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了摇头。

她说:别自做多情,我也不需要躲你,当然也无须答应你的邀约。

陈剑说,对你总抽得出时间。也不理她,给她熬一点清淡的粥。像陈剑这种会为女人做饭的男人现在大概绝迹了吧。她想。

回去时候开机,一连串的未接电话。

有次,她说:你现在本事挺大,我们杂志都想做你访谈。

他想去她的,这女人还真不知姓什么了,自己也是犯贱,从没这样低三下四过。冷冷说:很抱歉,看来是我不识抬举。砰地挂电话。

怕什么?

语声去楼下喝了点粥,磨到十点多,去商务中心订机票。

麻烦你告诉我你哪位?电话里人还挺谨慎。冯至鸣想不就一破编辑室主任么?守着个手机秘而不宣似乎比撒切儿夫人还重视自己的安全。说:我是冯至鸣。

她笑,说:解释什么,有原因就值得原谅吗,何况你不需要我原谅。你有独立意志。

哪个?对方笑,说,这里只有一个语声。听到那笑声,他才有十足的把握确定是她。也不知为何,自己嘴角慢慢展出一抹笑。

他说:语声,我这一生只爱你一个。

满场的霓裳丽影,独独方圆的先生陈剑给他留下印象。长相不凡,谈吐睿智,待人接物很有分寸。他有一瞬冒出不太好的念头,这样的人才,甘娶庸陋俗艳的表姐居心何在。但迅速拂掉了,他从不好管闲事。哪怕与冯家家产有关。他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这份烫手的家产。为此,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在监禁,没半点自由可言。

下午,主编真的找她。

脸色很不好。很沉默。她知道肯定是为她的事,却开玩笑,说:骂我消消气,再教训我哪错了。

她说:语声——很不忍,又接着说,刚我跟老板吵了。但是没有办法。

我明白。语声说。

我个人很欣赏你。你知道反正天外有天,这块小地方你呆着也是屈才,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是金子哪都会发亮。

语声笑,说,主编你这话真好听,没录下来可惜了。

主编说你还笑。

语声说笑好,人不想看我哭?可我是谁,文语声,哪不能混到饭。

得得,又顺竿子爬了。不过你心态好那就好。

他们什么条件啊?头同意?

主编道:很优渥。条件只是开除你。

语声笑,觉得这史小姐也太看得起她了。

心情真的还不错。

下班,便拐去花卉市场闲逛。她心情好的时候喜欢用植物来馈赠自己。出来的时候,拎了一盆口红吊兰等车。公交车没等来,却等到陈剑。

车子很意外地打住。

陈剑摇下玻璃,说:语声?

语声避无可避,尴尬地陪笑道:好久不见?

的确。他铁青着脸,说:上车。

语声掂量着逃不过去,就上车。有些东西是逃避不了的,譬如她和他的纠葛。

沉默地开了阵车,他说:你住哪?

她说,前方,麦当劳那,你停下来就行。

他顿一顿,说,想把我撇开了是吧?

她说,不好吗?本来就结束了,从你结婚那天开始。

他神色黯淡下来,过一会,低声说:对不起。

她不说话。瞥向窗外。夜里的霓虹开始动荡跳跃了。

他自顾将车开到一家餐馆。

她记得来过。他到北京第一天,电话给她,说:猜猜我在哪。她一下就猜到了,兴奋道:好啊好啊,你终于来了,在哪啊,我要马上见你。他就在这家饭店约她。她见了他,像只蝴蝶一样扑上去,把唾沫蹭得他满脸满脖子都是。他说:我要被淹死了。她说:想你了,我检查你有没有被别人用过。他那时脸色一变。她那时迟钝,没反应过来,实际上那个时候的陈剑已不再是她的陈剑。

往事历历在目。她悄然苦笑了下。

坐下来。他递给她菜单。她托腮,说:这会我不点,什么也不想吃。

他点了些,自然都是平日她爱吃的。

沉默。

他取了烟,敲着,揉烟丝。仿佛心事重重。

她看不下,率先打破沉默,说:还好吧,没有我,你过得也不错吧。

他说:一点都不好。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