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几个月前还生龙活虎的人,一下子病成这样?

他就这么等着,亲眼看她从堂屋出来,怀里抱着匣子——到底是多年的夫妻,自己当真没有“看错”她。这么想着,嘴角却露出自嘲的笑。

常昊到暖阁同爹娘辞行,就看到这两个异常恩爱的夫妻在那儿斗嘴,当然他爹总是让着他娘就是,这么无聊的事儿,却被他们当做趣。

“柳娘,你终于醒了。”

秀娘端了水递过去,笑着道,这么多年了,直到现在妯娌俩才能够在一起说说笑笑——如今的柳娘,平和了不少,也大度了不少。

“哎哟,有我和桃花在,张管事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那是,我特地买了你爱喝的三黄酒,香吧!”

“你走了这几天,娘越想越不放心,索性就来看看……”

三娘也是同样的想法,思绪很快转移到了绣坊上,想到那些卷款潜逃的管事,眼中闪过一抹厉光,他们以为跑了就完事儿了?

“二姐,这朵花好像和你以前绣的不太一样。”

常家商团……常家——对了,单凭绣坊不行,可以找人合作啊!常家可不就是最好的人选?

“这是你外孙女……”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要是收下了,一会儿不管人提什么要求,还不得答应了?

想到临走的时候,他那句寡淡的“后会有期”——还没有那个华飞宇说得真切。

苏信也不再推脱,接过匣子上了马车,反正目的也达成了。早知道他们这么不识抬举,自己何必多费周折?

某男人说着,这语气就带了酸味儿,自家媳妇没法比啊。

苏末只是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去,把视线投注在妞妞身上。

“好,放这儿吧!”

常昊默了,这还是第一回有人说他奢侈,虽然自己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但那都是家里下人准备的,有时候赶路住在荒郊野外,他也不觉得有什么。

“你——”

“周文秋,你一定会遭报应。”

苏末微笑着同被撞的少年点点头,拉着兰花离开了。一看这两人衣着,就知道身份不简单,出现在商团门楼,说不定就是商团的人,他并不想得罪。

“花花……喜欢……”

“你们这一老一少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老娘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就算老二找过来又怎么样?只要我不承认,他们也没法子。再说了,村里有谁会相信,你那个弟弟能弄出瓜苗来?”

兰花躲在窗户下,压低了嗓音道,看着黑影渐渐移动到菜园门口,一颗心也跟着紧张起来。

见到娘和大姐惊喜的表,兰花也欢欢喜喜地道。虽然大家从未被贫困压垮,但在沉重的压力下很难有真正喜悦的时候,如今看到她们这样高兴,做什么也都值得了。

“秀娘,你们这么做就过分了吧,就算柳娘再怎么不对,好歹也是你大嫂!”

沈清河默了,难道是自己想的太多了?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天才?他活到现在,也不过遇到那么一个。想到在京城遇见的天才,他本来想收为徒弟,哪知道人家居然不愿意……

苏木在一旁看了,实在很难同兰花一样做出惊喜的表,因为她手里拿的,正是一把西瓜子。不论是那外形,还是颜色,都是西瓜子无疑。三姐她,会不会太大惊小怪了一点?

“看她们的衣着打扮,家境应该都很不错,怎么会想做三娘的徒弟?就算以后学成了绣师,那也误了出嫁的年龄……”

“我在一本书上看到的,许多有硬壳的种子不能直接种,要先在水里浸泡。”

什么月下美人,月下死人还差不多……

苏末闻声抬起头,冷不丁从书的世界里拔了出来,眼睛里还带着一丝迷茫。

再仔细打量这孩子,却见他似有病态,面色白,眉毛唇色也极为浅淡,身形纤弱,一看就是先天不足,后天又没有好好调养,肯定受了不少罪。

“你可别听小孩子胡说——”

秀娘心疼儿子,临时又改变了主意。

他老是提些酒菜,暗着接济苏家,自己之所以默许,还不是为着儿子的亲事,只是这木头心里哪里有那些弯弯绕绕,竟然从来没有往这上面想过。

“不会啦,他是个聋子。”

“嗯,我知道了,保证不说。”

睡梦里,是一场盛大的宴会,那是苏末年初生日的景,一米高的蛋糕上插着蜡烛,亲友们催促着他许愿。

桃花从屋里出来,就看到小弟一脸跃跃欲试的神,不由的好笑。这都第几次了?怎么老学不会教训。

“醒了?那就喝药。”

此时的苏末以为,这就是农家生活,清苦却平淡温馨,甚至有趣。但很快,他就会知道,这样的想法有多么简单。

苏末无语,伸手接了,身上暖暖的感觉舒服的让他想叹气。

“不过,说不通啊……”

沈清河嘴里咕哝着,径自出了房门。魏恒那混蛋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身负武功,哪里用得着这玩意儿?

可是,如果不是他,又能有谁?这天下能够弄到暖石的人,可真不多!

“呵,师傅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苏末握着暖石,心里对魏恒的好感度那是蹭蹭蹭地上涨,连爱人的徒弟都能想到,真是太上道儿了!

不过,以后苏末才知道,魏恒那混蛋只会对他师傅上心,别人都靠边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