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陈洛出现后,她以为终于见到了一个条件稍微出众些的对象,毕竟陈洛明面上还有个官宦子弟的身份,然而不久现实就给了她重重一击,她父母不祥,这样的身世,根本难入官宦乡绅人家的家门,就算跟了陈洛,也只不过是个妾,这让在知道了这个世界存在着夏盈盈和方之航后的芸娘如何能甘心!

荀睿和陈洛也被芸娘的态度给吓住了,平日里与丫鬟姐妹相称的人怎么一下子端起了架子,俩人对芸娘突然的转变实在想不通,只能归结于她多年的心愿快要达成,以致心潮起伏有些失态,稍稍惊异一阵后,也就丢开了。

等所有人退下去之后,康熙才卸去所有的掩饰,脸上露出深深的担忧和疲惫,捏了捏紧皱的眉头,康熙收拾了下心情,转身往永珏院子里走去。

屋子里的人鉴于康熙的心情不好,俱是大气不敢喘,终于,一个浑身湿透的侍卫打破了屋里快要凝固的沉寂。

而一旁的康熙,在听到胤礽提及荀睿时,总算摆脱了那股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在让众人退下后对胤礽道:“昨天酒楼里遇到的那人你早就认识了?这么危险的人当时遇到为什么不立刻返京,还带着一起上路?你……你明天真要赴约去见他?”

而傅恒这头,被突然出现的荀睿给吓了一跳,康熙此次出现何其隐秘,不可能这么快就暴露身份,荀睿的举动让傅恒等人的心都高高提了起来,以为是哪里来的刺,各自决定一定要生擒荀睿,好从他的嘴里问出个子午寅卯来。

这样想着,悠闲喝着茶的胤礽嘴角微微漾出了一朵笑花。一直关注着胤礽的康熙看到胤礽脸上的笑意,心中一定,立刻出声打破了沉默:“你离宫的事朕已经安排妥当,半点闲言碎语也不会传出,以后莫要再提什么丧之类的话了,朕哪里会因为怕被人威胁而让你们回宫,难道你就不知道朕是如何待你的么?”

抵达济南城后,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暗自在心中舒了口气,这次出行是保密的,出行的目的除了康熙和吴来,没有任何人知道,大家心中惴惴,生怕康熙的安全有个差错大伙一起掉脑袋,一路上时间又紧人手又不多,个个脑子里那根弦都绷得紧紧的,终于到了济南,好歹有事的话也能从官府里调集人手,众人提起的心才放下了一半。

胤礽闻言脸色一沉,端着茶碗的手指用力得有些白,沉默半晌才开口道:“你的意思是要监视我?”

这一群人老的老,小的小,弱的弱,护卫也只是与平常人家的护院能力相当,要真是对上正经的江湖人,胤礽也是没信心。无奈之下,胤礽只能放弃每日泛舟湖上的娱乐,转而到市井茶楼中去,试图摆脱陈洛。

康熙听了却是一愣,没料到然有后宫妃嫔会与他谈及胤礽,稍稍整理了下思绪才回道:“他是个骄傲、聪敏、满腹诗的人。纵使站在千万人中,也是最耀眼的一个。”

康熙眼神幽深,看了永琰半晌,才缓缓道:“口说无凭,朕自会让人去查,若真如你说的那般好,朕就如你所愿,下旨召他进宫。”

康熙看了令嫔一眼,道:“令嫔你身怀皇嗣,也是不宜留在这,你随朕一块离开罢!愉嫔你要照顾好五阿哥。”说着,康熙带着面露喜色的令嫔离开了永寿宫。

眼看着一碗牛奶渐渐少了下去,胤礽和容嬷嬷高高提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只要头一回成了,往后一习惯,也就没什么难的了。

打定了主意,胤礽对着护卫问道:“我们的船下一次靠岸是什么时候?”

良久,康熙终于重重吐了口气,把心里那股立刻出宫去寻找胤礽的冲动强力压下,看着都快抖成鹌鹑样的何有功道:“你回去给朕守好承乾宫。即日起,朕派人封宫,对外就说四格格出花,要隔离,记得闭紧你的嘴巴,不该说的别说,做好了你的小命就保住了!”

小丫头天真的话,却勾动了胤礽心底的伤,眼圈瞬间红了,一把搂紧小丫头,声音哽咽:“是的,没有阿玛,额娘也会让你们过得很开心的!都曾是阿玛不要的孩子,又不是没试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站在远处的人再一次被新月的举动给吓着了,克善也瞪大了眼睛。

看着容嬷嬷喜气洋洋的脸,胤礽不由心中忖度:皇阿玛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打量着容嬷嬷怀里软软小小还没长开的小人儿,胤礽心中忐忑不安,完全猜不透康熙此举的心思。

异常的情绪使得胤礽连自己已经被容嬷嬷扶起来下地走动等待产道打开都没察觉。直到阵痛变得剧烈,才被痛感给拉回神。这才现,太医来了这么久,居然还没见着康熙的影子。

吴书来恭敬地回道:“在毓庆宫里头。”

“皇后有何事要禀?”

得了康熙夸奖的小丫头很是高兴,脸上笑出两个小酒窝,道:“不是,我是跟着额娘做的帖子练的!”

这边富察氏还在计划着的时候,那头高氏早就已经直接动手了。

一天半夜里,胤礽再度被小腿上的一阵阵抽搐疼醒,而近些日子一直对胤礽的动作非常敏感的康熙也一同醒了过来,看着胤礽因为抽筋而苍白的脸,康熙心疼不已,也顾不上唤人进来就亲自掀开被子,手劲轻缓地为胤礽纾解疼痛。

康熙叹了口气,从一遇到胤礽有事就失措,完全不复往日沉稳的表现中明白自己这回是动心了。自古帝王无情,然而高处不胜寒,经历过晚年的夺嫡之争,康熙的心是真的累了。

“不行,我绝对不同意!”雁姬眼神坚定,斩钉截铁地表示反对后,语气一软,又问:“爷,您为什么这样坚持要珞琳进宫?咱们家虽不至于大富大贵,但也不需要珞琳到那个地方去挣啊?”

再说胤礽回到承乾宫,趁着小丫头过来请安,把刚刚新月的做派给小丫头说了一遍,让小丫头说说看法。

富察氏这才接着道:“进了宫里,你们姐弟俩就再也不必受苦了,一切有皇上和本宫在呢!你们只管好好呆着,咱们先到慈宁宫去见见太后,给太后请安罢!”

康熙与胤礽说了一番,心中也不再那么憋闷,想着胤礽也没说错,明日把人带往宫里交给富察氏照看着,三年后出孝,估计有什么传言也该淡了,再把新月给指出去也就是了。在宫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内廷与外廷又没往来,料他们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魏氏,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进宫了。

心念电转间,胤礽也只是手下微顿,瞬间就恢复如常道:“臣妾并不懂这些,臣妾只知道皇上今日多有提及各地骚乱战事,军国要务皇上固然要及时处理,但是臣妾也希望皇上不要因为着急国事,就忽略了自个的身体,事有轻重缓急,而对于咱们整个大清来说,您才是最重要的。”

而今一切皆如自己前世所愿,却仍是不满足,竟渐渐生出些奢望来。无声流泪的胤礽悚然一惊,是了,近些日子实在太过美好,仿若在梦中一般,而就自己对那人的了解,他是从不曾如此宠溺骄纵过任何一位宫妃的,那种种温柔细致的对待,使得一朝心愿得偿的自己不由自主地沉溺进他无意中编织成情感漩涡,只把自己网在中央,越陷越深……

望着脸色娇艳,一看就是才承宠模样的胤礽进了门,长春宫内诸妃眼都绿了,但胤礽一贯表现出来的性子使得众人深知不管说什么都不会起作用。于是,大家的目光有志一同地看向了富察氏,寄望于她能拿起皇后的架子训斥胤礽一番。毕竟皇帝遇刺前,即使是最受宠的高氏,也不过一月十天左右得见皇帝,其余诸妃各凭手段,总算是能雨露均沾,而如今众人却一同旱着,漫天雨水只灌溉胤礽那一块,怎不惹得众人眼红。

因此何有功的话一说完,胤礽立刻接上:“皇上,高姐姐的身子有恙,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胤礽有些焦躁,心底并不希望这么快就与康熙生关系,但要慢慢俘获康熙的心,作为一个妃嫔,还真没借口可以拒绝这码事,心里有事的胤礽,不由自主地翻了几回身。

胤礽也无异样,早已调整好心态,落落大方地在康熙的注视下,脱下饰,卸妆,更衣,解。从镜子里看到康熙越不解的神色,胤礽心中暗笑:皇阿玛啊皇阿玛,儿臣可是在出嫁前跟嬷嬷好好学了几个月的规矩呢?可不是连穿衣都有人伺候着的太子爷,您按着上辈子的习惯来,可别想还认得出儿臣,这回非得让您这狠心人栽在我身上不可。

虽然弘皙身份尴尬,但由于雍正对废太子一脉的优容,加上弘历此时也还没真正开始对他动手,所以郑家庄王府的看守监视还是不那么严密的。

“你有什么好建议?”弘历看了富察氏一眼。

听了容嬷嬷的话,胤礽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是昨日芸娘到来后,康熙第一次不是在心神失守的情况下见她。可能是心中的想法影响了芸娘的心情,总之,这一次面对康熙,芸娘已经比昨日更为放得开,换言之,警惕性也没那么高了。

通过旁敲侧击,还有容嬷嬷不时心疼地给芸娘提起胤礽以往的一些事,芸娘已经大致清楚了状况,康熙自然也是知道容嬷嬷等人给芸娘讲起以前的往事的事,康熙乐见其成,他和胤礽之间的事是重要的记忆,但其他的记忆若是能想起,想来对芸娘的恢复也是有帮助的。

不过康熙不欲芸娘失忆的事在回宫后传开,也不想吓着小丫头,因此昨日的事一直瞒着小丫头,今日的早膳自然也不会跟小丫头一起用。

桌上只放着两副碗筷,芸娘在吴来派人过来时就知道了康熙今日要与她一起用膳,因此早早等着桌旁。

康熙一进门,就立刻盈盈福身,行了个不甚标准的礼,一切有失忆做理由,康熙虽然对芸娘与胤礽的气质迥异心生疑虑,但面上丝毫不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