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认不是仗势欺人的人,但是在选自己的女人这件事情上,他不打算让步。既然他有天然的优势可以借用,身份也好,相貌也好,态度也好……那么他绝对会利用的连渣都不剩,而不是搞什么公平竞争。

“东西?”李凤亭不善地看着谪阳,“什么东西?”

谪阳是一个男人。

少年似十分懂事,根本不纠结是否能见李凤亭的事情上,只点头跟去。

6颖愧疚地低着头,不敢看李凤亭的脸色,只乖乖回答道:“我愿意受罚。”

从这里到花山书院是一个时辰路程,而且还是在白天,她从来没有在晚上走过夜路。

问虽问了,她却没有任何耐心听清扬说话,脚步不停径直跑了进去,往谪阳常去的地方寻找。

“但到底是家主大人为公子选的,对公子必定是好的。”风清扬无力的说。家主为公子挑选的几位青年将领,哪个不是人中俊杰,要相貌有相貌,要本事有本事,对公子也是百依百顺,可是到了公子嘴里就变得好像街头的混混和无赖一样。

是颖儿吗?

书桌里上除了文房四宝外,另有羊脂玉镇纸两枚和一只玲珑可爱小盒子。

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李凤亭轻轻点头:“是我忽略了。”她抬起头,“我准备一下,十天之后,请诸位出席我的收徒仪式。”

众人惊讶,面面相觑。

从小到大,韩宁秀一直把侯盈当成自己的天,自己的保护伞,她是世界上最出色的女子。当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在这件事情上使用这把保护伞的时候,内心几乎陷入绝境,一度感觉到万念俱灰,惶恐得不知道如何才好。

“事情一旦捅出去,自然如你所说,两败俱伤。问题是,谁伤的皮毛,谁伤的筋骨甚至是性命?冯师姐,我知道当年入院考试,你拿的是九分!九分——进花山者已经是万中选一,而能考到九分者在合格者中更是屈指可数。你本是官宦出身,大可以仗着祖上的余荫,舒舒服服的过着纨绔小姐的日子。但你却没有,好好想想,你多少年的努力,才能有今天,但是,从今往后,恐怕——”6颖此刻倒更像是冯北辰的师长,一会晓之以理,一会动之以情的细细敲打着冯北辰。

太阳已经落山,天也开始昏黄下来,书院里的灯都点了起来,将黑暗下来的庭院和房间照亮。

也就是说,韩宁秀本人没有见过威胁者,对方多半是通过书信来威胁她的。

这就明显是蓄意挑拨了,颇有些不怀好意的味道。

“在宗祠的雕画下方,如果不是你教过我英文,我一定以为是某种古怪的花纹呢。”6颖想了想,又补充道,“书院里好像没有人认出来,山长也从来没有向我提过。谪阳,这几个词你写的字典里没有,到底是什么意思?”

谪阳侧头望着她,一束黑色的头从肩头滑落,衬着白衣胜雪,脸颊如玉,十分美丽。可是如此美丽的人嘴里吐出来的话却是有些不客气:“李凤亭那只老狐狸让你入学了?”

几人面面相觑,表情有些扫兴,似有放弃的意思。

花山书院学子出师要拿道至少六门课程的合格的成绩。同时,如果连续三年一门合格都拿不到,是会被开除的。

6颖有些不好预感,抬头看向李凤亭,却见李凤亭眼含怒火,冷冷的看着她。她心中一凉:山长对她生气了,很生气的那种。

许璞似猜到侯盈的心思,转圜道:“谈诗论词课堂上多的是机会。今天大家小聚,何苦再摆弄那些东西。别人借酒行令,我们今天不如借茶行令,错了的罚茶一杯,若是喝不下去,则要表演节目。”

有了翻两倍半的月银的安慰,6颖勉强收了沮丧的心,用心算起来,不过饶得是这样,到了晚饭的时候,她也才算完六成账本。

许璞?

只是为什么,你不肯将我收做弟子呢?

小孩子嘛,偶尔表扬表扬才能激她的上进心。

一个大傻瓜!

经过这一番测试,侯盈显然对这位看似普通的“同考”另眼相看:“却不想寒光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不知道师从何位大贤?”

广场前面,已经站了数名夫子,默默打量着下面的应试学子,并不言语。只等人都到齐了,中间那名头有些花白的夫子方向前走了几步,向各个方向环视了一遍,这一眼看的下面几个还在低声嘀咕的学子也心中一凛,闭上了嘴。

如事实诚如这个大女孩所说的,即便是本来是凭自己本事能过的人恐怕都考虑买题,不然还能怎么着,其他人手上都有六道题保底啊。

沈菊听罢,心中微微一动,看向侯盈的目光些许变化:“莫非阁下是西北侯的千金?”

司徒端敏叹了一口气:这条路她以前两三刻钟就能够走完,现在,居然就爬不动了。她好像还没老吧?

宋西文立刻派人出去找,可找的人找来找去都没有找到,虽然在山林里也现6颖的足迹,却在延伸到某个地方突然不见了,就好像人凭空消失了一样。

李凤亭担心她是被人武林高手掳走,立刻动用了花山附近所有的人手,从山上到花山镇,甚至是最近的大城市去找。

一天一夜,李凤亭在书房里踱了一夜的步子,脑子里总在想些不好的东西,一会担心她时不时被野兽叼走了,又猜想会不会被人抓了,一会又怀疑可能她自己走山路不小心甩下山坡,又想她是不是单纯在赌气,自个藏了起来,却又担忧她没带钱也么带吃的,在外面饿坏了胃怎么办……这么多年,她总算是又体会了一次心焦如焚的滋味。

不过怎么着一闹,6颖的身份,花山所有的核心人物都知道了。

所以道贺的人,才如此之多,身份如此之重。

6颖小心翼翼的端着茶走,稳稳的走到山长面前。

山长今天穿得是难得一见的正式的赭红色的袍子,金黄色的绸带盘成繁琐而精致的花纹装点在肩膀和袖子上,看上去威严、睿智,既有上位者的气魄又有文人的儒雅,让人不禁心折。

6颖目光不仅落在自己身上,确实一身她从没有穿过的白色锦袍,是昨天念慈观里的人送来的,说是公子要6颖一定要在拜师礼上穿。

6颖知道谪阳素来消息灵通,如果自己不穿,他铁定会知道。到时候却不知道会使出什么招来报复。想起谪阳一脸无关己事的表情整人的手段,她只得老气横秋的叹了一口气,将宋西文为自己准备的一套深蓝色袍子收起来。

不过,谪阳送来的袍子她倒真挑不出什么毛病,不但尺寸十分合身,而且样式新颖、大方。料子轻柔,光泽温润又不张扬,不卑不亢,既不会被那些世家富家小姐看不起,又不会过分张扬,和她一个初入师门的弟子的身份很相似,6颖也颇喜欢,这是她愿意选择这套衣服的原因。

端着茶,6颖按照仪式的规定,一举手一投足都做到最标准。

将茶恭敬的送到山长手中,然后坚定的跪了下来,对着山长一点不折扣的磕了三个头:“恳请山长收6颖为徒,6颖将来必定更加奋图强,自勉勤修,以报师恩。”

李凤亭虽然面上的笑容只是适度的表示,心里却是极舒爽,她在众人的目光中郑重的点点头,喝了拜师茶,接着并没有开口让6颖起来,而是起身直接将她扶了起来,她有意让大家都看到,她李凤亭对这个弟子的喜爱和重视程度。

了解内情倒没什么,一些与花山来往并不多的果然都面露异色,然后心领神会。看向6颖的目光,变得更加热切起来。

6颖经过训练,将激动的情绪控制到一个恰到好处的范围之内。此刻她正由山长引导着,向来客介绍,其中大多是平日不在花山,又受邀的名士大家。

6颖能够记住三百多报考学生的面貌,这几十位的身份更是不在话下,她还可以游刃有余的分心观察一些她感兴趣的人物的表情,揣摩她们的心思。

这位是山长的朋友,擅长啥啥……

这位是某地的大贤,有多少弟子,有教无类……

那位是哪个古贤的传人,有多少人千金求见一面而无门……

6颖一面微笑的听,一边恭敬的与各位名仕之流行礼,问好,回答她们一些问题。偶尔看一眼山长,正好山长也在看她,递给她一个赞许的眼神。她们师徒多年培养的默契,让她们常常会转同一个心思,即便不说话,也能知道如何配合对方。偶有那么一两个性子古怪的想为难一下6颖,都在师徒两人的合力转圜下,化春风为细雨。

这一天真是热闹,6颖情绪亢奋,倒也不觉得累。其实她还算好,毕竟这些外来的客人,对她不甚了解,多数说上几句贺词也就罢了。反倒是山长,客人不少都是与她有交情的,有或者是有意攀她的身份,因此一直被人围着说话,敬酒。

6颖有意自告奋勇的为山长挡酒,却被她眼睛一瞪,缩了回去。

“小小年纪,喝什么酒!”山长居然摆起先生的谱,虎着脸不客气的教训她。

要是没有外人,她尚能嬉皮笑脸的反驳两句,可今天这场合,6颖也只能扮演一个听话的乖乖徒弟。

山长最后还是被灌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