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念茹拢在一起的手,慢慢松开。

那人的病,不是突然病发,而是经过很长一段心情郁闷和不得志的日子缓缓沉积的……有的人,便会喜怒无常,大哭大笑难以捉摸,以致时日久了情绪难控,或疯癫燥怒,或少言孤冷。

赵勋凝眉,眸色冷厉,不急不慢的道:“回了王妃,有劳他念着。”话落,负手绕过汪道全,“回吧!”

顾若离一愣,抬头看去。

钱大夫哼了一声,正要说话,就看到四面八方的田间地头,黑压压的出现了许多人,从不同方向不同的村子,但却都这边而来。

“我……”她想解释,霍繁篓踢了她一脚,点头道,“我也觉得是,我们三儿功不可没!”话落,一副理所当然,沾沾自得的样子。

顾若离站在外面推了推霍繁篓,蹙眉道:“你挑什么事,别乱说话。”

此刻,村外钱大夫焦躁的来回走着,又停下来朝头里伸长了脖子:“这第几天了?”

一老一少用着全力,一个施针,一个做着西医的休克抢救。

杨文治也被气着了,看着钱大夫身后不停往后的缩的人,拂袖道:“那就不劳烦各位了。”话落,带头进了村。

小厮一怔,满眼绝望的看着顾若离。

“我们才走了半天的路,你何必在这里消磨时间。”顾若离推不动,只得被他推着往前,霍繁篓心情大好的样子,

方本超不舍的叹了口气,待车走了很远才收回目光,刚准备回去,便看到杨府的轿子停下来,杨文治从轿子里出来:“方大夫,霍大夫可在?”

“去京城路途漫漫,若能结伴也能相互照应。”杨文雍笑着替赵勋解释,“霍大夫,赵公子是好意。”

杨文治看着顾若离,他真有此意,便道:“她不在医馆坐诊。”他话落,看向顾若离。

杨大夫是医圣啊,连他都治不好的病,那个大夫却有办法,医术造诣得有多高!

“族兄。”杨夫人由杨清辉扶着进来,她眼睛里满是期待,“这么说老爷的病有治了?”

杨文雍张开口,顾若离看过没有说话,杨文雍却是憋的脸通红,抓着帐子猛然扯下来。

她又不是来做客的,若不是被霍繁篓拖着,她根本连门都不会进。

两人一怔。

张丙中哦了一声,抄起包袱牵着马随着顾若离往回走!

张丙中盯着顾若离的身影,正纠结着是继续跪,还是追上前去,却看到顾若离突然被人塞进一辆马车里。

在他的眼中,只有对错,立场和利益,除此之外一切人事没有区分。

真是傻啊,顾若离看着二丫叹了口气!

所以,她说这天下除了她没有人能,也没有人敢随着赵勋去治病。

赵勋端坐在椅子上,墨黑长袍,峻眉微挑,一双眼睛宛若深潭古井,幽暗的看着司璋,并不说话,而他身后立的周铮却忍不住笑了起来:“还真是不知天高地,这点伎俩也敢和我们爷叫板。”

有人起哄道:“老大,有什么大喜的事,你倒是说说,让兄弟们也高兴高兴啊。”

这些人不管多恶,可对于自己人,却是热心热血的,顾若离看着一院子的人心头微软,随着笑了起来!

“还装!”有人啐道,“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居然有胆子敢跑到我们地盘上骗人,今天要不杀你了,我们青阳山马匪就白混这么多年了。”

“你怎么就觉得会出事。”刘梅神色平静,“说不定真治好了呢。”

不等顾若离说话,司璋拦住了刘柏山,一把扯他出门压着声音道:“你还真信她?!槐书可就只有八岁!”当初在峡谷,就是刘柏山劝他试试的。

他还清楚的记得,他当时听到时的震惊!

赵勋却将瓷盅递给那人。

“槐书!你怎么又来了,快回去。”马匪喊声传来,顾若离一惊立刻开门走了出去,就看到槐书正站在篱笆外面,揪着上头的荆棘望着她。

二丫转身,瞪着顾若离。

赵勋将火把熄了,两人站在山头看着下面静谧的村庄,一如他们离开时一般安静祥和,她静静看着,深吸了口气,已经接受他们今晚的无功而返:“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吧。”

“那间!”赵勋指了一间,“走吧。”

顾若离顿时跃跃欲试起来,如果能找到出去的路,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好,那回去准备一下。”

顾若离和赵勋对视一眼,跟着进去。

赵勋朝司璋抱拳,虽显得温和但气势却没有被声势强大的司璋掩盖半分,他淡淡回道:“自然。”

反正他没成亲没儿子,不怕人骂。

顾若离心头一怔,惊讶的看着赵勋。

“感恩戴德啊。”霍繁篓指了指空出来的地方,“睡吧!”

如果吴孝之说的是真的,那么她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顺着他们查到那个病人是谁,再顺藤摸瓜!

“掌柜的。”鹿子将车停稳跳下来,惊喜的道,“我终于见到你了。”

“霍姑娘。”吴孝之凑过来迫不及待的,“老夫有事和你说。”

“敢问霍大夫。”黄大夫指着胡立的腿,“三管齐下,你用了多长时间?”在他看来,这样的病症就算病者熬的住疼痛,耐心调养,至少也要三个月至半年的时间,

顾若离也含笑点头,一改方才和赵勋说话时的拘谨:“说的在理,我是大夫,无妨的。”

顾若离和气的点着头。

“为什么要找内科的大夫,这里还有别的病人?”

“我能走,你不能?”方本超白了刘大夫一眼,刘大夫笑笑眼中划过无奈没有说话。

“怎么不说话。”门帘子掀开,顾若离就看到一个男子走了进来,他约莫二十岁上下,穿着一身湛蓝色的潞绸直裰,身高足八尺有余,负手而立于门口剑眉微蹙鼻梁高挺,薄薄的红唇紧紧抿着,仿似刀锋,一双眼眸宛若古井般又深又黯,让人不寒而栗,他走了几步衣袍翻动,不怒而威的看着胡立,不急不慢的问着,“想怎么死?!”

“这针好。”顾若离赞赏不已,却也想起来现代研制的新九针,比起刘大夫手中的要更加精妙一些,若是以后还能将同安堂重开,她会试着将新九针做出来。

而且,这脾气也很有趣,似乎在她心里有道善恶的线,在线这头和线那头,她能截然不同的对待,黑白分明。

“你等等。”老者正要说话,忽看到第三顶军帐前有人悠闲的一晃而过,那人穿着墨绿的直裰,身量很高,腰背笔挺身姿如松,若寒星般的眼眸只朝这边看了一眼,沉敛森凉不着半丝温度。

“到这个月二十七整十二。”方朝阳想到生顾若离时,她自己的狼狈,“你别看她的脸,难看死了,这丫头为了上京时方便,自己把脸给折腾成这样。”

和荣王妃一天生辰?崔延庭目光动了动,亲和的看着顾若离:“真是个乖巧的孩子,和婧语一样大,可看着老成多了。”

“又不是好事,孩子就该有孩子的样子。”方朝阳不冷不热的,“娇娇,这位是建安伯崔玉林,你想称呼他什么都可以,随你的便。”

顾若离扫了她一眼,对崔延庭重新行了礼,道:“见过伯爷!”

并没有对长辈的尊敬,可方朝阳也不生气,淡淡的和崔延庭道,“我接她回来住,就安排在我们的罩院里,一会儿让人将里面的东西都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