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颖见谪阳神情又回归那种落寞,知道他其实不愿多提,主动揽过来解释道:“山长,其实花山迷宫里的谜题,以及内库大殿门上的题目,都是谪阳教我解开的。”

6颖毫无防范的怔怔的看着谪阳贴近的脸,忽然侧过头,眼睛慌乱的从谪阳的身上逃开,一股既非恼怒又非羞愧而生的热血,从胸中炸开,让她脸颊和耳根瞬间烫了起来。

见着这少年进门的时候,李凤亭也觉得十分惊讶,且不说他的样貌,单是举手投足间的那种从容和优雅,绝非普通家庭可以养成,心里方才重视起来。及让坐下,少年才伸手解了衣服外的披风,他身后的侍子立刻接了过去。

她低头一看,6颖虽然是跪了着,但是听到问话,眼神总在乱飘,嘴唇却是咬得紧紧,不肯吐出一个字。

而她显然不能开口让谪阳派人送她回去,她好歹是个女子,而且快要成年,说出去,只怕十张脸也不够丢的。

6颖不懂武功,哪有能耐觉这些暗藏的守卫,此刻自然更加不知道自己差点因为鲁莽而见血。

见公子提到上一任的平南郡卿,风清扬只得闭上嘴。

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人能通过花山迷宫,进入内库大殿。

此间的主人怎么这么喜欢恶作剧,6颖无奈的想,将两个字块移动到问题后面的空槽里。

四周的墙上是用婴儿拳头大小的绿色夜明珠,出柔和的光线,将这太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点亮。

众人也都大略猜到了韩宁秀退学原因,除了谢岚始终一头雾水,也颇让其他人感叹他的心思之纯直,在整个花山书院怕也能排在位。

说完也是一饮而尽。

6颖。

“而你呢——你认为你的行为,书院会置若罔闻、视而不见吗吗?你认为韩宁秀和侯盈被逼离开书院,会善罢甘休吗?就算他们愿意,我想他们背后的家族也不会答应——韩宁秀的出身我想你比我还清楚,而侯盈是西北侯的世女,你母亲虽然在京城也是个京官,但是你真的认为冯家能够承担西北侯府和韩家两家的怒火倾覆吗?冯师姐,嗯,您认为——您将来会有什么好下场吗?”

一个人影悄悄出了东门,左右看了看,无人。然后径直向小竹林走去。走到竹林中心,便看见一个细细的身影已经立在最茂密的那丛竹林背后。人影停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得意的笑,然后轻轻的走了过去,伸手猛的从身后将那身影抱住。

6颖揉着拉痛的手腕,仔细观察着韩宁秀的表情,不似有伪——事情看来有些蹊跷了。

沈菊瞥了两人一眼,若无其事的抱怨:“为什么今天吃个饭都不得安宁呢?”

6颖只觉得谪阳此刻的眼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比起刚刚一掠而过的光芒更盛、更亮,中间夹杂着强烈的情绪:震惊、希望、怀疑、忐忑……

面对6颖的怒气,谪阳没有丝毫抱歉的表示,没有任何波动的目光又望回湖水:“在你心里李凤亭是完美无缺的吧。不过,她倒是对你不错。”

6颖抬起头,心里有些遗憾,却不得不推辞:“我明天有一个地方要去,不能和你们去镇上。”

这还差不多,6颖少了些担忧,但又开始为即将压下的繁重的学习任务感到郁闷无比。

李凤亭眉毛拧起来:“颖儿现在已经开始不想对山长说心里话了吗?”

6颖也觉着不错,少费些脑筋是好,她所长并不在诗词,自然不愿意在这里献丑。再看侯盈、窦自华,两人也点头,而一边谢岚仍旧怯怯的,红的这脸,趁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也点了一个头。

“把这些算好,我去跟山长说涨你月银,涨到三两,不,五两。”葛老乐呵呵得看着6颖苦着脸翻账本。

想起公布成绩的时候,许璞对自己炫耀的笑容。6颖心头不由的生嫉妒:有什么了不起,考十一分又怎么样。若是能够再念三年书,我不见得考得比你差。

李凤亭并没有让6颖对她行拜师礼,也没有对外宣称彼此的师徒关系——除开那天入院试前并不算正式的一句暗示外。

李凤亭差点要笑出声了,但还是忍住了,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差不多就给我够了!不要得寸进尺!”

邓萍终于等到了可以开口,强按心中的愤怒和急躁,深吸一口气:“敢问夫子,为什么同样是六分,有的人录取了,有的人不能录取。她——”

许璞听得微微皱了皱眉毛,随即又舒开:“不过略略多看了几本书,诸位不用如此抬举许某。说到师从,虽然家母见识不错,但是也并非大家想像中的大贤。”

花山学院的广场不算小,但是三百人一站,也显得有些拥挤。

许璞冷眼盯着这面色嚣张的大女孩看了许久:这大女孩不过十二岁的样子,竟然就懂得善加利用人心,趁机牟利,实在是可恨可惧。却不知道什么人教养大的,竟有如此心智,若是再大几岁,不知要怎番不得了。

沈菊连忙笑道:“哪里哪里。”

别佳大喜,连忙将一直跟在后面的轿子唤了过来。

“清扬,你听好了。这套剑法叫做独孤九剑,是本公子自创的。”略大一点的小谪阳,拿着一把为他量身定做的细剑,在风清扬面前演示,“它最大的特点是快!万招可破,唯快不破。你要记住了。”

小风清扬狠狠地点头:“我记住了。”

小谪阳一招一式的演示,小风清扬跟在后面比划。等小谪阳演示了三遍,小风清扬便开始自己练。

小谪阳在一边看着,时不时用树枝这里打一下,那里拍一下,纠正他的姿势。

两个少女远远地走过来,看见两个一本正经练着剑的男孩,不由得莞尔:“小郡卿,你自己好武也就罢了,难道还打算把自己的侍子也教成一名武林高手啊?”

虽然只是开玩笑,但是语气中淡淡的嘲弄和不以为然却是明显可见。

小谪阳用树枝指着两人,转头对小风清扬命令:“去,在她们身上试试你新学的招式。”

两个少女愕然。

小风清扬微微愣了一下,便挥剑扑了过去。

两个少女对看一眼,轻蔑的一笑,她们也是将门出身,从小习武,也是同龄中的佼佼者。然而小风清扬虽然人小,出手快如闪电,招数简单却刁钻有效,是她们从所未见,一时竟然被逼得连连后退。

“清扬,回来。”

小风清扬闻言迅收剑,快步退到小谪阳身后,尽管占了上风是他自己,但净白的小脸上也流露出了极大的愕然。他有些不敢置信,认真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剑,他不过是第一次摸剑,竟然能逼退两个从小习武的少女——这到底是什么剑法,竟然如此厉害。

心中虽然惊愕,但是同时也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喜悦和感激之意,小风清扬看着自己身边的大公子,手里握剑的手,紧了一紧,眼里流露着坚定而热切的光。

“两个蠢货!”小谪阳瞥了两个少女尴尬无比,狼狈离开的背影一眼,明明应是天真烂漫稚童的眼眸却是带上少年的狡黠和高傲,“就这副德行还想入赘平南郡王府,以为我的妻主是这么好当上的吗?”

自认潇洒的抚了下袖子,不料忽然却被一双手从背后环住抱起来。

小谪阳意外受惊,轻轻啊了一声,但很快就从绣着白鹤松纹的衣袖上认出是父亲,松了口气,定了定神,有点苦笑不得:他虽然自小习武,内力强过同龄人数倍,耳力也敏锐过常人数倍。但他这位父亲的脚步异常轻柔,行走几乎不带烟尘,若不集中注意力,即便是他有时也难以觉父亲靠近。

“爹爹,快把我放下来,会被人看到的!”小谪阳自认不论是心理年龄还是生理年龄都过了让父亲抱在怀里逗弄的时期。无奈此刻的平南郡卿大概偏偏瞧着爱子窘迫得全身不自在的样子很有意思,怎不也不肯放手。

“怎么,又把你两位姐姐气走了?”平南郡卿打趣的问他。

“谁叫她们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对我指手画脚,她们是聪明过我,还是打得过我?”小谪阳赶忙为自己辩驳着,“她们是有大才华,还是有大德行——除了出身好一点,养得白嫩一点,我看不出来她们比其他人有什么好,还眼高过顶,不知所谓!”

平南郡卿扑哧一声笑了,在儿子白皙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小谪阳身子蓦地僵住了,血刷的涌上脸,烧得他快要冒烟了,却又不敢挣扎。

再瞥一眼旁边,小清扬仰着头,眨巴着眼睛,偶尔偷看自己一眼,眼睛里是强忍的笑意,却假装没有看见自己的恼火和无奈,自顾自拿起短剑,一个人在旁边练起来。

小谪阳不得不乖乖让平南郡卿将自己放在一边的椅子上,环着自己的身子,笑眯眯坐看小清扬的剑舞,不时夸奖几句。

小清扬嘴角上扬,剑光越灿烂,渐渐融会贯通,连成一片,远远看去,仿佛庭院里有梨花不断的绽放开来。

小谪阳见摆脱不了父亲的宠溺之举,只好妥协,渐渐得也习惯了,脑袋靠着父亲的胸膛,感觉越来越舒服,不禁困意涌上,一手牵着父亲的衣袖,合眼睡着了。

院子里,杏花飘,风正好,梦中人迢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