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她,今年的刘家村就肯定是另外一个窑子沟。

杨文治颔首,那边方本超也点头附和道:“这次能控制这么好……”他看向顾若离,“得亏霍大夫的一系列办法,若没有这些,恐怕情景一样不乐观啊。”

刘二牛眼睛一亮,点着头:“对!染了瘟疫,一把火烧了,谁管是打死的还是得病死的。”

黄大夫颔首:“是,病情算是稳定了。”他除了年轻时的新鲜感,已经很久没有因治好一人而想手舞足蹈了。

还没有见过这样的手法,黄大夫几人更是凑过来,看着她如何做。

生死的事,他们才不会这么傻。

小厮一怔,瑟缩了一下,支支吾吾的道:“我们大半个村都染上了。”他们村男女老少一共一百四十二人,三天染上瘟疫的人数是三十四个,昨天死了四个,又有许多人被传染,他没敢回去,也并不清楚。

“师父说不去。”张丙中哼了一声,越发见不惯霍繁篓的样子,一副谁都要听他的话似的,“我也不去!”

好看!他眉梢扬的高高的,长长的眼睛里似乎能崩出火花来:“还是我眼光好啊。”说着伸手去拉顾若离,“快上车。”

赵勋沉而无波的喝着茶。

杨文治一看旁边还有人上来问诊,便笑着和大家抱拳道:“若是身体不适,还请大家去医馆问诊,这里乃是饭馆,不成体统。”

今天一早,杨文雍病情好转,杨家欢天喜地,连守门的婆子说话声都大了几分。

“不错!”杨文治颔首。

“那可有心口烧灼,反酸的症状?”顾若离坐了下来,又握了杨文雍另一只手号脉。

霍繁篓冷笑了笑。

“顾三。”霍繁篓早就想到顾若离不会干脆,她将医德看到很重,不可能在行医的事上做算计,“这事和你没关系,你只要行医就好了。”

这样的人家,肯定请了许多大夫会诊过了,既然这样都治不好,她去了也不会有什么用。

顾若离埋头走着,很怕张丙中追了上来,走了一刻她忽然步子一顿,停了下来。

赵勋赞赏的点头。

赵勋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从她身边走过,一眼都不曾看她。

要不然,顾家也不会被人一把火灭了门,这个水有多深,她早就料到了。

他愤愤的瞪着面前淡然稳坐的赵勋,咬牙切齿道:“这里外面的人找不到,赵七,是你出去报信的?”他和刘柏山打算将赵勋杀了,却不想被他三两下就制服了不说,更让他震惊的是,赵七的手下,竟然进来了。

顾若离哭笑不得,被刘梅重新按坐了下来。

“你们也都走吧,一个个嗓门大的吓人,回头把霍神医惊着了,我找你们算账!”她一改先前的疏离质疑,将顾若离护在身后。

“把人绑了!”话落,立刻有人过去,对顾若离喝道,“你害了槐书,我们要你偿命!”

“索性没事。”刘梅扇着火抬头看他,“你做什么去了,怒气冲冲的。”

其实,有没有效顾若离看的见,司璋不承认,不过大男子心思,硬扛着罢了!

到时候他就可以幸灾乐祸的指着他的鼻子嘲笑他。

赵勋低头看了眼手中的东西,起身往外走,篱笆外的马匪一脸不高兴的冲着二丫的背影喊话:“……你怎么能只看脸,不讲究人品呢。”

她将窗户放下重新躺下,第二日一早便去院子前后看了一遍,收拾的很干净,莫说小猫便是连杂草都不见一根。

“赵公子!”二丫大步出去,挤在赵勋和顾若离中间,鼓作勇气,“你留下来好不好?”留下来她就会嫁给他。

赵勋不急不慢的走着:“此处地势险要,又藏于群山之中,实乃隐居安家的妙处。”

赵勋没有再问,两个人往山上爬,顾若离跟在他身后,走的跌跌撞撞的,可他却如履平地一般大步走着,轻松不已。

顾若离顿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道:“我们可以出去吗?”

顾若离皱眉,顿了顿做出请的手势:“先进屋里,我要给二位号脉。”

顾若离也被感染,心里的弦松了松。

司璋愣愣的看着顾若离,不单是他,周围所有的马匪都盯着她看,好像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一般,吴孝之亟不可待,好奇的凑过来问道:“霍姑娘,看脸色就知道他死了儿子?怎么看的,也教教老夫!”

可就在这时,赵勋手中的兵器叮当一声,落在地上。

“知道了。”胡立朝她露出善意的笑容,“天亮才会停,姑娘抓紧时间休息。”

霍繁篓摆着手:“不敢不敢!”却是朝顾若离看去。

恐怕她是走不了的。顾若离笑道:“给方前辈添麻烦了。”

顾若离失笑,摇头道:“不累,劳先生费心了。”话落才想起一直没离开的胡立,笑道,“胡千总快去歇着吧,你的腿不宜久立。”

“内调外养,通经活络,三管齐下。”顾若离回神,看着杨大夫笑道,“不知您有何指教。”

一时间鸡飞狗跳的,那几个衣衫不整的回去找衣服,剩下的几个大笑道:“别将她当女人,当大夫不就得了,哪个大夫稀罕看你。”

“好!”顾若离颔首扶着胡立往回走,又回头和众人道,“明天给胡千总炖散热汤,若是大家想喝就早点来。”

“内科?!”她心头一怔,那就不是为了胡立的伤,难道就是因为这个胡立才没有见到祖父?

这也正是她喊他们前辈的原因,只有敬畏医术,相信人外有人而不狂妄自大,才是做好一个医者的基本。

顾若离冷眼看着,辩出这声音,她再去看胡立,对方已经从床上跳起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顾若离在医学院时学的是内科,所以对外科和针灸只有略知,但此时的大夫不同,但凡学医,自药材种植辨识,炮制,煎熬,等等相关都要经学一遍,所以她这十年跟着顾解庆,几乎是从学徒开始,分门别类的将中医系统的学了一遍。

老者一直冷目看着,他本来也只是试试看的心态,毕竟顾若离的年纪太小了,就算天赋异禀也没什么可指望的,中医不只是靠天赋异禀就能包治百病。

“咦……”老者又咦了一声,“你真的能治好?”

“让陈陶出来看看,反正是他要用。”老者摇着扇子在一边空出来的椅子上坐下来,随即从军帐中走出来一位二十来岁的男子,个子不高肤色煞白,穿着件朱红的直裰,停在门口昂着头问道:“找到了?”

那一双眼睛宛若夜幕中,孤冷的月光,又似冲天而起的鹰隼,萧杀,冷漠,仿佛那些活生生的人命,只是苍茫大地上的一盘血肉。

顾若离一怔,回过头去就看到霍繁篓站在马路对面无事人一样冲着她晃了晃手里的馒头:“发什么呆,走了!”

霍繁篓也没有说话,拿了一个慢慢吃,天色渐渐暗下来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四处掌灯,光线影影绰绰却照不到这里,顾若离咽下最后一口包子,转头看向霍繁篓郑重道:“对不起!”

赵勋没有再说话。

两个人坐了小半个时辰,顾若离觉得她要再不走,很有可能就地睡过去,便强撑着站起来:“我们接着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