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承沉吟道:“在下也未曾听过……说来惭愧,我对这些事情都是一知半解,连剑派之事也是因为友人入山才知道的,其他东西更是全然没有接触过。”

此等人支撑门户十分艰难,便多求附在豪族名下以便保全自身,为奴为婢都不惜。一时间,富贵人家流传“升米可得二十奴”,无论京中还是州县,都开始流行蓄养歌伎乐人,闲暇时以取乐,有客来便用以招待。慕容家贵族出身,自然也有这些,只是看狻猊不似凡人,便没有唤出罢了。

狻猊看了看身上锦衣,狐疑地看着他,芝兰玉树这种赞法,虽然明面上说的是自己容貌,实际上赞的却很有可能是他家的衣裳。这衣裳,据慕容承说,是他夫人为大儿子新做的,还从未穿过,跟小家伙身上的棉袄同样是深蓝色,只是料子不一样,狻猊身上这件看上去更华贵些,袖子上的绣纹远看半点也不显,只有近处瞧着,才能见着那精致的纹路。

因着云州隶属江南,距离东海不远,总的来说冬天不算太过寒冷,城中的姑娘们有那大胆的,便换上了略薄些的春衫,浅绿淡红,淡雅的色泽衬着江南女子如上好瓷器一般细腻的肌肤,尤显得春日美丽。城西住着的多半是贵人家,养在深闺中的世家女子亦不肯错过难得的好光景,便也换了衣裳乘着马车,自去寻相熟的密友说话。她们倒不至于像小户人家女子那般轻狂,春衫不敢上身,规规矩矩裹在厚厚的冬衣之内,但日常行止气度从容,也足以教瞧见的人心折。

院子门并没有关,一个眉目英俊的青年托着腮坐在屋檐下,头披散,痴痴地看着连绵细雨,正是狻猊曾经见过的慕容复。一直跟随他的那名女子阿碧,正半跪在他身后,一手拿着梳子,一手捧起慕容复的头,很耐心地慢慢梳理。

狻猊记得当年与黄药师齐名的一大高手正是大理国皇族之人,后来出家为僧,于是便想当然地觉得此地高手必然多在寺庙之中。在城中四处打听,得知大理最出名的寺庙乃是天龙寺之后,狻猊便径直前去,打算先打听打听江湖消息,好好探问一下那位丐帮高手是谁。

不到十两的花费,黄药师并不放在心上,买下之后招手叫狻猊近前,将披风递给他。

后来,蓉儿生下另一个小小的襄儿,芙儿嫁了个年少有为的夫婿,杨过情殇,远走天涯。

黄蓉一愕,转而笑道:“什么赌?”

刚自产室出来,黄药师身上还带着浓重的血腥味,那是他妻子身上的味道。狻猊迷惘地朝室内看了一眼,目光自床上一掠而过,手臂却无意识地紧了一紧。

狻猊浑身一震,转到梨树下,拨开满枝花朵,向着半掩的后窗之内看去。

曲灵风冷冷说道:“我不管你们,反正我是一定要想办法求师父原谅的。6师弟家境好,又有娇妻幼子,想来守着温柔乡也能过得不错。武师弟和冯师弟本是孤儿,你们要如何我也懒得理会,随你们去。至于此人……”他眯起眼打量着狻猊,漠然说道:“杀吧,别教他去岛上打扰师父。”

亭中有谁抽泣,又有谁愤怒得大骂,狻猊半点不感兴趣。他只是勾起唇角,傲慢地看着黄药师。要是有谁能够清醒地注意到这一幕,也许会现,狻猊此时的神情,与他叫了多年的阿兄多么相似。

围在他们身边的尚有几个少年男女,俱都生得不俗,其中最出色的应当是那十岁的女孩子,容貌如蔷薇般艳丽到极盛,一笑粲然,满室生光。

狻猊听得目瞪口呆,这个孙悟空,这辈子活得值啊。

在他最怀念的那个时代,大妖们地生活简单而粗犷,绝大部分时间用于打架争地盘。兴许有的种族聚族而居,更能细致地照料后代,但他身为龙的一只奇怪的后代,亘古至今唯一的一只狻猊,却是从未享受过这般照顾。

老人摇了摇头,对狻猊话中之意没有任何响应,只是叹道:“药师不懂事,我大宋更是没福气。”

直到狻猊提起,黄药师才想起,其实他可以回去远远看上一眼。

黄药师(平静接过):若是照卦象来看,今夜应当有雨,若有蓍草,占卜当更准确些。

狻猊瞥了他一眼,不说话。

黄药师冷笑:“跟狗皇帝耍一耍。”

他是曾教导天皇棋艺、侍奉御前的棋士,尽管后来受冤被逐,甚至投水自尽,他也依然没有改变过这个认知:他是一名棋士。

“如何?”他对着黄药师得意洋洋地笑道。

“为何?”

小道士狂暴了。王重阳心下不悦,却不如身边周伯通动作快。他三步两步赶了上来,冲到狻猊面前喝道:“你这汉子怎么这么不晓事?来,跟我打一架,输了你就跪地磕头把刚刚的话收回去!”

着6拉住渔民时还是早晨,沉思完毕已经日上中天。

“听说你是妖狐所生?”

这些都是后来的事情了。且说源氏一行人离开北山之后,狻猊变回原形,甩着尾巴得意洋洋。勇气在它脑袋上趴着,绿豆大的眼睛眨啊眨,懵然不知源氏他们匆匆离去是为了什么。

门内静了一会儿,然后一个小孩儿开了门。

岛以外的地方是一片厚重的浓雾,在边界处隐隐露出些微银光,那是海洋。狻猊向着浓雾飞去,却暴躁地现浓雾居然是实体的,如墙壁一般打不烂驱不散,一巴掌拍上去手感跟打在他田螺弟弟鼻涕虫般的身上一样坚韧有弹性。狻猊恶心坏了。

并不是没有中。可是小孩子的力气能有多大?怪物抖了抖,将砸在身上碎成小粒的石子抖落,很感兴趣地啧啧笑着,朝紫英走去。

慕容承目眦尽裂,执着匕便向着怪物冲去,能拦住一时是一时。那怪物冷冷一哼,慕容承还未靠近一尺之内,便被毒雾熏倒在地上。

小家伙呆呆看了地上的父亲一眼,又看了看桀桀怪笑着向他走近的怪物,口中失神地唤了声父亲,而后终于有点反应过来,扁了扁嘴,眼圈一红,马上就要大哭起来。怪物却愈加兴奋了,简直是垂涎欲滴地将黑雾中的头颅伸到紫英面前,口中喷吐着带着恶臭的气息,啧啧赞叹:“不愧是幼年……连气味都这么美味……”

紫英僵硬地站在那儿,恐惧得说不出话来。

也许他将来会长成勇敢正直意志坚定的少年,可是现在,他人生中重要的一课,却是由一只狰狞的妖物教给他的。

哭泣也好,撒娇也好,那是爱你的人赋予你的特权。在对你怀着恶意的人面前,你没有哭泣的资格。

自出生起就被父母娇惯宠爱的小孩子,在生命最危险的时刻终于明白,这个世界冰冷坚硬,远不是父母庇护下那般柔软温暖。

怪物的身后,慕容夫人还来不及看一眼丈夫,便已经被这一头吓破了肝胆,一头撞了上来,叫道:“紫英你快跑啊!快——!!”

怪物混不在意地回身信手一抓,慕容夫人的肩膀便如火灼般焦黑,一瞬间黑气上脸,也倒在了地上。

紫英颤抖着唤了一声:“娘……”仿佛全世界都在他面前崩塌,整个人什么都不能想不能听,完全僵滞了。直到那只黑爪朝他头上抓来,紫英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咬住嘴唇,握紧拳头不断打它。

怪异的事情生了,那小小的拳头打在怪物身上,竟然溅起星星点点的绿色光芒,片刻之间,绿色的光点连成一片,如同罩子一般,柔软地把小小的孩子笼在里面。

紫英惊奇地看着自己的手,想起白天有人说过的话:

如果真有什么东西要吃你,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眉间隐约有股热气在流动,那是狻猊留下的印记。小小的孩子如同突然间找到了依靠,哭得泣不成声,哽咽着喊道:“狻猊……狻猊……你怎么还不来……”

绿色的屏障对怪物并没有太多作用。那本就是狻猊顺手给小家伙种下的,原意无非就是让他能自保——狻猊就是再乌鸦嘴,也还不至于会认为,像这样一个养在富贵人家的小孩子能有幸见识到很强大的妖魔。所以他给紫英种下印记时也不过随便玩玩,全然没有当真。

怪物被那一闪即没的大妖气息惊得一退,可是它立即就觉,这个印记并没有多少攻击力,威胁不了它。它开始将这个四岁的孩子当成一个需要费电力气才能入喉的猎物,一遍一遍很有耐心地试探攻击起来。

黑色的爪子一次次落在光罩之上,紫英眼见着仅有的这道屏障一点点被撕裂,爪子上尖利的带着毒气的指甲离自己越来越近,本能地退后倚着茶花树,将小小的身子团成一团,手臂抱着护住头脸,只等着妖怪最后的一击。

作者有话要说:耶~被妹纸们治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