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痴处,谭嗣同低啸一声,拔剑而舞!

即使在已经引进了洋员的某些地方。除了我们的模范海关。很多地方,引进的人物并不是我们文明世界的一流人才。看着地方督抚们,使用丝毫不懂军事的流浪汉训练他们的军队,看着地方引进的毫无用处的大炮,落后于时代的步枪。看着一个学徒工就能成为制造局的顾问技师。我只有感到深深的心痛!

正喝骂的时候,一辆高大的朱漆马车哗愣愣的从旁边经过。高出这破骡车一个头也不止。车辕上出了车夫还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士兵们赶紧吆喝会友那小伙子:“让让,快让让!”

两个小丫头互相瞪着,都在缓缓活动腿脚。徐一凡摸着下巴,欣赏一下这难得的景象先…

恭亲王也是微笑:“……徐先生,咱们今天不过是闲话儿。又不是让你见圣上奏对。还是随意点儿好,随意点儿好!一直以来,咱们国朝是少见你这样的青年才俊了。老头子问得急切了点儿,不急,慢慢考虑也好……有什么想法儿,反正翁中堂高足就在你身边,随时联络,也是来得及的嘛。来,喝茶!”

这些话在徐一凡心里翻腾,可哪里说得出口?

回答他的是谭嗣同一脸厌恶:“红相公!一群兔子晚上应酬完了,白天回去。现在真正的王公大臣,谁还敢用紫缰?”

二丫看着他,突然小脸也又一红:“我丢这么大的丑,我爹也不要我了。徐叔,就您护着我……我也知道,就您疼我。从来都是轻言细语的。我……我跟着您!我把辫子绞了,盘起头发,就跟着您了,您不会不要我吧?”

二德子伺候在老爷子身边儿,一会儿看看自己爹,一会儿又看看翘着腿坐在凳子上面的徐一凡。

结果鞭子却没落下。

看见徐一凡出现,那些镖师爷们儿就跟看见主心骨一样。王五不在,曾经在那么危难的情况下指挥他们打退了马贼的徐一凡此时就和他们救命稻草差不多。

这人正是韩老掌柜塞给徐一凡的管事章渝。一路过来,话极其的少。徐一凡有时候都在纳闷,凭他这个闷葫芦,怎么做到韩老爷子口中在京城人头极熟的地步的。

徐一凡苦笑:“我有什么法子?”

王五立在徐一凡身侧,一把就叼住了姜军师腕子。再用力一抖,姜军师跌跌撞撞的就退出去几步。还没等他翻身再上。就已经听到徐一凡苦笑:“这就是你们求人的态度?”

镖局走镖,靠的还是交情。绿林好汉爷截路。双方先对切口攀交情。说对了劲儿就放镖队走人。镖师爷们儿也总要客气几句:“当家的,这次兄弟走口外,有什么东西要带没有?”或者就是:“当家的,他曰到了燕京城,都算我的!”

“捐官?”王五和谭嗣同两人都惊讶了一声,然后对望一眼。两人中一个是世家子弟,向来是粪土功名,还有一个江湖中人。都有些不以为然。暖烘烘的堂屋里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为了推行钱票,大盛魁这次在冬天就开始提前收货。也贩来了大量的南货迅速回笼这些才发出去的钱票。通过这手,至少在口外,算是把钱票的信用初步建立起来。

特别在天子脚下的燕京四九城,琉璃厂的书坊,门口都是各个府里派来的下人。等着新书一到,就赶紧买给自己主子。不知道多少稍稍留心一点时务的官吏,都在挑灯夜读这本书。每本书上面都密密圈点,写满了各个读书之人不同的心得见解体会。

“什么麻烦,山西那些醋坛子们开的杂货铺都能发行自己印的钱票,咱们不过扩大了一些罢了。徐先生条陈上面说了,自收自兑,便利商旅。咱们口内外周转,还是用这个方便地道!以前咱们怎么就没转过这个腰子?”

没想到这个风一吹就要倒,在路上笑眯眯的老头子,居然就是史书上只有只鳞片爪提到的那位北地财神爷!

“五爷,唱一嗓子!”

韩老掌柜也只是笑,又拍拍手,另一个伙计拿过来一个马搭包,双手递到徐一凡面前。徐一凡一接过来,却沉甸甸的直往下坠。翻开两个口袋一看,里面都是白晃晃的银子!马褡包一头是碎银,一头是洋钱。直晃人眼。

“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

昏昏沉沉当中,脸上突然又是一凉。一把匕首已经搁在了他的脸上。张开眼睛,就看见那位姜军师蹲在他身边,冷冷的看着他:“好汉子,果然是好汉子,自己命也不要了?”

“要不是杜当家的一句话,谁他妈的跑来这里吃沙子?老子在关东给几个庄子一保险,保险队的牌票发下去,几万两银子,还怕捞不着?”

徐一凡苦笑:“我耳朵很大么?”

王五果然回头,大声道:“见过各位当家的!各位,咱们这车队里还有乌里雅苏台将军的官眷。劫了就等于杀官造反啊!乌里雅苏台将军连顺大人发怒,各位当家的口外的饭怕就是难吃了……”

徐一凡在这一刻脑子却以从来未曾有过的速度在飞快的转着。有办法,一定有办法!他突然灵光一现,拉着王五:“五爷,能不能和咎子搭上话?”

看着那么多马贼被打倒,后面不断涌来的也迟疑了。人马以更大的混乱撞在一起。徐一凡犹自捏着拳头大喊:“拿枪的都上,听我的号令,同时发枪!”人们朝防线四周涌去,趴在了刚才逃开的位置上面。随着口令,轰然同时发射。白烟几乎将车队完全笼罩。挤在车队外面的马贼一片人喊马嘶,给突然密集起来的火力打得晕头转向。惨叫声连成了一片。不少马贼就已经开始拨马朝外逃,后面的也停住了脚步,在马上架起大枪朝这里发射。但是一方有掩护,一方没掩护,对射一阵就迫得这些开枪的马贼纷纷退向火力射程之外。

两个同样郁闷的人正相对无语,突然远远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音。正在巡查的王五顿时就跳上车厢。他身边的陈德也飞也似的爬上高高的望台。远处火把闪动,还有一个隐隐约约的声音越来越近:“五爷……咎子!咎子!大队的咎子!”

“混!五爷走口外十几年,他有他的道理!告诉伙计们,今夜打起精神。每个伙计发两块洋。就当是辛苦钱,快去!”伙计顿时蹦着高就去了,不一会儿就响起一阵喊声:“谢韩掌柜赏!”

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该怎么生存下去!

这个小喇嘛模样的家伙,自然就是徐一凡。

而且还就地请训引见,眼看着就是要大用的人。满清官制,道台相当于后世的地区公署的专员。外官踏上这一步就不容易了。道台和管一省财政人事的藩台、司法按察的臬台,一省学政文教的学台,也是司道敌体。是踏入高层开始的第一步。

大多数人都注意到了这位耀眼夺目的政坛新星,他酒席摧赫德,著书惊蛮夷的事儿给传得云山雾罩。

连天津上海的洋人报馆,都报道了这次事件。称为古老东方帝国的又一次大变局。

英国人的北华捷报发表了评论,倒是很简单。列强的态度一句话概括无遗。

“对此,我们持谨慎的观望态度……”

太后和皇上那里的态度不那么容易揣测,几位中堂都闭门谢客。

不知道怎么的,会友镖局门口一下子就变得门庭若市了。

每曰车马纷纷,请见发帖的队伍,将贯市口的巷子都堵住了。伙计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个个都穿上了长衣服,捏着嗓子迎来送往。一天下来,个个给拘得满头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