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儿冷笑一声,原来是想找个便宜大夫,心里想着,却又觉得不对,以曹丕的性格,他绝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他现在让自己治病,无非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不相信她的医术想要考验她,二是极其相信她的医术觉得能治好此病的人非她莫属。可是霜儿更宁愿相信前者。

“大人正以热水浸头,已有半个时辰了。”周管家说完,子建点了点头,转向霜儿:“你会治头风症么?”

“大公子点名要你的,怎么,现在才怕了!当初你不给我们大公子面子,这可是你自找的。我就说你是个骗子嘛,大公子却偏不信,想不到大公子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梵东觉得自己总算比大公子聪明了一回,所以高兴得难以自胜。

管家吓得脸色骤变,赶紧用手捂住她的嘴:“看你是一个挺精明的姑娘,怎么说话这么没轻没重。大公子的名字岂是你一个小丫头随随便便能喊的?”

舞堂之上,有人盛装而立,虽只是简单的一瞥,可是韦霜已经感觉到那人的绝世脱俗。浅蓝色的带轻轻地束住须,露出一两缕长短不一的头,蓝白相衣的衣裳轻盈如蝶,翩跹可爱,腰间那淡蓝色的蝴蝶结随风一摆,显得分外的独特。堂上的玉阙迎风而立,柳叶眉微微一扬,皎好的容颜上露出一丝脱凡世的微笑。

霜儿道:“羊肉味美,羊之大者,味美也。羊美还是美人美?得大人心者,必然是得他心的子衿了。”霜儿一语说醒梦中人,茹娘唉哟一声,不知是喜还是哀:“这个死丫头,什么时候不生病,偏偏这个时候生病。我就说嘛,子衿她向来得丞相大人的喜爱,平时有什么宝贝,我得一分,子衿也能得一分。只是丞相大人从未表露过,我们这些人也只眼巴巴地看着。”

“茹娘,天赋这东西我们改变不了,可是后天亦可补救天生之不足。鼓舞需要的是那股热情劲,玉阙的确不适合,可是我们怎么不在鼓舞上面跳白纻?玉阙气质如仙,我看她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相信丞相大人看到她了,也会有同样的感觉。”

韦霜迅穿好衣裳,边走边问:“出什么事了?”

龟奴背着拾香上了楼去,茹娘始终一脸冷漠地瞪着他,仿佛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到了拾香的屋子,一股奇特的香味扑鼻而来,霜儿心里一颤,这香味她曾闻过,以前老头子拿过此类香物给她闻。当时她便赞香,后来才得知此香叫龙脑香,龙脑状如云母,色如冰雪,并且《本草纲目》中记载了龙脑的一些相关特征,如“以白莹如冰,及作梅花片为良,故俗呼为冰片脑,或云梅花脑”;还专门指出,用纸卷捻起龙脑,烧烟薰鼻,吐出痰涎,就可以治愈很多头痛病。

“什么条件?”茹娘勾了勾兰花指,倾壶一倒,将酒添入杯中,尖细的指甲轻轻敲了敲杯壁,勾魂美目一眨,浅笑着说:“先干一杯再说!”

那龟奴吓得脸色瞬白,赶紧连爬带滚滚了出去。霜儿深吸了一口气,凝神又细看了她一眼,嘴唇微启,淡淡一笑:“姑娘好功夫,如此壮硕的男人竟然对你如此服服帖帖,霜儿佩服。”

霜儿有些不懂,从车厢里出来,与杨叔并肩坐着。“这是什么意思?你每跑一趟路不就消耗点马料钱么?怎么还会赔银子?”

显奕?霜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依旧说:“袁公子,这……”

“大夫去会诊了!可能在一个时辰后才能回来!”袁熙一听,眉紧拧,连韦霜也被他吓了一跳。

“是与不是,先生你又何必这么大的火?如果民女说错话了,民女甘愿受罚,可是如果民女说对了,公子本已受了伤,而先生你却担搁了公子的病情……”杏眼斜飞,语气颇为冷漠。老者怔了怔,白眉一拧,转身看了看袁熙的右手腕,袁熙依旧高高在上的坐在马匹上,脸色却比刚才平缓了许多。

一个跟她差不多同龄的女子一脸疲惫的扶倚着门口的那根旗杆,韦霜好奇地望了一眼。那女子满脸漆黑,似有意将容貌隐去似的。店小二见了她,一脸鄙夷的表情:“臭乞丐,老子跟你说过了,不要再迈进这里,你到底长没长耳朵?”

韦霜没有说话,迅将伤肢放低,与心脏同一水平摆放,再撕下一块衣布,在伤处上五厘米处缚扎,以阻止毒素随着血流而在全身循环,随即用大量的清水冲洗伤口,再将毒血顺着离心方向挤出。

这个老头子!韦霜撇撇嘴,前一句还说自己是最美的,下一句又开始说他那老掉牙的玩意儿。

“真是服了你了。”韦霜心不甘情不愿地接过药,那股刺骨的味道刺得她浑身一激灵。这十五年来,他四处行医,两个人四海为家,如同飘蓬般随处漂泊。他就是她唯一的依靠,这辈子唯一不想遗忘的人。

韦霜抹了一把汗,见南仪站在一旁看她,脸上一红,羞着脸说:“三公子,我要替王叔开刀,待会王叔可能会动得利害,就麻烦两人多用点心了!”

霜儿冷冷打量着手里的银子,不无嘲讽的说:“我平日诊费也就一文钱,你们有钱人真大方,一出的入十两银子!”说完,手上的银子一抛,落入男子的怀里。“不过银子对我来说没有兴趣!”霜儿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自命高贵的人,他以为他是谁,自己明明有求于人,却依旧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霜儿看着就有气。

非儿有些没听懂,愣了愣,忽又笑起来:“姑娘,我们快回去吧,再不回去的话茹姐姐肯定又要说我了。”

霜儿嗯了一声,两人上了马车。马车夫是梨香院的伙计,此时已大半夜了,马夫早在车上睡熟了。非儿敲了他脑袋一下,他倏地从梦中醒来,朦朦胧胧间看到非儿的笑脸,吓了一跳,后睁开眼见是非儿,皱着眉头说:“死非儿,吓死我了!”

“吓死你了?你什么时候胆子那么小了?”非儿还在笑他胆小。

霜儿在里面道:“不要闹了,你快点赶车吧,大家都累了,回去好早些休息。”马车夫朝非儿吐了吐舌头,转头赶马车。

非儿刚才一直在外面站着,所以浑身神经都紧束着,此时一点都不困,拉着霜儿道:“姑娘,你的歌声那么好听,你又懂医术,你那些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霜儿撑着手,静静地看着前方。从哪里学来的?这让她从何说起?小的时候她就有一副好嗓子,她也立志当一名歌手,可是她的父母都是医生,她也只好学了医。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她是学校的‘十佳歌手’。

非儿等了许久,见她都没有回话,有些泛困了,可是还是眨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霜儿:“姑娘,什么时候你教我医术吧。我也想当一名大夫,这样我就可以出去闯荡江湖了!”

“闯荡江湖?你觉得江湖很好玩么?”霜儿似有些不解。闯荡江湖不都应该是那些大家闺秀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话么?她一个常年在底层打滚的人,怎么还想着闯荡江湖?

非儿笑了笑,不说话。突然马车一停,两个人差点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