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低声笑了笑,借着月光看着那抹淡蓝色的身影。邺城一遇,当时便觉得此女子与常人不同,此时看来,更觉得她是一些经得起日月鉴定的宝玉。

霜儿本已做好走人的准备,哪晓得他又说了这么一句话,心里正在走与不走之间挣扎时,已有几个女子缓步过来。走在中间的女子由人扶着,其余的人也都个个面色苍白。霜儿有些明白了,回头看着曹丕,想从他的眼中看出端倪。他依旧只是淡淡的望着她们,不说话,也不笑。

历史上的曹操确实有头风症,而且是固疾。如果这回她治好了曹操,说不定曹操心情一好,便替她找父亲也未为不可!想到这里,霜儿淡淡笑道:“可是我毕竟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大人怕不愿意让我这样的小人物治病!”

梵东一直认为霜儿不过是江湖中的铃医,所以对大公子让她来治三公子的事情很是不解。霜儿挑了挑眉,心想,这个曹丕真可恶,他分明就是故意在整自己。

呵,好笑,她竟然和鼎鼎大名的才子相识,又与未来帝王结梁子,看来这三国之游真的不平凡啊!此时她也不知自己是喜还是忧,如果南仪是曹植的话,那么她真的要替他捏一把汗。

子衿一听,忍住眼中的泪水,用绢子擦了擦眼角,话里依旧满载着哭音:“茹姐姐,浅玉真的能跳鼓舞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能耐,她怎么可能……”

霜儿细细思考了一瞬,在心里默默的想着,突然有了灵感,转身过来,茹娘本在等待着霜儿的话,所以一直跟着她的步履站着,如今她转身过来,两人不小心相撞,茹娘有功夫护着,霜儿却没有武功,所以被撞飞了过去。

“下个月就是丞相大寿,子衿擅长的鼓舞向来得丞相大人的喜爱。子衿不能练舞,只怕到时候难以交差!”茹娘说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霜儿道:“这个不碍事,我们不是还是玉阙么?”

“她只说你让她别练舞,我想了想,既然不练舞,那就扯嗓子,反正不伤着脚。谁知道遇到了这种情况。”茹娘虽说有些紧张,却依旧不失仪态,谈吐依旧有条有理的。

“不要乱动,我刚才帮你简单检查了一遍,只是腿脚受了点伤,我帮你固定好,到楼上再细细检查一下吧。”霜儿说完,转头看向茹娘,不经意间竟瞟到浅玉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神色。

“很简单。既然你们要我当参谋,那么我可能会进行大系列的改革。如果你手下的人不听话,那么就请茹娘你多多费心了。”茹娘听她一语,似有些不解地看着她。“那不知道姑娘你想怎么改革?万变不离其宗,以前也有人想改,可是改到最后,依旧落入了俗套。”

霜儿微微皱眉,看她的打扮长相,又看地上的龟奴,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莫非她是青楼里老鸨?这可奇了,窑子里竟然让这么美的女人当妈妈?

“我这些话可只跟你一个人说,你只当玩笑听着,反正一路闲着也是闲着。”杨叔打着哈哈,“自从献帝被董贼迎到许都以后,他便挟天子以令诸侯,众臣也都高举着旗子要伐逆贼,其实在我们百姓眼中,什么讨伐,都是屁话,百姓安居乐业才是实事。他们当官的为了称帝称霸,全不把我们的命当成是命,现在各省各都都在囤积粮草和银子,我们所到之处,都得交银子。”

“袁公子。”这陈旧性脱位并不好治,脱位时间过久,关节囊内、外血肿机化,瘢痕充填于关节腔内或脱位的关节头与周围软组织形成粘连,这样的脱位只能手术切开治疗。可是这不是在现代。

“问这么多做什么!”袁熙厉声一呵,转头看向霜儿:“你尽管医治,能治好是她的福气,治不好也是她自己的命!”

袁熙皱了眉,手上的力微微一轻,滞眉一望:“你这是什么意思?”刚才她一直疑惑,袁熙一生驰骋战场,他怎么会止不住马匹,任它肆意妄为,而且以他手握马缰的姿势来看,他刚才一直是用左手驰马。“袁公子,刚才民女看到袁公子止马不便,再看公子你手腕颜色,便大胆猜测袁公子你右手上有伤?”

女子禁不住他一阵推揉,倒落在地,顿时没了声响。那店小二嘴里咕哝着:“妈的,老子给你点颜色你还真开染坊了,你别给我装死,你起来,你给我起来!”几腿下去,女子依旧毫无声息。

大家都知道韦霜得韦若林的真传,所以此时韦若林不在,只能来找韦霜。韦霜半蹲下身,见右踝部肿胀明显,还有水疱血疱瘀斑,再用手看了看他的舌象,见他舌红,苔黄,脉弦数:“疼不疼?”小财原本就极听话,跟韦霜关系也极好,如今脚上虽疼,可是他却一点都不哭,露出稀稀的牙齿:“疼。”

山脚下是一层朦朦胧胧的云,霜儿嘟着嘴,正准备继续大步向前迈时,却听到一声笛音曲意绕绕,让人不禁失魂。霜儿怔了怔,顺着笛音望去,竟看到一棵大树上隐隐约约现出人影,有人斜身坐在树枝间,白色的衣袍随风舞出,将那无形的云彩也推出了几波纹痕。

“老爹,亏你也是学医的,你怎么能够这样胡来!这杂七杂八的东西弄在一起,你真当我有命去享美女福么?”韦霜气得想火,可是一看到老爹那张苍老的老脸,她心里的愤怒就不掩而息,皱着眉,转脸不想理他。

韦霜接过药水,将药水涂洒在伤口处,反复冲洗了几遍后又将纱布包裹好的药叶子轻轻地按在伤患处。

霜儿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说:“头风病虽常见,可是因人之不同,病也可大可小。再说了,我乃江湖铃医,只会医治疔疮痈肿的,看公子你一身贵气,怕不屑于请我治病吧!”

今日的非儿穿着瘦窄的小布衣,扎着两个可爱的小辫子。她端热水进来,第一时间是看床,见床上什么东西也没有,也是一惊,咦了一声:“昨晚那公子呢?”

“昨晚公子?”霜儿被她一问,这才反应过来,难道昨晚上的不是一场梦?可笑,庄生晓梦迷蝴蝶,现在到底是在梦里还是在梦外?

看到非儿脸上一闪而逝的笑容,霜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女孩子的心永远是那么简单,她与他只有一面之缘,却为他妆容为他打扮,甚至为他愁为他痴……不管是几千年前的三国还是几千年后的现代,女孩子都是这样脆弱的存在。什么女为悦已者容,看到非儿,她总算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霜儿用热水洗了脸:“不要想了,清早醒来时他已走了!”

“哦。”非儿失望之色还未散去,一脸怔怔地看着床面。霜儿这才想起子衿的事情,问道:“子衿醒了么?”

“子衿姑娘一大早就醒了,现在在后院子里晒太阳呢。茹姐姐让她少晒点太阳,免得晒黑了不好看,她却不听,说在太阳下舒服。”非儿终于恢复了正常,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

霜儿哦了一声,收拾打扮了一番,去后院找子衿。子衿正一脸倦容斜坐在一假山旁,手上拿着一本书,满溢香薰,一盏好茶,数本好书,多么悠闲自在。

见霜儿来了,子衿从榻椅上起来,淡淡地笑了一声:“师傅。”其实霜儿什么都没有教她,但是茹娘却执意让她们叫自己师傅。霜儿听得心里实在有愧。

霜儿道:“在看什么书?”

“不过是一些养生之道的东西。”子衿就算笑也带着一抹难以掩饰的哀愁。霜儿怔怔看着她,拉过她的手,摸了摸脉。

霜儿切脉一看,笑得很平静。子衿收回手,也没有多问,只是静静地看着假山旁边的一朵小花。两人都沉默地坐着,一阵冷风吹过来,霜儿缩紧了身子,子衿微微转头,看着她笑了笑:“师傅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