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善意的笑让二妞生出些好感,可被人明目张胆的忽视,她还是有点不高兴了,现在这妮子可是孩子气的很。

大郎他们准备把设下陷阱的地方巡视完后,就回来,跟大妞二妞一道出门赶集。

小儿子倒也争气,十五岁那年第一次参加童试,就中了秀才,欢喜得他爹娘特意回家祭拜祖宗,谁曾想也只鸣了这一声就再也没了下文。

他以前帮人家做满满一个月得短工,也不过才二三十文钱,就这样的活,还是久不久才能轮上他。

“呵呵!”这次笑出声的是老板娘,“小丫头,我们这也是卖东西的地方,你咋把东西提这来了。”

“在外边冷一天了,大郎,领着弟弟们进屋来暖和暖和,二妞跟四郎也进来,院子里玩好一会儿了,小心冻着。”姜氏交代完,先进屋去了。

“嘿嘿,大姐,可不是想给手也穿件衣服吗,我管这叫手套,出门时把手套戴上,就不用一直将手抄在袖口里取暖了?也方便干活不是。”

“娘这么快就回来啦,怎么不多跟陈婶说说话,她好些天没过来了呢。”二妞先张开来了这么一句,顿了顿装出往母亲身后瞭瞭的样子,紧接着又问道“咦?四郎呢,怎么不见他进来。”刚才话题有些危险,还是转移的好。

二妞一边推拦,一边把桌上的钱塞进自己的衣兜里,嘴上还道,“出门前娘交代过,让我和哥哥一定不能多拿,还说把皮子送到你家来,肯定是要多给钱的,可是咱是多少就应该算多少,不能让你们为了咱家破了规矩,传出去会坏了你们公允的名声的,事情反倒不美,而且我们拿来的兔皮是我大哥剥的,他以前没做个这活,肯定有些地方是没弄好的,按一等皮的价算,咱家已经是占了便宜,可不能再得寸进尺,要不下回都不要意思上门了。”

小姑娘家里的人都急疯了,正分拨满大街的找呢,二妞他们出来没多久,小姑娘的姑姑和小叔就寻到这来了。

不一会大妞从正屋出来,手里还拉着四郎,在厨房里做饭的姜氏和帮着劈材的大郎听到二妞的叫喊,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也探出身来,就是在门口那块冰上耍玩的二郎三郎都满是好奇的回来了。

大郎怔了怔默默走过去,也不问什么缘由,就直挺挺双膝着地,咚的跪在了母亲面前。

过了片刻地上瘫着的人还没动静,姜氏情急的望向二儿子“二郎,刚才你没使多大劲吧,要不你去请唐老爹过来看看。”唐老爹是这片区有点名气的赤脚郎中。

二妞探得自己想要的答案后站起身,三郎也跟着起来,这会才开口问二妞找这个洞口想做什么。二妞随口答了句:“没想做什么,就是好玩呗。”

二妞神情呆滞的回温心里藏的疙疙瘩瘩,三郎惯来神经粗条,妹妹的手没摸到直拉着长出大截的袖口出门去,她贪图手捂在里边暖和没让姜氏挽起长出的袖子,到巷口走什么方向三郎没了主意,扭头望着二妞才现她目光涣散,显然是在呆,窃笑着在她冷得粉白的脸上捏掐一把。

“真逮着了啊?”二妞不敢相信按自己的想法设下的套真把猫给逮住了,可猫脖子上的绳索告诉她这是真的。

朝四郎笑了笑,“等会让母亲用骨头熬汤,喝着就跟吃肉似的,再蒸几个玉米饼子,配着起吃,香得很。”

这回王大栓使出吃奶的劲窜说,陈二子犹豫几回又惯性地听从他,两人在路上堵过姜氏三四次,自二妞撞上那回后姜氏就不再出门,本来事情应该就此打住,谁想王大栓对姜氏花容月貌一直恋恋不忘,胆大包天的想做那入室采花贼,自己一个人不敢又拉上陈二子。

果然,某个夜高风黑的晚上,姜氏隐隐约约听到院门的门栓被撬动得声音,一个激棱完全清醒过来,这几日她睡得都很警醒,深夜里寂静得一点声响都能传出好远,郑家的院子本来就小,这点响动在形神紧张的姜氏听来越刺耳,她不太担心院门会被撬开,郑大虎走前给门上安了两根大横梁,实沉得很,到了晚间要姜氏和大妞大郎三人合力才能抬上去。

她有次想见识古代的街道,就磨了姜氏领上她一道出门,去过回金景福的铺子。

其实她娘家弟弟也是丧妻两年,年轻力壮的又有身出挑的木匠手艺,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就是太挑剔,给他连说几个都不满意,想着姜氏新寡,性子温和模样也好,弟弟应该是没得挑,就想说合两人,后来见那么多媒人上门都被她拒绝,才歇了那心思,今天这般情景,隐隐地又有些心动,等姜氏缓下劲来,又劝慰几句便开始往哪方面转。

除了知道现在是历史书没有提到过的大燕朝,关于历史是从什么时候走向异化的,现在皇位上坐着的是什么人,这些高端问题她一无所知,也没兴趣了解。

大郎顾不上穿鞋就往厨房跑,眨眼间就端回碗水,洒出好些。

她瞥了眼忙碌的姜氏和大妞,嘴角抽了抽,怎么看怎么别扭。

不用大妞嘱咐,二郎跟三郎已经跑向前去,把她手上的篓子接过来,一人提起一边,走起来也比二妞空手快些,她也不急,乐呵呵的在后头跟着,才捡的大便宜呢,心情很不错。

二妞和大郎这趟回去是捡尾货去了,东一家西一家的花了点时间,都是些剩下不多又舍不得扔的东西,至多给个半价就买下来了,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全是可食用的,其他的物什郑家的人可舍不得花那钱。

最让二妞高兴的是,大郎扛着的是满满一篓子的黄豆,是一个农户自家种的,用不了那么多就拿到市集上来卖,好换点钱过年用,路上被耽搁了些时辰,最后赶了个晚集市,只卖出一篓子就散场了,就要过年了,用钱的地方多,农户不想再背回去,正好二妞对这些黄豆有兴趣,最后给了他一百八十文钱,连黄豆带两个篓子都买了下来。

至少有七八十斤黄豆,这东西好啊,蛋白质丰富,平常吃的肉少,用它代替也行,磨一磨就有豆浆喝,喝不完做成豆腐,直接炖了能做菜,还能成豆芽抄了吃,好处多多,做法多多,好东西,呵呵,二妞一路乐回家去。

家里的姜氏等得有些焦急,天麻黑了,怎的还没见个人回来,场早该散了。

下午的时候,陈婶等她公公和小叔离去后,果然又来说了一下午的话,直到小娥来叫,说是晚饭都摆上桌了,她才离去。

这会自家的饭也摆上桌了,大郎他们还没见人影,姜氏在院里里站了好一会,回屋去寻那把好久没用的大锁,准备出门找找这几个孩子。

她正翻着柜子,就听见了院外拍门板的声音,柜门也顾不得关上,就急忙忙的去开门,看着孩子们一个不落的进了院门,提着的心这才放下。

姜氏让大郎他们先进屋去,她重新把门掩上又用门栓关好,为了方便大郎三人凌晨出门,横梁早就不用了。

二妞留在后边,搀着姜氏一道往屋里去,感觉到她衣服上传来的凉气,就停下来不走了,有些生气的道,“娘,您一直在院里站着等的,是不?身子上连点热气都没有了,冻坏了可咋办,不是不让您在院子里等人的吗?屋里等着不也一样。”

她观察到姜氏每次小日子的那几天都特变不适,像是痛经得厉害,而且每月都不按时来,这时代很避讳这个,她不敢开口要姜氏去看大夫,只好暗自想着寻个法子给她调调。

姜氏应该是前日来的身上,每日在一个炕上睡,她又是早就留意着的,姜氏身子的变化她熟悉的很,这个时候最不能受寒气,今儿出门前还嘱咐过让她别在院里等的。

姜氏摸摸她脑袋,二妞这样的话说了好些回了,今儿出门前像是跟她又特意提过,笑笑说,“娘的管家闺女儿,你们出门一下午都没冻坏,娘连四郎也不如了不成。”

“我们还小呢,身上热量足,能抗冻,娘,我说这话是有道理的,您不能不听。”

“是!是!娘老了,不中用了。下回再不这样,成不?咱不算这账了,回屋吃饭去,娘今天又炖了些兔肠什么的,香着哩!”

“娘,每回您都这样,真是要把人气死了。”

“呵呵!不气,气坏了娘还心疼的。”

二妞见她避重就轻的和稀泥,不满的瞥了她一眼,可也没办法,撅着嘴被她拉回屋,谁叫人家才是娘呢。

心里想着,必须得找个机会,跟她把妇科保健的这些道理好好说说才行,这也太不当回事了,就是不好解释自己是怎么懂这些的,这个身体可是连初潮都还得等上几年才来,真是个伤脑筋的事。

满屋子的肉香,这样的香味,现在在郑家久不久就能闻见。

每天都要处理好几只野兔,皮和肉都可以拿出去卖,剩下的内脏只得留下自家吃,配上土豆什么的炖成一锅也很是解馋。

肝脏类的东西补铁补血不错,还能防治眼涩、眼疲劳,姜氏和大妞每天跟针线打交道,很费眼睛,经常吃有好处,可是肝脏胆固醇高,还有些别的毒素,不能天天吃,所以二妞就让姜氏隔四五天才煮一回,她又不能把铁、胆固醇、毒素这些东西说出来,只好解释说要是天天吃,容易就把嘴给养刁了,过了冬季捉不到野兔咋办,四五天吃一回最好,姜氏对二妞的话一向有些盲从,她如此说自己也照了去做。

三郎闻到肉香,肚里馋虫就开始作怪,咕噜一下就爬上炕去,坐到桌子旁,伸手要去揭碗盖,被刚进屋的二妞喝止住。

“我不是要吃,是想给盛到碗里去”,三郎有些委屈的辩解道,他还真不是像二妞说的那样要偷吃来着。

可怜的孩子并不知道自己是扫到台风尾了,二妞拿姜氏没辙,憋着的火只好泻到三郎头上。

“看看你那双爪子,都脏成啥样了,就要去摸碗筷,能在上边画符了,不是早就说了要洗了手才能吃饭吗”,她有的是理由。

“三郎,快来洗洗,二妞说得也没错,吃饭前是得洗干净才行”,姜氏知道,这是二妞把对自己的不满转嫁到三郎头上了,这傻小子是替母受过呢。

她把水盆子拿到炕边,让他就着洗洗,水是新倒好的温水,大妞进门后,就直接去厨房提了些热水进屋,大郎他们轮着都洗好了,就三郎一人猴急着往炕上蹦,才撞到了枪口上。

“哼”,二妞把三郎洗完手的水倒掉,重新掺了半盆温水给自己洗,跟墨汁似的,她才不要他洗一盆呢。

姜氏摇头笑笑,给她递了块干毛巾,又在她小鼻子上刮了刮,“小人精儿,看把你能的,以后娘听你的还不成吗。”

二妞这才把绷着的小脸松开来,对着姜氏亮了亮自己的四颗小虎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