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想笑。没笑出来,为尊重他。说:留给史大小姐听。
她将窗户打开,发现园子里的蜀葵已过了花期,残落的花瓣粘上了泥土和黄渍,只能令人想象女人年老色衰的下场。
不多久,她的电话又来了。他接过。
是这样的,早几年,有一个可钻政府政策漏洞的产品,冯氏犹豫了很久,觉得没多大前景,未做,专心研发自己的另一号产品,而竞争对手做了,大发意外之财。如今冯氏的产品出来,市面上却还是那个漏洞产品大行其市的时候,为了使市场向自己转换,陈剑建议冯氏也做那号产品,不是为竞争获利,而是用极低的价格搅乱市场,提前使市场向自己要的方向回归。
一日开董事会,陈剑代方圆参加。半途,陈剑手机响,他看了屏,欠身站起,刚走至会议室门口,就听他慌张叫:语声她怎么了?
说得我对你虎视眈眈似的,文语声,你有什么资本让我如此?
他说,怎么,要走?
出差?
她说不行。
犹豫片刻,他打电话过去。
的确是。他们非常相爱。地理与时间都阻隔不了,是经受住考验的。
他直接打断她,很抱歉,转身出门。
两人默不作声。分别时,她烦恼地说:你不要太倔强。否则我会难过的。我真的知道你的心。你不要……心里太乱,语无伦次。而这个人,一贯说不清。
他笑着说别慌里慌张,天塌下来我顶着。
她也给他一个笑,低声说,我跟你一起顶好了,谁让你把这个荣幸给我呢。
他啄了她一下,说:这话好听。
她回屋。上楼后,又趴着窗台看他。他没马上走,点了烟站着,雨一点点落下来,他一无所察。她不自禁向他挥手,吼:快回去啊。
他听不到。雨噼里啪啦砸。烟雾升腾起来,他就像雨中一块即将消融的影子。
她给他电话,说:你现在立马进车,回去,否则我晚上睡不着。
他说好。没你事。你好好睡。
她放下手机,叹了口气,烦乱地想:哎,怎么这么样呢。这个人。
冯至鸣自然知道风雨其实已经降临。
昨晚跟史若吟坦言的。在酒吧。
看闪动的昏暗的灯,说:你觉得我喜欢你吗?
她愣一下,说:你从没说过,不过我很想听。
他说:从来没。
她脸拉长了,她生气的时候,脸会很长,因而不好看。
他又说:我不想无爱的婚姻,尽管两家需要。
她怔怔看她,忽然说:不行,绝对不行,我爱你。至鸣,感情可以培养。我相信的。难道,你有了别的女人?你回国的这些日找了别的女人。哦,至鸣,你寂寞,你想玩,我不在乎。只要没感情。我,做得够大度了吧。
他看了眼前方朦胧的人影,说:我决定了。我们结束一切关系。
站起来,又回头,说:我也知道你一定会报复我,那来吧,我接着。
她瘫在那里。无可置信。
半夜,她又来电话,哭哭啼啼哀恳。
他心烦意乱,是的,但凡有一点感情,他不想看女人哭泣。但是,没有办法。
上午,父亲打来电话。说,你发什么疯,史正雄刚找我算帐,说他女儿哭了一晚。你怎么惹人家了,赶快登门道歉。
他冷静地说:我跟史若吟分手了。
父亲惊得半天说不出话。
半天后,咆哮道:你这混小子,你等着,押也把你押过去。
他脸上都是嘲讽的笑,慢慢变冷。
他想这就是他的日子,不过,他想抗争,哪怕粉身碎骨。因为这样的生活他真的过够了。
父亲来了,怒气冲天摔了他房间一地东西,又拿手杖打他。他夺过,说:爸,我已经大了,我有我的决定。
父亲说大?翅膀硬了,你决定什么,是给冯家带来一分钱还是败光。你当初做那个计划,我就觉得危险。你非做。你看现在成人板上钉钉的玩意,还说决定。你决定是不是死吧。
他说我想办法。我不会把你的家业葬送在我手里。
说完,他拂袖而去。
后来去找语声。他心情真很不好。但是见到语声,他还是很开心。感到心内的思念哗啦啦像坚冰一样融化,心湖上还泛着点点金光。
雨肆虐起来,整个天地一片模糊。雨刷卖力得刮着,但是雨痕还是密密地簇上去。
是的,雨痕还是密密地簇上去。
挑战终于来了。
所料不差,史氏撤资。追债。投资人见风使舵,一部分人也开始跟风跑。
他一一电话解释。
但是发现了,生意场,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他跟某行行长关系不错。想追加贷款。对方回绝,说:至鸣,我压力也很大,你破产,我这乌纱帽也跟着完,我现在不添你麻烦已经够义气了。但是如果上头,我也没办法的。请你体谅我的难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