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漆黑一片,只有身后黑衣人手握的火把亮光羸弱的投射过来,她看到一双眼睛。

连赵大夫几人都要被奖赏,唯独他们怎么来的,怎么走,到时候传出去,他们的脸往哪里放。

顾若离无语!

刘二牛朝他们呸了口,叉腰喝道:“就地格杀,那就让他们进来啊。”他话落,旁边不知道是谁补了一句,“几位大夫仁义之心,愿留下为刘家村治瘟疫,却不慎染病,皆不治而亡,实在是可惜啊……”

“第三天。”唐凹道,“统共死了六个人,三个人被传染,其后再没有消息了。”

顾若离随着进去,看着杨文治给孩子施针,揉捏四肢,她沉默了一刻摘了蒙面的布,上去给孩子用人工呼吸!

“保重啊!”钱大夫挥着手,讥诮的看着一行人的背影,“还隔离最重要,谁不知道隔离,小小年纪就这么不知天高地厚。”

这么说,他们的措施和张丙中说的一样,将所有人集体关起来,让他们自生自灭!

三个人进了酒楼,店中已经坐了六个人分了两桌,一边吃一边说着话,很是热闹的样子。

方本超回礼。

顾若离头大,她恨不上赵勋,更何况到京城后他们还是要见面,只是这一路太久,她看着他真觉得尴尬和别扭。

“那最好请大夫瞧瞧。”顾若离含笑道,“但若只是简单止隔,可用指压住内关穴,颇有效果你回去试试。”

“那杨大爷差点把人轰走的事,也是真的?”旁边有人凑过来,觑着杨勇,没想到杨家的人也会做这种瞧不起人的事。

“还不快向霍大夫赔礼。”杨文治心情畅快起来,有了信心,“若非她指点,你父亲的性命恐怕真难以保住了。”

房间顿时弥漫着一股腥臭,杨文雍痛苦不已,晕了过去。

这摆明了就是不信任啊!方本超顿时老脸通红,回头看着顾若离,满眼歉意。

“霍大夫!”门内站着的人也是一愣,随即惊喜的迎了过来,“真的是您,霍大夫!”

可是他们是怎么找到她的?

车夫扬鞭,马车如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赵勋停下来,意味不明的看着他:“有问题?”

赵勋从来都不是怜香惜玉的人,在他的眼里,只有能用和无用的人,至于男人,女人,甚至于孩子……

“我凭什么?”顾若离也同样嘲讽的看着他,“我凭的什么,赵公子不知道?你那至亲的病,当今天下还有第二个人能治?”她说着一顿,昂着头,“或许能,可他们敢吗?!”

当年瓦剌囚牢,九曲十八弯,赵勋还不是独自一人将太上皇救出来了。

“谢谢!”顾若离接了酒,“夫人坐在哪边?”

赵勋静静看着,视线落在她的面上,依旧是以前的样子,暗黄的面色,丑陋的红疤,可那双眼睛蓄着笑意弯成了月牙儿,宛若星辰一般,熠熠生辉,璀璨夺目。

顾若离依旧是那身洗的发白的黑色短褂,脸上的疤触目惊心,但那双眼睛却黑冷冷的透着一丝疏离,她静静立着:“你们做什么?”

四天前她可不是这么说的,司璋在她面前蹲下来盯着她看:“你的病,有起色了?!”

好大夫就是不一样,围绕病情论事,不会遮遮掩掩含羞含涩的扭捏。

可是不过三天,他就查到了,赵政将那只狼带回去后,便绞杀丢弃了,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善良。

赵勋略皱了皱眉,好像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一般:“不用了,刚用过饭!”话落,也不走也不出,清清冷冷的望着二丫。

顾若离笑了起来,快步走了过去,笑道:“你叫槐书吗?”

他……不会喜欢这个丑大夫吧。

“好。”赵勋负着手,目光深谙,侧目看着她忽然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回去吧,天快亮了。”

顾若离回头去看,一人多高的围墙他居然就这么轻松的带着她过来了。

准备什么?赵勋含笑点头:“好!”

她和刘梅微微点了点头。

司璋见赵勋神态间并无异色才放了心,大喝一声:“走!”便带着几个人率先进了村。

陈达脸色一变啼笑皆非,还真死了儿子!

此事若别人做,乃是合情合理,毕竟对方人多,硬是拼杀结局只有一条,可放在赵勋身上,她就觉得不可思议。

这么快?!顾若离咋舌掀开帘子,夜色里路两边景色急速倒退,烟尘顺着风打着璇儿,胡立贴了过来:“姑娘有何事?”

“何时启程?”她望着吴孝之,吴孝之顿时就道,“今晚就走。”又指着霍繁篓对周铮和陈达道:“谁让你们把霍兄弟捆起来,快放了,太没规矩了。”

顾若离点头应是。

顾若离目光微动,却是抢先朝吴孝之行了礼,道:“先生,我也正有话要和您说。胡千总的腿上已好了七分,剩下的只要好好调养就成了。”她微微一顿“想问问先生,我们何时能走。”

“是。”胡立理所当然的点头,“胡某的伤原是要截肢的,但霍姑娘说不用,便留了胡某的腿,治成这样,三位大夫看着可有不妥之处?!”

赵勋负手立在湖边,静静看着。

胡立没说话,众人的笑声更大,李录撇着顾若离打趣道:“要真是庸医,他也不会站在这里了,可见是有人不识人。”

霍繁篓摇摇头,并不确定的样子:“赵远山的军帐我近不了,但是从这些人神色来看,不大像!”

方本超一愣立刻哈哈笑着,信服不已:“霍姑娘言之有理,结果最重要。”话落又道,“在下医术不精,可若你不嫌弃,在下愿意留下来打打下手。”

方本超和刘大夫根本不认识来人,可却是下意识的就跪在了地上。

古针分九种,大小长短对症皆不相同,寻常大夫都会配全,但如刘大夫这般讲究的却是少见。

顾若离不知道老者在想什么,倒了药和方本超小心翼翼给伤处清洗,挑了破口泻脓液,忽然的,一张脸凑过来笑嘻嘻的:“小姑娘,怎么称呼?”

“是!”顾若离看着他,“让我看看,我或许不用他截肢就能治好他的腿!”既要霍繁篓的腿,那就表示他们请的大夫定论是截肢了……她好奇的是,这腿截了还有人在如此简陋的医疗环境下装上别人的腿?

“嘿!”老者觑着陈陶,“你小子说准了,可不能把人家孩子腿砍了,又救不活胡立,到时候有你好果子吃。”

“快走!”霍繁篓拖着她调头就跑。

豁掉了门牙,伙计说话有点漏风。

“也不奇怪。”顾若离放了帘子,“家国因他才能保住,他们拥护也是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