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盲的老人敲着竹板说故事,面黄肌瘦的女孩坐在一旁弹琵琶。

天空的水在往下倒,地上的土混着水乱流,俪辞站在老朽斋的大书案前,看着屋顶落下的千万条瀑布。

枉做恶人的华敬容收刀入鞘,站在一旁,瞪着君凤兮的每一个动作。

一夜未眠。

转眼间,太极殿又是空荡荡了,皇太后瘫软在椅背上。

乌云从东面而来,一路不断地绞动,凝结为巨龙,如此浓烈,随时可能挤出豆大的雨点,甚至冰雹。但它滞留在长安城上空,维持着这样的压抑,不愿意给个痛快。

沈姨娘继续细心解说着。

这李咏玉本就惴惴不安,闻言随即也不腹疼了,挣扎坐起,道:“我与他并无蝇营狗苟,娘子若是当真听了那些个嚼舌根的,欲陷我于不贞不义,我也是无话可说!天可怜见,清者自清!”

大太太欣慰的想着。

“避让!紧急要务!”

因是夏日炎炎,大太太安排了几车冰,放于水榭锦障后降温。厨房准备了各色冰饮点心、西域珍果具是用琉璃器皿盛放,饶得紫娘子出身太原江家,见到观水榭中如此隆重,也是忍不住对汝南王妃道:“傅家果然是有心了。”

这一日,大太太正单手支颌想着如何给初娘子锦上添花,突然有陈妈妈领着沈姨娘跟前得脸婆子蹑手蹑脚,禀告道:“大太太,方才沈青家的去躞蹀馆送物件,见着了件稀罕事。”

范二郎咬了下嘴唇,最终抬起头,道:“那孩子确是我的。芸娘虽是个戏子,但向来洁身自好,与我有私时尚是处子身,所居城南小院也是我代为盘下,出入简单,清清静静,并无任何可疑之处。”

……

俪辞见他年纪小,口气却老成,便知是答不出来,胡乱敷衍的,却也不予计较。

见那黑甲将士周身杀气弥漫,范二郎不免胆怯,于是退回车旁,禀告道:“老祖宗,今日不宜游楼。”

顾名思义,便知范二郎所指是洞庭秋月、江天暮雪,于是玉静又问道:“不知那洞庭秋月、江天暮雪有何特别?”

老太太当机立断,提出带玉静、俪辞回岳阳省亲,又将在岳阳给玉静寻个亲事的好处说了一通。傅筑对这些后宅的算计向来懒得理睬,见母亲不再坚持给玉静寻个京城豪门,甚至想带俪辞同回范阳娘家,自然也觉得好,着沈姨娘为老太太备了份厚厚的省亲礼,装了足足五辆马车。加上老太太一行人路上的吃穿用度,出行时,竟有马车八辆,仆从数十,前呼后拥,甚是气派。

已有女眷紧张得抓紧衣裙,上前一步了。

玉静轻声说着,俪辞也觉这女子目下无尘,清高自诩,日后定是要吃苦头的。偏那女子也觉察到她们的注视,回望过来,眼中滑过一丝惊艳,想必是惊叹傅家娘子的美貌,但到底是看不起她们,只听冷哼一声,目光随之冷锐,教人望而生寒。

此时正是暮春时节,玉树亭亭,绿柳依依,湖边水仙冰肌玉骨,湖中莲花锦云烂漫,湖上有小舟荡桨,渔歌泠泠,欢笑之音不绝。岸边有三座草堂,房虽草覆,却高爽宽敞,窗槅明亮,向来其中必是别有洞天。

被这样的人物私下召见,傅筑如何不诚惶诚恐?

“枪的突刺被战刀克制了,但战刀也无法更进一步。”

傅筑闻言,忙道:“哪里哪里。若不是二郎美玉天成,又怎能有今日成绩?我不过是因势利导罢了。”

大凡娘子身边年纪相仿、模样出挑又温顺的陪嫁丫鬟,日后多半是要做通房的。而嬷嬷给诸人讲的白蛇故事里,小青是以白蛇丫鬟身份出现,故玉馨有此一问。

玉静本就青春逼人,今日只略施粉黛,穿了身宝石绿的薄衫,愈加奠然去雕饰,颇有“却嫌脂粉污颜色,淡扫蛾眉朝至尊”的味道。俪辞与她亲昵,不小心瞥见她胸前的隆起形如春桃,不免自惭形秽。

随豫章王入城的还有西域诸国的使节。

而大太太本就不喜玉静,听着自然欢喜,忙道“舅母喜欢你,还不快谢过”,老太太闻言脸色大变,险些就挂不住了。也亏得玉静强颜欢笑,说着“这如何高攀得起”云云,听得俪辞不由暗暗叹息。

雪舒厌恶她不知羞耻,偏生老太太的吩咐不敢不从,索性插在两人中间,请二娘子即可随她前去选马。玉静怎么舍得立刻离开,一双勾魂美眸在柳二郎身上流连数番,可柳二郎偏就犯了糊涂,只围着俪辞嘘寒问暖,雪舒又在一旁故意帮腔催促,玉静无奈,只能满腹遗憾地跟雪舒去马厩了。

若仅仅如此,玉钗记也不过是本寻常的才子佳人爱情传奇。虽这时代印刷业和小说业并不发达,但类似的故事也是数以百计。这个玉钗记脱颖而出,独因故事里的裴哥哥与卢妹妹具是燮朝开国时人,裴哥哥即是后来的晋阳侯,而卢妹妹则为范阳卢氏嫡女。

……

“周坤家的,你是真不懂还是当太太老了,糊涂了?”

“长沙王妃都没让改,进了我傅家便要改。傅柳氏,你这么做只显得我傅家无容人之量!”

傅筑素喜静,柳二郎书房时,看到姑父在练字,只俪辞一人伺候笔墨。

回话间,柳梦云转过身,取下盖在黄金笼子上的黑布,露出正在酣睡的小黑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