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江皓在一块儿,齐清是最轻松自在的,不需要伪装任何东西,放空一张脸听他唠叨,左耳进右耳出,或者随便听听,逮到机会时不时的损他。

安妮脸一红,她真没想到荣耀锦会在,明明结婚後老板都不住这里了。她每次来他们家给黎舒拿东西都很不自在,这地方总是干净整洁过头,让她简直手脚都不知该哪里放才好。她局促的站在那里,小声解释道:“没合适的鞋啊……”

“啊啊啊!”黎舒在被窝里大叫,被郑鸣海缠得没法,总算磨磨蹭蹭的钻了半张脸出来,眉头紧皱:“你真烦人,我要睡觉。”

郑鸣海将他拦腰搂到怀里,对他摇头,“不急,今天太晚了。”说完压了他在身下,低头就亲。

荣耀锦抬头看了眼镜子中的大哥,他的脸上带著了然得意的笑,於是不冷不热的答:“谢谢。”

“黎舒,我来了。”

给我的永不会忘记

荣耀锦若有所思的说:“黎舒,我很遗憾,你不能来香港。不过我尊重你。”他又转头看了眼墙上的海报,“你是值得更好的人。”

我们终将,光芒万丈

却没想到,她在这样肮脏逼仄、带了异味儿的空间内,看到一个真正的美人。

这话比刚才的话还让黎舒哑口无言,“荣耀锦,你真可笑,这怎麽可能?”

接著他又摇摇头,“你倒大方?哈,你愿意分,你怎麽不问问我愿不愿意分?我早说过,我绝不和女人争,更不可能和女人分。”

“而且,谁告诉你你离婚了我就要跟你好?你离婚不离婚,和我有什麽关系?”

“我承认我对你有过感情,也爱过你,但请你听清楚,我爱的是郑鸣海,你明明就知道。”

“你不爱他,”荣耀锦却依旧fqxs自信又笃定,他的脸挂著优雅微笑,拿起戒指在桌面上轻轻的敲,丝毫未受到打击,“你爱的是我,黎舒,不要再骗自己。我承认,他是你的初恋,但你不是真正的爱他,你只是崇拜他,感激他,并不是爱他。”

“荣耀锦,”他平静,黎舒却比他更平静,同时也很无奈,显得有点唠叨:“你去年可不是这样讲的,你说我不爱你,说我一直没有真正的爱过你。怎麽到了今年,又变成了我爱你?我到底爱你还是不爱你?你也给我个准信行不行?不能够你要甩我时就是我不爱你,你要跟我好时就是我爱你吧。”

黎舒笑著摇摇头,他低垂著眸,跳动的烛火印在他的眼底,“我真拿你没办法。出於感激也好崇拜也好,我爱郑鸣海,想跟他一直好下去。就不提别的,只凭去年的事,我也要跟他好一辈子。”

随著黎舒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荣耀锦的心慢慢揪紧,他僵著脸,竭力保持微笑,“你这不是爱情,黎舒。我了解你,你如果真的只爱他,你会动摇?会再跟我上床?明明就舍不得我。”

黎舒瞟了一眼荣耀锦,又笑了:“这能说明什麽?我们毕竟好了八年,你又太了解我,太懂得怎麽掌握我的情绪。再说,阿锦,你忘了,最初我跟你在一起,还不一样是因为感激。如果这不算爱情,那我们一样不能算。”

“嗯……”他半眯著双眸,轻咬嘴唇,表情像陷入往事之中,“你忘了,若不是你那时候救了我,我们也不会在一起。嗯,你救了我,把我送到伦敦,明明很紧张,还装得什麽事也没发生,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就怕我难堪伤心,真是可爱得要命,我喜欢,我要跟你好,那就是我这辈子最爱你的一刻。”

“可是没有了,阿锦,那一刻早已经过去,我再不可能爱你。”

荣耀锦此时才知道,最让人伤心的不是黎舒骂他损他,也不是黎舒流著眼泪说一定要离开他,而是像现在这样,带著微笑,平静的跟他说情话,内容却是绝情到底。

可是行动会出卖他,荣耀锦见黎舒穿著浴袍就想开门往外走,笑了:“黎舒,你穿这样,要到哪里去?”

他又像往常一样,来到门边拦住他,把手覆到他的手上,他想只要把门关上,把他拉回来,他们就可以重来,“你能走哪里去?你逃不开我这里。这样都不行的话,那麽黎舒,我们重来好不好?哪怕是让我再来追你。”

“荣耀锦,”黎舒抬起头,他叹了口气,漂亮的双眸再没了光,显得疲惫而麻木,即使近在咫尺,也印不出情人的脸。

“你总让我退後一步,不是我不愿,你的所谓退後一步,倒是能海阔天空,而於我,则是万丈深渊。你要我退,我能退到哪里?稍一後退便是一脚踩空,跌得粉身碎骨。”

荣耀锦低下头,这样绝望的黎舒,他不要看。

他终於松开手,褪下自己手上的戒指,放到黎舒掌中,同时放到他掌心的,还有从眼眶中滴落的泪滴。

接著他坚定的把黎舒从门边拉开,自己打开门出去,“走什麽走,你不要走,我走。你晚点时间再出去,换好衣服,不要被人发现。”

☆、79世界末日

荣耀锦走後,黎舒手里一直捏著他留下的戒指,慢吞吞换好衣服,把自己的戒指也拿到一起,边走边颠著玩儿,然後走进卫生间,打开马桶盖,扔进去,哗啦啦的冲水。

从酒店地下停车场出来,黎舒瞬间有点不知身在何处、今昔何昔,他看了眼时间,不过才下午五点,又再仔细看了看对面,确实是长安街。外面已经暗如黑夜,天空中乌云滚滚,像只巨大的黑锅盖扣在城市上空,路上的灯全开了,已经开始堵车,长安街上无数的红眼睛慢慢的自西向东流,而路上的行人则都慌慌张张的在跑,远处的天边已在电闪雷鸣,那景象竟有些像美国灾难片开头,接下来就是世界末日。黎舒刚刚汇入车流,才走了那麽几步,豆大的雨点就夹著冰雹拍下来,啪嗒啪嗒的敲在车身上。这天气倒适合听听贝多芬,黎舒这样想,可惜低头翻了半天cd,他也没能找到。

埋头折腾了好一会儿,车流才终於又动了一点点。黎舒无奈的瘫在座椅上,突然觉得百无聊赖,没意思透了。

副驾座位上放著今天新出炉的周刊,黎舒顺手捡起来看,安妮已经将报纸翻到写他的版面,这并不是娱乐x质的周报,而是严肃的综合周刊,却破天荒拿整版来做明星的人物访谈,还配了大幅慕容冲的剧照。前几天采访他的那位记者大哥几乎原原本本、毫无更改的将他说过的话写出来,配了前言及後记,和简短克制的叙述,并不多做评论,只後记短短的一段加黑的话,写得尤为动容:作为一个记者,黎舒有太多的故事和新闻价值可以挖,他的经历和态度,或许於我们这个社会、於中国千千万万的同x恋者会产生难以估量的影响;但作为一个歌迷,我并不愿过早的将他奉上神坛、或是钉在十字架上,我只愿能够一直听到他的歌,愿五年十年之後,他能够仍如今日一样,坦然而纯粹的生活。

这要求太高了,黎舒放下报纸,自嘲的摇摇头,还说以後,如今他都已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团糟了。

雨刷有规律的在响,还有越来越大的雨声,世界显得那样静,单调而沈闷。似乎车窗外的全世界都被这场大雨都刷没了,模糊而扭曲,全是灰的,压得人透不过气。他现在什麽也不愿去想,也什麽也无法去想,就想快点回家,只是想回家,可雨这麽大,路这麽堵,连老天都要跟他过不去,他又有什麽办法。

“小舒,你哪儿呐?”

折腾两个多小时回到家中,黎舒刚刚停好车上楼,正准备开门,郑鸣海的电话居然打来。

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一霎那,黎舒的腿都软了,他扶著墙深吸一口气,声音有点哽咽:“我在家。”

“今天没出去?”

“没,北京大雨……鸣海你什麽时候回来?”

郑鸣海的声音听来那麽随意,就像往常他走到不知名的某处,看见什麽好玩的好看的便打电话来告诉他,或者仅仅就是想他了,要打电话来告诉他。

於是他也不能够显得太过在意,要装得什麽都没发生过一样,是了,他俩也确实没发生什麽了不起的事情,就只是吵架。

“鸣海,你在哪里,你什麽时候回来……”想得万分简单,但声音仍抑制不住的哽咽,他哆哆嗦嗦把钥匙m出来,连钥匙孔都c不进,好半天才弄开门,已经急得手心里全是汗,偏郑鸣海在电话那头还不吭声,他只好低声道:“我想你回来,鸣海,你什麽时候能回来?”

“我回来了。”

郑鸣海坐在墙角的y影里,满身的疲惫,他抬起头,看著刚进门的黎舒,声音低沈而缓慢,“黎舒,你又骗我,你去了哪儿?”

“我──我──”

雨这麽大,夜这麽黑,郑鸣海又坐在角落,不开灯的话还真看不大见他,黎舒先被吓了一跳,突然有点怕,好像坐在那里的不是他爱的那个人,而是一头野兽,一头受伤的、愤怒shubaojie的野兽一动不动盯著他,他下意识後退两步,张了张嘴,“我在工作室练琴。”

郑鸣海低下头,无声的笑了一下,“我先去的那边,他们说你好多天没去了。”

他站起来,一步步走向黎舒,在他面前站定,再问:“你究竟去了哪儿?”

“我去见了荣耀锦。”

黎舒的话音刚落,只见郑鸣海倒吸一口冷气,抬起手来,“什麽?”

“我去见了荣耀锦。”黎舒飞快的又重复一遍fanwai,他紧紧盯著郑鸣海的眼睛和他抬起的右手,心想完了,今天又要挨打,完了,左边脸肿了两天才消,又要挨打,这可不行,还是让他打右边吧。

於是他把脸偏到右边,却又觉得不对,郑鸣海是男人,应该不会扇他巴掌,那是不是他要跟他打架,但是可能自己打不过他……不对,不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而是错的是他……

黎舒站在那里,心念转了百遍fanwai千遍fanwai,郑鸣海却只是伸出拳头,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捶了一下,然後捏著他的肩晃了两晃,笑著说:“黎舒,你骗我,你骗我啊,随便编个什麽理由,你继续骗我啊,为什麽要说实话?”

他一把扯开黎舒的衣领,t恤本来就宽松,窗外一个雷光闪过,一声巨响,显得异常苍白的皮肤上,吻痕和牙印清清楚楚,还新鲜得很。黎舒的浑身都在抖,他低著头,不敢动也不敢说话,任由郑鸣海脱掉他的衣服,他以为郑鸣海这次真的会打他。

但郑鸣海只是撩起自己的衬衫下摆,往黎舒皮肤上擦,一下一下,用力的、认真的在擦,就像在擦一块玻璃、抹一张桌子或者是亲自洗他的车时那样认认真真的擦。

“黎舒,你说,你说老公,我错了,我就原谅你。”

“你说老公,我再也不敢了,我就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