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动了动嘴唇,半晌,依旧一个字儿也说不出。霜儿看她这样子,已经知道了答案,索兴不再问了,自顾自的说:“你也觉得她进步非凡,她这些日子日日练舞,你却久卧在病榻之间,她毫无顾虑回风舞雪跳得漂漂亮亮,你能够做到她这样么?你不要忘记了,你可是有病在身的人,你能做到毫无顾虑么?”

茹娘啐了她一口,拉她走到床边,从身后神神秘秘的拿出一样东西:“我虽说知道你不是一个喜欢倚龙附凤的女子,可是这毕竟是丞相府,你我打扮行事都得合这里的身份。这里有一些衣衫,都是我崭新的,我年轻时喜欢素净的东西,所以这样的衣裳我都准备了许多。东西一多,我也没那么多身子穿,可巧你的身段跟我年轻时差不多,你来试试!”

霜儿也不知他有没有听进去,“大人,小的先出去了!”她委了委身子,周管家过来引她出去。

众人都好奇地看着她,霜儿也对自己这特殊的待遇有些不解,抬眼看着周管家:“我吗?”

霜儿道:“茹娘,你想太多了!”茹娘用绢子掩嘴笑了一声,不再说话。两个人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霜儿忍不住了,揭开帘子看着窗外的风景。茹娘起初一起闭着眼睛,这时见她揭开帘子了,低声问道:“一个姑娘家的,尽喜欢抛头露面,小心路上遇到豺狼!”

看着她愈渐消逝的身影,霜儿沉沉地吐了一口气,什么高风亮节,什么淡薄名利,通通都是鬼话。只有权势,银子才是安身立命的东西,就算他文才独步天下,仁德举世难求又能如何,不依旧做刀下鱼肉?

“应该不会,我刚才已用针灸法缓解了一下他的病情。你到外面陪着丁达,万一他又迷迷糊糊的撞了人,我可没精力再救第二个。”

霜儿已缓过步来,走到曹丕跟前,淡道:“大公子,病已经诊过了,请问还有别的事情可做?”

“颜色呈暗紫色。”霜儿点了点头,道:“可曾有过房事?”女子摇了摇头。霜儿依旧点头,道:“你这病叫崩漏,历事本就流血亏损,而你又营养不佳,才会有头晕乏力的症状。我待会给你开一个清热凉血的方子,既可以止血又可以补充你亏损的津血。”霜儿说完,梵东已经拿着砚墨过来。霜儿在心里暗暗一叹,这个梵东,原来他早就晓得曹丕的心意。梵东研好了墨,将霜毫笔递给霜儿,道:“干娘,给!”

“这个你放心!我向大人引荐你,大人必不会对你有所为难!”子建说完,挣扎着要起身,哪晓得脚上一疼,只得回床上坐着。

霜儿听他这么说,也不好再找理由,扬了扬眉道:“要我去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有的人看不起我,这让我很是不爽!”

两人走了几步,管家差点滑了一跤,幸好有霜儿在旁边扶着。管家捶了捶腰,皱眉说:“这些家伙,说了不能用滑石砌路,摔着我不算什么,万一把丞相大人摔着了,大家就是有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说完俯下身要去搬石头。

“很好,玉阙,我一直没有想到,你的白纻竟然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大人这次的寿宴,你的白纻肯定会大放异彩。”茹娘一时激动,竟然忘记了一旁的子衿,子衿涩涩地动了动嘴唇,苍白的脸上竟露出了少有的绝望神色。

霜儿原本以为会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谁知隐隐约约有股力量撑住她的腰杆。茹娘唉哟一声,上前来扶住霜儿:“实在对不住,刚才神经过敏了些,把你撞疼了吧!”

她低声嗯了一声,龟奴听到了声响,头也不回转身就走。霜儿正想追逐,一条精致的手绢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她的脚下。幸亏她定性好,不然自己的秀脚就要将这样漂亮的绢子给糟蹋了。

“我先看看情况,你派人去药铺里先拿药。”霜儿将昨日的方子递给她,茹娘看了眼,唉了一声,转身把方子递给立在一旁的龟奴。

“你不曾见她过病,她一旦起病来,便什么也不知道了。刚才浅玉说她疯疯癫癫的跑下楼去,这肯定是因为她又病了。”茹娘说完,回头瞪了龟奴一眼。那龟奴吓得赶紧退出门去。

“看来茹娘你信不过我!”霜儿故意拧眉,冷眼一眨。茹娘静静看了她一瞬,狠着脸说:“我茹娘向来被人称为识面神仙,今日看了姑娘的骨相,姑娘应该是个聪明绝顶的人。我信得过姑娘!”柳叶眉一扬,转头呵了一声:“浅玉,拾香,你们都进来!”

“那你倒聪明。既然你是聪明人,那我便明说了。我们做交易如何?”茹娘反身一转,身上闪过一抹令人酥醉的芳香。“好香,你身上醺的可是依兰香?”依兰香素来被人称为‘世界香花冠军’,又因主要生长在印度尼西亚,所以霜儿才会如此惊异。

霜儿默默的点着头:“那你们觉得谁能赢?”

“担心又有什么用?人生如逆水行舟,谁能指望万事风平雨顺,受一点伤自然也算不得什么。”显奕说完,似有所感,转过脸来望着霜儿:“霜姑娘。你行医多久了?”

霜儿没有多理会,低声细思着。默然是得了颈痈,如果对应西医来说,那就是被金黄色葡萄球菌感染,既然感染,那么就得消炎。可是中医并没有消炎,想着,她对老板道:“医馆里有没有紫花地丁?”紫花地丁,又称光萼堇菜,性寒苦,有清热解毒,凉血消肿的功效,且对疔痈疮疖最为有效。

霜儿集中全力看着他的眼睛,竟依旧看不出任何情愫,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时,袁熙手一挥,目光淡淡地瞟了她一眼后策马到一旁去。

救人救急,韦霜赶紧放下茶杯,冲上前去,推开店小二,“你还有没有人性!”说完用手示了示鼻息,再三指示脉,脉浮数,舌质淡红,苔黄。再翻了翻她的衣领,现她颈背部有如同火山样的破损,界限不清。

霜儿正疑惑时,那小东子已经破门进来,满是横瘦的脸一晃,脸上闪过一抹冷意:“霜丫头,你是不是在找你爹?”

霜儿低低地叹了一口气,那人却已先反应过来,目光懒懒地转过,正好看到韦霜眼中的那点敬佩与感叹:“霜儿,上来。”邡逸风低声一笑,长长的头微盖过他的眉宇。

“王婶,麻烦你把灯火拿来!”韦霜说完,麻利的拿出尖刀,用干净的纱布擦了一遍,又在灯火上烤了几分钟。他脚上的脓液已经有了波动感,再不切开引流,细菌会入侵血液,引起全身性中感染。王婶虽说拿了灯火过来,手却一把地捏住韦霜的胳膊:“霜丫头,还是等你爹来吧!你王叔他身子本不好,若再来个什么病症的,这可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