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阳虽然没有向风清扬刻意灌输任何独立平等的观念,可他平常特立独行早已经将他的内心的世界观、价值观都展现了出来。他性子强势,有意无意的引导、熏陶着那时年幼、思维还是白纸一张的风清扬,同时又将风清扬罩入自己的保护范围,不许外人的干扰,给了他自由成长的空间。多年下来,风清扬的许多观念自然而然几乎照抄谪阳,他的思想并没有其他男子的柔弱和狭隘,他的自我认知也没有身为侍子的低贱和卑微。

以前,是不在乎。

“什么???”李凤亭大惊,连带在一边闲闲地喝茶的宋西文也错愕地站了起来。

6颖直觉想退后一步,离谪阳远一点,回避谪阳周身突然出现的对她产生了奇怪影响的气息。可谪阳却死死拽着她的手,两只眼睛盯着她的脸,就是不肯放。

屋内的几人的眼神都凝固了一下,然后对望了一眼:这少年的正装之上佩戴着精致博带,目测看去,约有十一尺,刚刚正隐藏在宽大的披风下。

李凤亭刚刚压下去的火腾得又烧了起来:这孩子养大了,果然是不听自己的话了。当下气得手都抖了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谪阳自是明白6颖在犹豫什么,得意洋洋:他就知道她不敢这么晚还一个人回家。

风清扬一见她,也吃惊的问:“你怎么今日来了,不上课了吗?”

“清扬,你还记得我小时候,京城来的大广济寺的普智大师对母亲说的话吗?”谪阳想起另外一件事。

一是花山书院的山长,通过代代相传的四把迷宫钥匙,直达大殿

箱子啪得一声,开了一条缝。

大字两边是两条外表看起来一模一样的拱门通道。6颖伸手摸摸墙壁,是坚硬的花岗岩,杜绝了在墙挖洞的可能性。

6颖在书院三部的工作经过一个月的苦学,慢慢也熟悉起来。不过也因为这些,三位主事交给她的任务也越重起来,弄得她每天不得不花上更多的时间待在三部里。

6颖几乎被周围四双尚不知情的审视的眼睛戳穿,无奈下顶着压力站了起来,对两人道:“你们不用这样郑重其事来谢我,其实这里任何人知道了,都会出手帮忙。只不过正好被我碰上,自然那不能坐视不理。”

这个让他从开始就鄙薄的寒门弟子。

冯北辰额头上开始急剧地冒汗:她真是色欲熏心,贪图韩宁秀的美貌,想占点便宜。昏了头的时候哪里想到那么长远的事情,现在听6颖一一道来,只觉得手脚冰冷,前途无光,绝望至极。她慢慢顺着墙壁,跌坐在地上。

那身影惊叫一声,似乎没有料到,下意识向后退去,结果失去平衡,向地上摔去,背后偷袭的人影嘿嘿笑,也跟着扑到地上。

韩宁被人威胁了?

许璞一言不,给6颖碗里夹了根糖醋排骨。

谪阳为什么会对这行字这么敏感?

6颖不明白为什么谪阳对山长似乎总存着些看法,山长从来就没有提过谪阳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不过花山书院和念慈观身处相邻两个山峰,莫非两人之前有过摩擦?

“是内务堂的事情?”沈菊关心的问。

这时有人在外面喊:“6颖师妹可在?”

6颖见瞒不过去,只得将事情轻描淡写:“真的不是什么大事,我不过是和同学们比诗落了下风,心里不痛快而已。”

6颖偷偷低头一笑,这个谢岚明明比自己还大两岁,怎么就这样的害羞,真是有趣。

“葛老说话算话?”可怜没钱的孩子见钱眼就开了。

不过,这十年来,除了她确实没有入学成绩达到十分以上的新生,山长把我和她安排在一起,说不定就存在比较之意——山长会不会是看中她了?如果自己表现得不如这许璞,山长会不会从此就放弃她了,转而关注许璞了?

山长,这是为什么呢?

6颖摸着被敲得地方,心里有些不满:“就这样啊!”

她眼睛赤红,走了几步,站到了一个人身边,指着她的鼻子,胸口起伏,显然情绪已经激动到极点,“她也是六分,为什么可以合格。难道是因为她是李凤亭的弟子,所以可以网开一面吗?你们知道不知道,她拿着一张假试题说是这次考试的试题,在山下坑骗了多少人?这样的人,难道反而可以被花山书院录取吗!!?”

世家出来的孩子都有这种毛病,似乎只要某人稍稍表现出色一点,必然是跟某些了不起的人物沾亲带故。许璞心中暗自叹息,她自小同母亲游历四方,母亲虽然学识不高,但是却对她的教导未曾放松过。每到一处,必然想方设法收集当地的珍贵古籍供她参阅,带她见识各种人物和风景名胜。因为她们每处停留时间不长,书在手上停留的时间有限,所以锻造了她惊人的记忆力,几乎可以做到过目不忘。久而久之,比其他人自然知道得多一些。

许璞几人一路行来,入眼处景致无不清幽雅致,房屋造型错落精妙和谐,来往的学子并不多,但神态怡然,步伐从容,处处透着这一座古老而悠久的书院的底蕴和内涵,心中都不由地暗下决心:一定要考入花山。

“你可以走了,我们对你的试题没有兴趣!”

她既知道这位叫“文逸”的少女的莽直的性格,自然聪明的不会再加一句“这位姑娘不过性格耿直,有什么说什么,令人羡慕”这种场面话,免得被她不识相的又添句什么堵死人的话,搞得气氛尴尬。

花山书院的大门白日照例是敞开的。里面偶有人来人往,能够看得一清二楚,大有坦坦然的君子之风。

6颖皱了皱眉,翻了个身。

敲门声继续。

6颖将被子往脑袋上一盖。

外面的人大概知道里面的人醒了,敲的更加卖力!

6颖缩了下身子,心里却有种想把外面的人大卸八块的冲动。

无奈外面的人毅力十足,不但敲的更加大声,甚至还带上了欢快的催促节奏: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6颖忍无可忍,晕乎乎从自己床上爬起来,全身软软的打了一个呵欠,对面的许璞也睡眼朦胧支起身子,皱的眉头与她对看一眼,然后向门口不耐烦的喊了一句:“别敲了!来了。”

6颖不得已,披了衣服去开门,外面果然站着沈菊,衣着整齐,精神无比,笑得极其惬意地摇着她那恨不得片刻不离身的扇子。

她分明是故意的。6颖顿时怒火上涌,沈玉秋,你这个家伙精神好就不让别人安宁吗?

“玉秋,你是不是有毛病啊!好不容易休沐日,不好好睡觉,起这么早来干嘛!”6颖飙。

她的起床气是不小的,不过,谁叫你自找的呢!

沈菊无视6颖的狮子吼,趁她不防范身体灵活的从开了一半的门挤进来,无视6颖的怒视,径直去拖还坐在床上歪着脑袋靠着墙并一脸倦意的闭着眼睛打呵欠的许璞同学:“快起来,小妹夫不是请我们去他那去玩吗?还不赶快起来准备!”

敢情是为了要见谪阳啊!

6颖心里说不出是恼怒还是不爽,谪阳到底是谁夫郎!!?那么积极做什么!谪阳虽然说欢迎你们去玩,又没有叫你们马上去!

沈菊眼珠向6颖飘了一眼,见她果然生气了,一张小脸鼓的圆圆的,十分有趣。她的嘴角勾个弧度,假装没有看见,嘴上不停的催促许璞快点起身换衣服。

许璞被沈菊摇得晕头转向,为了躲避她的手,只得从床上爬起来,朦胧着眼睛在衣柜里摸来摸去,然后忍不住警告斜了沈菊一眼。

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沈菊笑的无比惬意,右眼悄悄眨了一下:没关系的!

许璞眼光微微闪了一下。

可是你也惹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