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一直无法恨你,就算你做了错事,无可挽回。背叛我,在我最艰难的时候跑去结婚生子,做我最不能接受的事情,说来多可恨,可是阿锦,我从未真正的恨过你。”

不过这次真的能上大银幕,江皓也由衷的为他感到高兴。开始觉得诧异,但想想袁云鹏的一贯作风,也就不意外了。买下西装之後,齐清又在鞋架前流连,江皓实在受不了,陪女人逛街也不一定有他久,“好了,”江皓按著他的肩膀把他往外拖,“走,我请你吃饭去,我饿死了。”

“行罗,”荣耀锦吐了一口烟,“你笨是笨点,好在嘴严,忠心。你去吧,我还给你发薪。”

床上那人却只哼哼,脸都不露,在被子里拱了拱:“我还要睡,你别管我。”

这边安妮在胡思乱想,黎舒与郑鸣海已经吻够,放开了对方。他们注视著彼此,同时唤了声对方的名字,有太多的话想说,却无从说起。最终还是黎舒败下阵来,长吁了一口气靠到他怀里,僵硬了许久的身体终於慢慢放松,他伸手m著郑鸣海略微有些扎手的下巴,低声道:“谢谢你……”

荣耀锦感到累,他想自己或许真的老了,只是笑得太多都疲惫。他从酒会上得了片刻出来上洗手间,站在洗手台边上不断的用水冲刷著自己的手,他感觉无名指上的戒指不合意,不是尺寸问题也不是款式问题,就是不合意,不觉得它是自己的东西。荣耀锦想起他与黎舒的戒指,没有机会正式为彼此戴上的那只,在他的计划中,他们会在异国的教堂结婚,穿著一式一样的礼服,他是黑色,黎舒是白色。他一定会笑得很美,荣耀锦可以确定,即使不会举世瞩目、没办法得到所有人的祝福,他们也一定会感到真正的幸福。

到了约定那天,黎舒睡足了觉,神清气爽的起床,只等荣耀锦来。

我爱你啊我寂寞的爱人

荣耀锦轻轻的叹了口气,伸出手拍了拍黎舒的肩:“别著急,让我再想想办法──要不要陪我出去走走?我们可以去打球,或者爬山。”

即使一无所有,至少自由坦荡

魏蕾忍不住在心中吹了个口哨,凑到玻璃前笑眯眯的搭讪,“嗨,帅哥,看啥呢?”

黎舒终於转过头看他,他哑著嗓子说好,随後又垂著眸自言自语,我真不想走,可真得走了对不对?让你见笑了。

车子发动起来,黎舒半眯著眼睛,额头抵在玻璃上,放松身体晃晃悠悠的随著车子走,盯著马路上刷刷扫雪的环卫工人发呆,心里空荡荡的,这回他真不知自己该往哪里去又能往哪里去了,连那梦里都不如。

可是只能这样,他回不到过去也不可能再找回鸣海,想著想著,憋了一夜都没有流下的眼泪,静静的淌了下来。渐渐越哭越厉害,变成止不住的抽泣。周东有点犹豫要不要停下车给他一个拥抱,就怕这样太快吓著他,他的手刚刚搭到黎舒肩上,只见黎舒突然双肩一抖,大叫:“停车!停车!!”

周东赶紧踩下刹车,黎舒拧开车门就跑,去追刚刚错身而过的那辆黑色吉普,边跑边在雪地里大叫:“鸣海!!郑鸣海──”郑鸣海的车在不远处停下,穿黑色衣服的男人大跨步下车,撒腿就往黎舒的方向跑,几步之後两人扑到一起,踉跄几步,搂做一团滚到路边的积雪里。

这天下午齐清接到江皓的电话,说好久不见,想晚上聚聚,邀他回他们的“家”。

这是江皓在他遭遇挫折的时候常上演的戏码,不管是他们之前好著还是吵了架,他都一样待他。昨夜北京城落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白天放晴,雪又迅速的融掉,到处都脏兮兮的,空气冷到骨头缝里。齐清搓著手打开他俩以前的房子,那时候他一直劝他手头有点钱赶紧合夥先买下来,以後房价要涨,江皓偏不听,到了这会儿,两人想买也一时半会买不起了。

但他们依然一直租著,就为有个还能落落脚聚一聚的地方。开门时江皓已经在,他炖了一大锅羊r汤,还准备了红酒,正坐沙发上等他。

两人也没多的客套,齐清脱下外套坐到沙发上开吃,昨晚那顿让人倒胃的晚宴之後,他已经饿了很久。酒足饭饱之後,齐清翘著二郎腿看电视,江皓围著围裙在厨房刷碗,他穿著件格子衬衫,发型也简单,还跟个学校里的大男孩似的,甚至腰间的围裙都是以前他俩在超市一块儿买的。

齐清看著灯光下江皓那颗不停动著的毛茸茸的脑袋,心里有些发酸,他恍恍惚惚的想,要是他俩不想那麽多,不要那麽多,然後再勇敢一点,是不是他们就可以这样一辈子了?那应该可以是很不错的一辈子。

见江皓忙完了,齐清挪了挪屁股,拍拍沙发,要他过来坐。江皓在他身边坐了,齐清顺势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江皓忙乎半天,身上微微有点汗味,相当好闻的汗味。

齐清闭上眼睛,微微有点哽咽,“谢谢你。”

江皓轻轻推开他,还摇了摇头,他起身把电视关了,打开下面的v,不收钱。魏蕾笑著开了瓶红酒,倒了些给黎舒,要提前小小的庆祝一下:“唱片大卖!喝了回去睡个好觉!”

透亮的玻璃杯轻碰,发出清脆的声响,黎舒笑著一仰而尽,刚放下酒杯,脑袋有些微的眩晕,电话响起来。

原本在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完成工作去休息的雅宁,突然打电话过来,声音还异常的严肃:“黎舒,你现在打开电脑,上去搜齐清发的新歌,打开来听。”

☆、91下

当音乐响起时,黎舒心里咯!了一下,前面几个小节非常的似曾相识,齐清的新歌旋律,很像他这次单曲的初稿;谁也没想到,几分锺後所有人都会听得脸色煞白,高`潮部分的旋律,和现在他要发的新歌一模一样!

黎舒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怎麽回事,怎麽可能?

雅宁在电话那头也急了:“黎舒!怎麽回事?!怎麽可能!你仔细想想,曲子有没有漏出去的可能?!”

“唉!”他在电话那头重重叹了口气,“之前袁云鹏找我帮他做唱片,我给推了,早知道我就接下来,就不会出这事了!”

见黎舒在电话那头一直没吭声,雅宁有点尴尬,“黎舒,你相信我,绝不可能是我这边有问题。”

“你想什麽啊──”黎舒勉强的笑了笑,“你让我想想……雅宁,”他揉了柔额头,声音很是苦涩,“嗯,这样,我要是重来,你还帮我吗?”

雅宁在电话那头明显松了一口气,他赶紧道:“我随时等你!”

听到他俩的对话,魏蕾有点迟疑:“黎舒,这到底怎麽搞的,你确定不是他那边有问题?”

“当然不是!”黎舒苦恼的摇摇头,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肯定是在片场。这歌是那次我在片场写的,当时我带的吉他去,总弹来著,那段时间我写了好多东西,这是最喜欢的一首。回来我後我改成钢琴,前面改了不少,只有副歌的主旋律是完整保留下来的。他用的是最初的版本,就改了下编曲,加了点配乐。那时候……他应该听到了。”

魏蕾的一颗心也在狂跳,但她还是一边听黎舒解释,一边平静的上查了齐清新歌的消息,挑著眉毛道说:“重做什麽,没关系的,他这歌今天才发。哼,这袁云鹏行嘛,不知道撒了多少钱,推得这麽到位,还一堆乐评人捧场。不过无所谓,你的歌明天就出来,才一天罢了,谁抄谁还不一定,就算真有人下套,”她冷笑一声,说道:“光你那群歌迷就得撕了他!你怕什麽?!”

“不是这个问题!”黎舒气得浑身在抖:“谁怕了?谁要跟他争输赢?!我是恶心!这事真恶心!”

“那又怎麽样!著自己的下巴,笑得如春风化雨,就像他的歌他的琴声一样温柔,背景音乐已经切到黎舒的钢琴曲,女dj笑了笑,居然有点脸红,她的声音也放慢下来:“好啦,那我们继续聊音乐。这次单曲碟里的钢琴曲也非常让人惊豔,它与你之前的音乐非常的不一样,我们以前总说黎舒的音乐是非常丰富,并且很超前的,但这次不一样,它很古典,也很单纯,对这首歌你自己满意吗?之後的新专辑还会是这样的吗?你还有可能单独的演奏古典钢琴,甚至开演奏会吗?”

“谢谢。”听到这样的评价,黎舒舒心的笑了,接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十指交叉,半垂著眸沈声道:“之後的新专辑已经筹备了一大半,最後呈现的面貌会跟这次的单曲碟有些类似,但不会是钢琴和歌两个版本,而是有一个穿c和融合。至於古典钢琴,我想不可能了。虽然现在听起来不太糟,但我心里最清楚那个距离,音乐骗不了我的耳朵,更骗不了我的心。”

“唉……”女dj颇为遗憾的叹了一口气,只好再进行下一个问题:“那麽黎舒,新专辑的主题是什麽呢?会和现在的这首歌一样,让人感到很伤感吗?我听到它的时候一方面觉得很感动,另一方面又会觉得是不是你在过去的一年,过得不是那麽的好?”

直播间里很安静,只有黎舒温和缓慢的声音在流淌,“嗯……不会,新专辑的主题是珍惜。遗憾和怀念只是诸多情绪中的一环,但真正的主题,是讲珍惜。过去的一年是对我非常重要的一年,我将过去将近十年的生活斩断,几乎就是重新开始。对於一个男人而言,三十而立,该是十分清楚自己要什麽,并且有所成就的时候。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很迷惘,不断的怀疑自己。这种感觉糟糕透老公的!”

“哈哈!”郑鸣海那双手太厉害,黎舒招架不住,只好边求饶边躲,“好了好了,我错了!”

“哼,你没错。”郑鸣海却气哼哼的闹起别扭,张嘴咬了一口黎舒的肩膀,含含糊糊道:“你只是不知道我要多珍惜你。”

黎舒闻言一愣,沈默片刻,起身开了灯,认真的看著郑鸣海:“我也一样。”

郑鸣海没有搭话,把黎舒的脸埋到自己x前,慢慢的抚他的发,“小舒,”他这样叫他,“我常常不知道该怎麽待你才好,我知道我给不了你太多,除了我自己。”

“我也一样。”黎舒在郑鸣海怀里缩了缩,声音有些委屈,“鸣海,我也一样只有我自己。”

郑鸣海在他头很合适他。

黎舒端起盒子,木然的走进卫生间,他的动作有点僵,手肘保持了水平的弯曲,五指却不停的微微颤抖。

他深吸口气,将撕碎的照片和内衣都扔进垃圾桶里,然後转身回卧室睡觉。

酒店的床柔软舒适,床单被褥也有股特有的干净味道,把身体裹了深深的陷进去,也会觉得安全。黎舒强迫自己睡觉,刚一闭上眼睛,手机又响了。

舒哥,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做。

居然是齐清打来,黎舒倒吸口气,沈声道:你要是想要歌,我可以写给你,你为什麽要这麽做!!

齐清居然在电话那头哭,说自己鬼迷心窍,求他原谅,又说起电影的事情僵了,请他出面。

黎舒冷哼一声,毫不客气的挂了电话,到这份上,电影的事还关他什麽事?!

再次在床上躺下闭眼,黎舒并没做噩梦,额头却细细密密布满了汗。他的心始终静不下来,始终躁动,始终不安,好像他的x前真的被什麽东西禁锢、绑著,一副惹人嘲笑的滑稽样子。

他再次爬起身来到卫生间,蹲在马桶前,将刚才扔掉的女士内衣扯出来,拿著剪刀,一刀一刀的剪。

神经病,都是神经病!

黎舒一边在心底恨恨的骂著,一边仔细的将内衣剪和照片剪了个粉碎,一丝一缕都没放过遗漏,全都冲进马桶里。

全都冲干净之後,他仰起脸,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额上的冷汗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几缕热汗,顺著鬓角流下。他感到自己累极了,就像连续练了几小时琴或者开了一场演唱会那样,耗尽所有,心力交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