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压上的胸肋间,痛得我又是一身汗,浑身都湿透了,却又觉得冷。我想告诉他们我冷,想告诉他们别碰我,我疼。可是有人给我戴上了氧气罩,还在我身上压来摁去的。

我吸了吸鼻子,总算忍住了眼泪,鼓起勇气说道:“我……我只是想起了以前,那个时候你总是折磨我,与现在……的态度截然不同。”

好在江夫人经过上午的事情早已经缓过来了,虽然还是会难过,却恢复了理智,她含泪笑道:“走吧,我们下去吃饭,你们一定都饿了。你们爸爸也肯定等的不耐烦了。”

许宝山,我必须要见到许宝山,江哲信说过,他明明知道真相,却不肯告诉我。不,我不相信他是那种人,我只想听他亲口说,这些都不是真的,都只是江哲信的假想。对,江哲信定是因为太过内疚和对妹妹的担心,而导致了心理变态,得了臆想症,以为有人会这么残害他的妹妹。而程家一直与他们在生意上有过节和冲突,所以,他自然的把程波文当作了假想敌。

但凡我想做点哪怕只是端盆递物之类的小事,佣人们都会一脸紧张的慌忙劝阻,只是说:“许小姐小心腰,千万不敢再扭了,不然订婚那天,如何参加。你赶紧放下吧,江夫人看到会埋怨我们的。”说的我脸上热辣辣的。

我微笑:“早上好。我睡的很好。”只要没有你的折腾,我自然睡的好。

一切动作都是缓慢的,如同一部电影里的慢镜头,手腕被拉过了头:“不知道你是否同总裁一样,喜欢早上喝咖啡,还是,我帮你另泡一杯茶?”

我扭头抬步,身后传来异常压低的声音,相信只有我们三人听得见:“你干妈很惦记你,等事情办完,再回去看她吧。”

夸我漂亮的大有人在,夸我了不起的就他一个。我只是个打杂儿的小妹,谈何而来的了不起?我也许应该考虑明天起去普通员工食堂吃饭。

这个独自,单指江总裁没有在身边,并不是说没有别的人跟着。比如此刻,就在我身后,就有两个忠实的保镖密切注意着我的一举一动。同时严格限制每一个有可能靠近我这张桌子一米以内的人,连服务生也没有例外,他们每次只能把水壶和茶杯借由他们的手放在我面前。

“难得找到这么合我心意的,当然得让我尽兴。”

我在心里冷笑:坐牢?你肯么?你肯这么简单就放过许宝山吗?肯这么简单放过她的女儿吗?经济诈骗?原来当权势可以只手遮天的时候,简单一个圈套,然后附上严重的罪名,就可以如此轻而易举的致人于死地。要是你肯真正付诸法律,又何必大费周折的非要掘地三尺的把许凌汐挖出来呢?

“许小姐,我帮你转个头吧?脖子累不累?”

我现在只能趴着或者侧躺,我摇了摇头。

她喂给我水,用手巾擦拭我的嘴角。

“我去叫陈医生来。”她放下杯子,要走。

我虚弱的抓住她的袖子,“别去。”

可能我的声音很小,她没听清楚,压低头,贴近我的嘴边问:“什么?”

“别去。我不想见他。”我说完,长呼口气。

李姐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重新坐下来,脸上有着忿忿不平:“江先生怎么可以这么对你?你是好人,他怎么可以下这样的毒手?上次的伤也是他弄的吧?你为什么不离开他?”

我是好人?我苦笑,“我们的事情,你不懂。”

“我知道我不该问的,可是,我看着你昏迷这么多天,我难受。”

似乎关心我的人都是不相干的人,我失神的看着窗外,深深的疲倦,令我又睡了过去。

恍惚中,有人给我上药,我听到李姐的声音:“没有,许小姐一直都没醒。”

谢谢。我在心里说。

又是一天的开始,我的精神好多了,试着动了动胳膊,后背还有点痛。

陈卓推门进来的时候,李姐正给我梳理头发。

“许小姐,”他看了看我的后背,“恢复的还不错。”

我笑了笑,没吭声。

陈卓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我已经继续和李姐聊天了,他默默的调整了一下点滴的速度,就离开了。

也许是药物的关系,也许是有外伤的人精神都不济。吃过午饭,我又觉得疲倦,只和李姐说了几句话,就睡着了。

再次醒转,是因为脸颊上冰凉的触感。

我知道是江哲信。我仍闭眼装睡,不想面对他。

他停留了十几分钟,然后离开。

我睁开眼睛,心里翻涌着憎恶和气愤。

晚间的查房,陈卓照旧亲自来看我。

“伤口都没有感染,许小姐可以放心。”

我点头。

“哲信下午来过一趟。”他犹豫了一下又说。

我的手一下就握紧了。

“许小姐,”陈卓很诚恳的看着我,“哲信在少年时期受到过刺激,对家人的安全尤其是对他母亲的安全异常在意。这次的事件不是意外,那个司机确实有问题。所以他才会如此失控。你……”

我抬头看他,无奈而悲哀,这样的解释就可以抹杀掉他对我的伤害?我就应该原谅他,不再计较?

陈卓也没能说下去,想必也无话可说了。

等他离开,我再也没有了睡意。那个司机有问题,谁有这么大的胆子与江氏为敌?陈卓和江哲信的话交替出现在脑海。冷静下来,我只剩下了害怕。是干爹还是波文?

一夜都没睡好,吃过早饭,我请李姐去叫陈医生过来。

陈卓很快就来到病房,我对李姐说:“李姐,我突然很想吃葡萄,你能帮我去买一点吗?”

李姐答应着马上走开。

陈卓拉过椅子坐下来,“许小姐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我点头,直奔主题:“你昨天说,事故不是意外,那个司机有问题,现在抓到他了吗?”

陈卓摇头:“没有。所以现在我们才担心。”

“担心?”

“他是对江夫人而来的,这次没有成功,就还会有下一次。”

我心脏一紧。

“哲信似乎知道幕后真凶,只是没有证据指控。”陈卓很认真的看着我,眼神里似乎别有深意,“许小姐有什么想法?”

我蓦然警惕起来,“没有。我很担心江夫人,我不想她出任何事。”

陈卓点了点头。

“谢谢你,陈医生。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其实,哲信他……”

“无论如何,他都不可原谅。”我打断陈卓的话,“他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却在怀疑我。”

陈卓摇头,刚想说什么,他身上的呼叫器却响了起来,他马上从口袋里掏出来接通:“我是陈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