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离出门,门外立着的是方才引他们进来的那位跛脚的內侍,见她出来他不曾开口,引着她去了隔壁房间:“姑娘少歇。”便退了下去。

汪道全今年五十多了,是和荣王一起长大的,在荣王府很有地位和威严,就算是进宫遇见掌印的裴冉,他也不用屈尊讨好!

宛若深幽的古井,波澜不惊,彻骨的寒凉延伸着,像一条无止无尽通往天涯,堕向深渊的“路”。

钱大夫凝着眉,眼前就浮现出那个容貌丑陋不起眼的小姑娘,怒从心起:“就怪那丫头,若非她多事,也不会出这样的幺蛾子。”

“老夫以茶代酒。”黄大夫端起茶盅,“替刘家村百姓,多谢霍大夫,多谢各位!”

此人话一落,钱大夫腿一软,吓的差点跌倒。

这不可能啊!钱大夫简直不敢相信:“一定是他们做了手脚,为的就是此举扬名立万!”

所有人都愣住,惊讶的看着她。

一行人哈哈笑了起来,旁边有位唐大夫嘲讽的道:“现在我可是理解陈陶大夫说的话了,此女果真是了不得。”

“小哥。”顾若离不再和官兵说话,看着小厮问道,“你们村还有多少人得了这样的病?”

顾若离一进门,不等落座就看到旁边有个身量很胖,浓眉大眼的年轻男子冲着她走过来:“您是霍大夫吧?”

霍繁篓掀了车帘子笑呵呵的看着顾若离,她穿着一件浅粉的素面撒花短褂,下身是芙蓉色的挑线裙子,绣花鞋的鞋面上绣着鲤戏莲的图案,笑盈盈的走过来,犹如春日里沾着露珠的芙蓉花。

“我们脚程慢。”张丙中憋不住,生怕顾若离点头,抢着话道,“不能拖了赵公子的时间。”

“好,好。多谢霍大夫。”

杨勇满脸通红,别着脸不说话。

小姑娘说的是对的?杨勇看向顾若离,喃喃的道:“……她指点您?”

“别问了。”杨勇拦住顾若离,“问这么多做什么,你不知道我父亲正难受呢吗。”喊婆子收拾床铺。

“看样子病者已经无碍了。”顾若离淡淡笑道,“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告辞。”

顾若离惊讶的看着来人:“方前辈,您怎么在这里。”方本超穿着件暗红的直裰,身后跟着药童提着药箱,微胖的身材堵在门口,非常的显眼。

“要不要去看看?”张丙中眼睛雪亮,泛着兴奋的光,“我还打听到,杨大人得的疟疾,拉了半个月了,连脓血都拉出来了。”

“劫匪?!”张丙中蹭的一下站起来,“师父,我来救你!”抱着包袱爬上马,追了过去。

胡立心头一跳,纵然一头雾水,可半点不敢摇头:“没……没有。”他不想留下来,霍姑娘的恩情他还没有报答呢。

根本没有分别!

敢吗?当然不敢?

“你!”司璋顿时满脸涨紫,羞愤的怒瞪周铮,可等看清一屋子人皆是早就料到的表情时,他顿时垂了头叹气道,“算了,这次是我愚蠢,大意了,我不杀你们了……”

刘梅哈哈一笑,道:“我们这里的规矩,男人喝酒女人不上桌。不过你不一样,尽管放心坐着,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他想到那天在院子里她说话时的神情……

有人推开她进房看了看,出来道:“不在里面!”

刘梅抿着唇,面色郑重了几分,过了好一会儿若有所思的道:“这位霍姑娘,咱们恐怕真的小看她了!”

“好一些又怎么样。”司璋压着火,“上火的时候也会这样,谁知道和你的药有没有关系!”

他只是想做给父王看,骗别人骗自己!

二丫满脸通红,低头将瓷盅塞给赵勋:“我……我不生气了,你尝尝!”话落,便跑了。

槐书没有反应,一双眼睛却没有离开她。

怎么可能,她长的这么好看,比这个丑大夫美了不知多少。

像个长辈一样。

“你的手,没事?”赵勋语调平和的问道,顾若离松开她的衣袖,“小伤,我们走!”

司璋拿到药方就去找村里的赤脚大夫,拍着药方道:“阿丙,你看看这药方有什么问题没有。”

“管他的,这么多年只有她一个人说我们有病,姑且信她,反正也不少块肉。”司璋话落看着顾若离,“要怎么治,把方子先开出来,让老子瞧瞧!”

身后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

顾若离暗暗松了口气,她没有诊断却说他幼子夭折,一是观他面色,二是因为看到他腰间佩挂着一个送子娘娘的求香符,情急之下才她才脱口说出来,虽有七分把握可到底还是赌,心里没有底,但现在司璋这么一说她就知道她说对了:“观你神色便知。你儿子的死,是你的问题。若是你的病不治,将来即便再有孩子,还是有可能会早夭!”

“爷!”周铮激动不已,他们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当初和瓦刺人交手时,他跟着赵勋以一敌百都没服软过,如今居然对一群小小的马匪交械了!

他还真守在车外,顾若离看着他笑笑,艰难的开口道:“我没事,胡千总注意腿上的伤。”

分明是他让他们绑霍繁篓的!周铮瞪大了眼睛,陈达侧过头不想再多看一眼吴孝之。

“……你不去我医馆,那就让我送你们去固城吧,我的伙计应该就快到了。”方本超朝胡立抱了抱拳,和顾若离往外走,“总比你们步行妥当也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