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良,你是我最好的手下。”阿手瞪着手下的眼睛渐渐黯淡。他回望,正好看见那保长在关上门。那保长在冷笑,关上的门遮住了那缕让人胆寒的笑容。

“好了。”纯银回答,随即一纸电文递了上来:“先生回电。”

阿手在他身边蹲下:“我会保住你的。就算这里人都要死,你也是最后一个。”

“在西北?最冷的时候?也是凉水?”

朝勒门刚到了坑边就跪倒了,连胆汁也呕了出来。零踢他,打他,把铲子塞到他手里。他下手很毒,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有某个觉得不满意的日军过来接手,而那种接手多半就是迎头一枪。

“*个老吃货,去买张报纸。”

阿手和他的手下从二楼窗户里看着店外的街面,日占军正从店对面的街巷里悄悄漫了过来。

“啊?你们不知道。”

湖蓝的脸色比原来更不好看了:“太嫩?”

三不管。军营的大门再次开启,而且打开后再没关上。营里的兵开始出来巡逻。

零被推擞到马队边,扛起一个麻包。那东西包得实在有些潦草,零立刻就从破洞里知道里边是什么了:“鸦片?”

湖蓝低下了头,脸上有他很少流露出的温和。他开始起床,想竭力适应着失去一条腿之后的平衡。军统抢上去扶,被湖蓝一把推开。有人递上一大堆各型的手杖、拐棍,湖蓝看了看,挑了一根适合在城市里使用的文明棍。

二十问:“你好点了?”

湖蓝靠在床上怔,直到那名军医抖的手带累得他抽搐了一下。

“他永远有自己的判断。千万别小看劫谋的第一爱将,中统已经快被他打得在西北绝迹,连能让他乱阵脚的人也没有。他唯一的弱点是太年青,可于是他也有了我们所不及的精力。”

“没行李?”

“这样就好办很多了。”他在气氛最紧张的时候掉头回了自己桌上,似乎要吃饭,但是也不吃,就用筷子戳着自己的菜。

“就在这里给。你看,没别的,就是钱。”卅四甚至把钱展开了让人们看见,“就是欠我的十五个月薪水。”

孙子很内行地说:“要就要叫爷爷。”

“行李都没有?你还回延安?”

果绿仍是无动于衷的表情:“你不会公私不分,我也是公事公办,你不会这么做。”

湖蓝走向那些被强迫排列成行的人,沉默着,从一边走向另一边,再从另一边又晃回来,他麻木不仁地看着,似乎在思忖。

“开剥?”

“我是……”卅四正想开口,被枪口顶了一下,终于闭嘴,开步。

卅四卅四摸了摸险些被一枪洞穿的额头无奈地说:“好吧,我给你国币。”

小商人在果绿的鞍子上轻轻地动弹了一下,他看不见但是听得见。

“李文鼎。”零干脆躺倒了,这实在让盘查他的人有些无奈。

卅四忽然跳了起来,完全没有方向感地看着四周:“我、我得……往哪走?”

湖蓝因为这个怪词看看他的手下,他的手下在蒙脸布下笑得透不过气。一个手下笑着说:“这傻子书毒入脑了,他还齐天大圣呢!”湖蓝也笑:“我们是马贼!马贼呀!”

果绿沉默地重新爬上马背,并纠正了错误:“天星老魁,这么招摇劫先生会不高兴的。”

卅四冲零喊:“抓牢!抓牢!给我送过来!”

“要是那样倒也好了,你我就都乐得轻松了。可惜你现在要等劫先生的命令,你的命我的命,都悬在一条线上。”

这让动电台的橙黄也存个心眼,下蹲,先用枪捅了一下。

零痛苦地站住了,看一眼那个老腐儒,犹豫地跟随在马督导身后往马督导的书房走去。

卢戡看一眼客人,对方和他同样是愕然的神情:他不需要躲的,他为什么放过我们?

凌琳瞪着他:“前几次是的,就这次不是。”

卢戡看了“客人”一眼:“老地方被日本特工炸了,这地方才来一周,一切都不周全。”

零在街道的另一端看着那黑色的车队和黑色的人群,弹道从身边划过,血雾从身边的同志身上腾起,被步枪掀开了头颅的同志倒在脚下。一位身上冒着青烟的同志跃过地上还在抽搐的躯体,在弹雨中冲刺,身上载着他们这次刺杀成功的唯一希望——满怀已经点燃的炸药。零已经不记得自己和这些粗劣到随时可能爆炸的炸药共眠了多少个晚上,但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它会爆炸,而且一定会炸死人。零忽然很庆幸行动前刻意没有喝水,否则他肯定他现在已经失禁。

湖蓝毫不放松地盯着前方。但手下平安无事地清出了可容一车通过的间隙,并无异动。

纯银再度回到湖蓝的车边:“可以过了。”

湖蓝再度看了看四周,黑沉沉的,看不到什么:“走吧。”

纯银向前车挥手,前边的人上车,他们仍在戒备,只是放松了许多。他们并没功夫清出整条路来,所以前车以极慢的度从那条间隙中挤进。仍然安然。一直候在车外的纯银上车,这也是开车的信号。

湖蓝的车缓缓动。这时,一声尖厉的枪响。司机被击中脑门,他临死前的一瞬间下意识地猛然刹车。枪声是从卅四所坐的那侧传来,湖蓝将卅四摁倒,说了句:“呆着”。然后抄起了一直没用上的冲锋枪,脸上有一种近似亢奋的嗜杀神情,他推开车门滚了出去。纯银紧随其后。

前车的军统奔过来增援,却被公路边的袭击者用火力拦截。湖蓝和纯银蹲在车后等待,他俩反而一枪不。湖蓝分辨着黑暗里传来的枪声,冷笑:“王八盒子破左轮,加上几枝一百式,就来撼我?冰室成政嫌他手下人太多了吧?”

“日本人?”纯银问。

湖蓝没理,他忙对付推开车门想从里边出来的卅四,他撞上门,把卅四关在里边:“呆里边。这车能挡点子弹。”

手枪弹无法穿透湖蓝的车身,只能打碎窗玻璃。卅四在车里躲避着飞溅的玻璃。

车身边响起一声爆炸,湖蓝看起来很高兴:“还带了手榴弹,有点意思了。”

一个人从公路边冲了出来,直奔湖蓝这辆车。

湖蓝起身,汤姆逊的连射将那人身上携带的炸药都打得炸开。然后湖蓝卧倒,他的手下已经在底盘下就着爆炸的火光射击公路那边闪动的人影。无论是射击还是武器,军统都远好过对方,一个弹鼓没打光那边已经开始溃逃。湖蓝高声喊:“一个都别放走。尸体就是咱们的回话。”

对方的袭击迅变成了军统单方面的追歼,几辆车上的军统追射旷野中的日本特工。

从路的另一侧站起一个人来,他一直是在隐忍着的,即使是唾手就可以杀死湖蓝时他也没有开枪,现在他大步走向他唯一的目标——车里的卅四。

卅四在车里看着,直到听见身后的一声轻响。卅四看着车里,湖蓝没给他留下任何抵抗的东西。那人径直走向已经被打得粉碎的车后窗,手枪早已举起。卅四将一块碎玻璃砸向那人。那人开枪。然后汤姆逊的连射声轰响。

湖蓝站在公路那边,将枪里剩下的子弹倾泻在这名刺客身上。刺客抽搐着摔回他藏身的地方。湖蓝将打光膛的枪扔给纯银,走向他的座车,他看了眼车里,卅四安静地坐着,一手扶着前座,侧着头看他。湖蓝笑:“叫你老不死的,这条命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幸亏你来得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