚过,整座滕宅已拢在一片沉郁夜色里,只有零星的灯光摇曳。滕君墨将他带到弄梅轩,交代了两句便转身走了。容檀在原地静立片刻,到屋里开了灯,随后回转至腊梅树下。院中的数株腊梅据说已有数十年历史,在上一辈尚且年幼时就已扎根于这片土壤深处,他伸手搭上枯瘦枝干,稍顷,听见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叹息:“是小姐回来了?不对……这么熟悉的气息,那么,是小少爷?”

被滕君墨一瞪,左小书蔫了,悻悻转过头去,嘴里还在不乐意的小声嘟囔:“哼哼,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想想都不行,老大真小气。”

无力的扶额,容檀也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所以呢?你让我看这个帖子有什么意义?”

“真香。”俩男同胞异口同声的赞道。

“我和曼曼、小珍还有虎子去对面的市买东西,回来的时候看到大哥哥捧着花站在小区门口。曼曼和小珍觉得花很漂亮就多看了几眼,结果那个大哥哥问我们认不认识容哥哥,我说我认识,大哥哥就请我帮忙把花带给容哥哥。”

病房外,阿猫小声问容檀:“老板,稻草他他他,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活像被饿了个百八十天!差点吓死我!”青年只能苦笑摇头,“谁知道呢,我也是一头雾水。”

容檀沉吟片刻,随即礼貌道谢:“非常感谢您的帮助,那么我先告辞了。”刚往下走了两个台阶,他忽然顿住脚步,回头看向还没关门的胖大妈:“不好意思还有一个问题,当时小枣的穿着如何?我的意思是,他穿的比较正式还是比较随意?”

转眼到了十二号,这天和往日并无不同。下午六点准时下班,三位店员和容檀道别后就嘻嘻哈哈的走了,容檀独自留下处理了些杂事,半个小时后锁门回家。

紧张地站在自家门口,容檀转向血腥味传来的方向,低声问:“是谁?”

聆听植物的心声,这种能力奇妙又无害,让容檀无法拒绝。久而久之,他便也习惯了时不时去听听花草树木的细语,这些大自然的生灵无论处在怎样的境况下都对生命抱有蓬勃的喜爱与热情,连生长在臭水沟旁的杂草也不例外。和它们比起来,某些常常抱怨这抱怨那,受到一点挫折就会丧失斗志的人实在逊色太多。

这期间,他还接到了舅舅滕峰的电话。

为说涅槃,尽诸苦际。

若人有福,曾供养佛,

志求胜法,为说缘觉。

若有佛子,修种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