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换了旁时,冯北辰铁定要好好钓一钓6颖的胃口,借机报复一下以前的恩怨,可惜此刻她一点心情都没有,只是略讽刺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道:“霞晓那时神色有些不定,跟我扯了很多有的没的才结结巴巴地说她对林副山长有些担心。”

他看着她一点点从天真的大娃娃,淘气的小女孩,狡黠的大女孩……到现在沉静的少女。

她正要收回眼光,却被卧榻方枕边放着的一物吸引了眼球:那是一柄套着扇套的扇子。扇套七八层新,上面绣线颜色十分繁杂,猛一看不下七种,图案精致,透着一股精致的华美。一望便知道是南方某些少数民族喜爱的花纹图案。

宋西文低声道:“不先让她们回去休息吗?”

怎么说?她很想笑,你想要她怎么说?

谪阳惊讶地瞧了她一眼:“这个你竟然知道?那你知道不知道,宋丽书和宋西文的母亲是当时的右相宋谧。大燕宋家书香传世,贤才辈出。她们的外婆便是你老师之前一任的花山书院山长。”

老师说过,未知是最让人害怕的东西,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可以用什么办法去对付它。

“三百年的前的弓现在还在?”6颖真觉得有些意外,但随后想想也是一把古琴也能够流传千年,何况是开国皇帝的天下弓,就算只是为了纪念和祥瑞,皇室也会小心的保留下来。

她也曾经试图从其他几位好友那里打探,可惜她们也都一筹莫展。定芳最讨厌拐弯抹角,当面问寒光是不是对6颖有什么看法,却无法从她嘴里抠出一个字。是以六人每次她和寒光都在场的时候,气氛总是有些尴尬。她总是努力与寒光说话,寒光却总是问一句答一句,目光甚至都不愿意在她的身上多放。

少年眼中的流光飞转,在每一个回的瞬间,凝固一张绝美的画卷,落在门中观者的心坎里。

“便是知道你接任山长之事势在必行我也会阻止的!至少我要其他人知道,还是有人敢说出真话的!”林旭见6颖竟敢以小小年纪对她不假颜色,心中怒火更盛。

这样的猜测直指人性最阴暗,最险恶,最无耻的地方,尽管大家都知道这种指责近乎构陷,但是却让每个人人都会止不往那个方向猜想。毕竟人心是最易变化的东西,最看不透的东西。

“既然大家都保持沉默,那么我就假设大家再无意见了!”

“宋老,劳你亲自招呼,真是不敢当。”一个位鹤的老妇坐了下来,茶立刻被奉了上来,“你们那位小山长呢?怎么不见她?”

“还不都去找你了。”这时窦自华也进了屋,“敏之,振作一点。这花山最脆弱的时候,如果我们自己萎靡不振,就很难保证不被敌人趁虚而入。”

谪阳答道:“她手脚又没断,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我怎么知道?不外乎她老师的住所或者是文事房吧。”

此时距离李凤亭被康王府带走已经有七天。

但是,任她再怎么言锋词厉,哪怕能将眼前的女子骂得吐血倒地而死,终是逃脱不开自己的命运。

前所未有的危险!!

“敏之,以后你就是大人了。”李凤亭看着两年来迅成长的弟子,叫着自己给她取的字,眼里笑意几乎收不住。

教养6颖多年,便是6颖做错事了,李凤亭也从来没舍得打她一巴掌。如今莫名其妙就给人打成这样了,说她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

6颖苦笑道:“不是我的。来不及和你解释了,快去准备,不然就要出人命了。”

然后一副你爱要不要的表情,眼睛里却流露出忐忑的表情。

虽然对方有六个人,却很快被打得嗷嗷惨叫,却还硬撑着不肯求饶,嘴里着狠:“你、你们敢这么对本姑奶奶,啊!啊!本姑奶奶会叫你们好看的!”

想到自己等人刚刚的饱食,6颖有些不好意思,忽然就想起距离上次给宝屏她娘银子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情了。是时候去看看她们了。

冯北辰惊讶地看了一眼6颖,脸上的表情换了两次,然后定格在酸溜溜的冷嘲上:“6师妹昨天晚上出的好风头,我都听说了。此刻书院里的学子怕是没有人不对你感恩戴德吧。如今又来装平易近人好收揽人心吗?”

天上的月亮偷偷从云里钻出来,将地面染上淡淡的银辉,也将这五人披上的一件银纱。

肖河一见氛围似乎有些不利于自己,明白来婉转的也不行,看来只能来直接的了。

“你们知道领头那几人叫什么,在哪吗?”6颖问断了肋骨的同窗。

一向擅长活络气氛的沈菊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转,微微敛起,没有做声。

但6颖心里十分清楚,一旦花山内库暴露在世人眼中,花山书院将无可幸免的被卷入肮脏污浊的政治乱流之中,成为各个势力狩猎的焦点。

三年前,燕江爆三十年一遇的大洪水,从中游一直到下游一下子淹了几百个村镇,二十几个大小城池……几十万灾民一夜失去自己的家、田地后,在绝望的情绪引导下,疯狂向周围的村镇弥漫。

谪阳向她轻轻点头:“这只是其中一段。”接着将翻译后的全文念了一遍。

6颖喊了一回,湖面依旧静悄悄的。她有些沮丧想,谪阳不在这里,又在哪里呢?

山长见林旭意动,脸上也绽放出笑容:“这么说,你决定留下来了?”

八年了,你陪了我八年,我把赶你离走,也算是我对你最后的仁慈吧。

小谪阳见他小脑袋在自己脚边磕来磕去,有些不耐烦:“风清扬,你给我记住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仆从了。别人怎么着我不管——你是我的人,和其他人不一样。所以,你给我记牢了两点!”

两夜一天的担忧,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6颖只觉得自己眼前仿佛又渐渐放出光明,心情一瞬间舒畅到极点。

我当然信你,6颖点头。

6颖有些莫名奇妙。

几人商定,便决定让许璞去找6颖的衣服,沈菊则负责准备吃食。窦自华本来最讨厌这种不守律法的行为。但是事情涉及到她们中最小平日最懂事乖巧的6颖,又觉得其中或有隐情。于是只得当没有看见,脑子里却早做好了定芳送衣给6颖的时候万一被人现时应对的说辞。

6颖慌忙答道:“起来了。”前去开门,风清扬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侍子,一个捧着铜盆和毛巾,一个捧着漱口茶水和痰盂。

一边笑一边侧过头去,不让身侧的6颖看见,谪阳用手胡乱地抹去脸颊上的水珠,使劲眨了眨眼睛,愣是弯下眉毛,亮起眼睛要笑,只是笑意还没有完全绽开,心口的堤坝却再也拦不住那股深入骨髓的痛苦,破碎崩裂,冲入四肢百骸……叫他实在忍无可忍,忍无可忍,最后终于用手捂住了脸,让晶莹的水透过指缝中慢慢涌出来。

这让他怎么能在这段短时间里找出一个合适的老婆人选啊!!?

山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