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去看望永康王,你另外派人去王氏查查底,看看除了大司马那一支,他自己还有多少兵力。”太子冷笑一声,又道,“难得来会稽,可不能白来。”

谢卓暂时不确定自己该不该信那一番无稽之谈,不过看景王的潜在实力,与他们联合倒的确不失为好办法,如此一想,人还没下马车,心中便已有了计较。

司马嵘眼底波澜骤起,迅速移开目光,淡淡道:“两相比较,孰重孰轻?”

司马嵘心头火气,迅速将腰间的手扒开,抬起头冷着脸不再理会他,目光投向坐在对面的谢卓。

司马嵘默了默,心道“大丈夫能屈能伸”,见她捂着肚子笑得停不下来,且跟在她身后的两名随从一名婢女亦是憋着笑撇开脸,终究还是不免有些尴尬,也就不再理会,转身便走。

司马嵘眼神微颤,他看过王述之书房内的所有画作,知他落笔如同为人,看似闲云悠水,实则透着凌厉,可手中这幅画却完全不同,每一处着墨,都柔得让他心悸,缠缠绵绵,丝丝缕缕,仅仅是一幅画,却似乎有了灵魂,伸出一双手来,在他心口不轻不重地挠了挠。

王述之笑道:“夏大人实在是客气,晏清尚在养伤,不便出来,我先代他谢过。”

夏永思想了想,打开门让他进来,将门关好。

可这辈子这些事尚未生,他突然说这些话,落进王述之这么心思缜密的人耳中,难保对方不多想。

司马嵘沉着双眼,微微一笑:“他是缺了智囊,担心自己往后更受丞相的限制,狗急跳墙了。”

王述之漆黑的瞳孔中微微闪现一抹亮色,笑意便渐渐浮起来:“此话当真?”

王述之看向他:“夏永思此人名望寥寥,以往倒是极少注意他,你可曾查出来他才品性如何?”

“这药才送进来没多久,还是热的。”王述之端着药碗在他身旁坐下,递到他唇边,“苦的很,忍耐一下。”

船夫虽挣扎着爬起来,可手中兵器已被王述之夺走,渐渐不敌,而船尾两名刺客摆脱不了护卫的纠缠,一时攻不过来,这才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

司马嵘紧绷着脸:“丞相与属下纠缠不清,恐怕有份。”

觉王述之也朝自己看过来,司马嵘忙收回目光,定了定神,心无旁骛地开始作画。

王述之眉梢微动,眸中闪过难得一见的疑惑之色,又蹙了蹙眉,想不通自己回头做什么。

“属下拙手拙脚,不如去将亭台楼阁叫过来。”

司马善不笨,心思一转便明白过来:“你是要我带元生前去探访,求医问药?”

陆子修笑了笑:“不要紧,我是来看你的。”

“那丞相又为何阻止?”

司马嵘听他自吹自擂,与他对视片刻,忽觉好笑,忙转开目光:“属下难得登高望远,直抒胸臆罢了,丞相见笑。”

满朝哗然。

当晚,王述之坚持要入那破顶的内室歇息,亭台楼阁吓得够呛,纷纷出相劝:“如今天寒,丞相千万要爱惜身子,不妨先去偏室将就将就。”说着就要去替他收拾床榻。

王述之一派从容潇洒,抬手揽在司马嵘的肩上,似有几分醉意,对身边那胡姬笑道:“还是你们有趣,平日里见惯的那些美人就知道附庸风雅,早就看腻了。”

司马甫:“……”

司马嵘浅笑:“怎么?我不能回宫么?”

王述之忽地俯身,凑近了看他:“遇着什么好事了?这么高兴?”

王述之侧身让开,抬手将司马嵘拉到身前,含笑道:“我身边这位名叫王迟,字晏清,往后与诸位便是同僚。”

虽是胡诌,司马嵘还是镇定地点了点头,抬眼在亭中扫视一圈,目光落在司马善的身上,见他正津津有味听着那二人说话,又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司马嵘觉得陆子修陈述立场之后,看向自己的目光越灼热,正担心会不会被戳成筛子,急忙倾身凑到王述之旁边:“丞相有何吩咐?”

司马嵘从容一笑:“丞相只管往人多之处走,颜面扫地的究竟会是何人,过两日便可见分晓。”

司马嵘忍着笑:“这话若是让皇上听到,恐怕要气歪了鼻子。”

“已经禀报四皇子,只是太子那里先一步得了消息,怕是来不及。”

司马嵘在他们掀开帷幔之前忽然离席起身,顺带一脚将案几踢翻,东倒西歪地从另一边冲出去,半掩着面孔伸手拽住一名正在跳舞的美人,在吴曾跟过来的时候一抬袖将人搂住,顺便挡住自己的脸,一声不吭地挥了挥手中的如意。

如果真是如此,希望元生那唯唯诺诺的性子别让人欺负死,好歹撑到自己想法子将他运出宫来。

司马嵘搁了笔,将作好的画送到他面前:“请丞相过目。”

车内其余三人都艳羡地看着他身边的桔子和香囊,元丰憨厚地挠挠头,笑道:“元生这相貌,要是穿上一身大袖宽袍,指不定要迷倒多少人啊!”

司马嵘想了想,轻轻一笑:“我是。”

太子睁开眼,目光有些涣散,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横眉怒骂:“这必然不是意外了!王述之真是好大的狗胆!待我登基为帝,头一个便将他王氏诛灭九族!”

于俊达听得冷汗淋漓,皇帝还在,太子便喊着登基,他们这些人想不装聋作哑都不行,可即便太子登基做了皇帝,没有合适的罪名,也是不能将王氏灭族的,哪怕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也要看看手握重兵的大司马愿不愿意。

于俊达听着太子的骂骂咧咧,一声都不敢吭。

太子骂完后只觉得天旋地转,抬手想拍拍脑袋,却闻到衣袖上一阵尿骚味,面色骤黑。

为了逃命,他们带出来的一应物什都被火烧得干干净净,如今别说多余的衣裳,吃的喝的都成问题,算算离永康县不远了,太子头重脚轻地让人扶着站起来,冷声道:“走!”

太子先是从水里被救,后又从火中逃生,竟然命大如此,这下子别说永康王面色不好,就连王述之也笑不出来了。

虽然他们抓不出证据,可此事彼此心知肚明,原本两方就私怨已深,倒是不怕再添几笔仇恨,可没有彻底结果太子的性命,终究算是白折腾一场,叫人心中不痛快。

司马嵘亦是有些失落,想了想,又冷笑起来,暗道:庾氏始终视我为眼中钉,却一直没法子将我除去,想必他们比我心中更不痛快。

王述之在书房内轻叩着如意来回踱步,眉头紧锁:“唉……太子实在命大,看来硬碰硬是不可为了!为今之计,还是只能从永康王那里入手。”

司马嵘垂眸,半晌后沉吟道:“丞相不妨叫永康王出去相迎。”

王述之脚步一顿,抬眼看着他,心中迅速思索一番,面露喜色。

永康王原本就是装病,若出去相迎,那就更显精神抖擞了,此时太子正怒火中烧,再让永康王一激,定会气得没了章法,至于后面,那就看太子回京后要如何告状了。

王述之赞赏地朝司马嵘看了一眼,走回案前坐下,快速写了一封信,扬声将裴亮喊进来,吩咐道:“派人将此信送去永康王府,快一些!”

“是。”`p`wxc`p``p`wxc`p`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chief-ho的地雷!么么哒!╭╯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