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离仔细看了看,回道:“苍耳子、牛蒡子、生大黄、金银花蒲公英各,土茯苓,每日1剂,水煎分2次服,连喝四剂便可。”又交代道,“若破了头千万不要挤压,用干净的棉布包裹,最好再去开一些药敷上,以免感染。再者,便是忌口。”

杨文治摆手,笑着道:“我们过来不是为了吃饭,各位勿忙。”

顾若离尴尬的笑笑。

“有劳了。”杨文雍微微点头,皱着眉一脸痛苦的轻哼着。

他的伯父,自然就是杨文治杨大夫了。

“你觉得,杨大人将来还有可能起复?”顾若离停下来,目光审视的看着他,霍繁篓神色明显一怔,随即收了笑脸,颔首道,“只要他这回不死,就一定还有可能。”

顾若离怕被人发现,小心探头看着,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才看到张丙中从里头出来。

“不走,您是师父,我是徒弟,还没有出师,徒儿不会离开师父的。”张丙中说着把酒坛子往前送了送,“师父,喝酒!”

霍姑娘是生气了,在用行动告诉他们,在这件事上她自始至终都站在司璋那边。

赵勋冷漠的看着她。

房间里一瞬间安静下来。

原来如此,他不着急的原因,是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有把握着这里出去。

“我知道了。”槐书点头,“我以后一定多吃饭,长的胖胖高高的,像大哥哥那样!”

顾若离神色无波,回了视线不再看他!

那只脚抬起来,正要落在门口上。

问他?张丙中脸顿时红了,不好意思的挠着脖子,又抱着拳道:“霍大夫过奖,过奖了!”

张丙中嘴里的茶水喷在司璋的身上。

他想起少年时和兄长赵政随着荣王一起狩猎,路遇一只奄奄一息的狼崽,兄长哭闹着要救,他不愿意,拦着他:“狼是畜生,你救他,等他好了他就会反身咬你,你这是自找麻烦。”

顾若离点了点头,看着二丫捧着一个瓷盅进来,一扫前天走时的伤心欲绝,高兴的道:“赵公子在房里吗?”

他到底什么意思?顾若离静默一刻,回头朝方才槐书待的地方看了一眼,也转身回了房里。

赵勋看也不结案她,负手而去。

“无妨!”赵勋在她身后,火把不知何时被他举在手中,他慢慢走着,给顾若离照着明。

“我来。”赵勋一手拿着木栓和棉衣,一手抓住她的手臂……

“三个月。”赵勋看着她面色没了以往的冷峻,“你有办法了?”

他一进门,目光在顾若离和赵勋之间一扫,指着顾若离对身边的妇人道:“阿梅,她就是我说的大夫。”

“回了,回了!”回应似的,原本静逸的村子里,四面八方的爆发出惊喜的欢呼声,随即许多妇人,老人以及孩子从家中跑了出来,在自家的院子里手舞足蹈的狂欢。

“先生。”陈达无奈的道,“非常时刻,您这样我已经无话可回您了。”

“爷!”周铮摩拳擦掌,“打吧,不怕他们!”

“走了,啰嗦什么!”吴孝之敲周铮脑袋,周铮捂着头给赵勋牵马过去,赵勋翻身上马,令道,“走!”

什么意思?他是说他去的时候顾府已经走水了,所以无功而返?

刘大夫这一次没有谦让,他拉过方本超,飞快的道:“去老夫那边,我医馆较大在固城颇有名气,姑娘若是去……”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方本超瞪着眼睛推开了,“什么你那里比我的地方大,你比过不成,不准喝我抢人。”

方本超只觉得热血一下子冲到了头顶,他激动的接过药方,咳嗽了一声,道:“太客气了,医者本分都为救人,本是一家,不分彼此谈何得罪,黄大夫见外了。”

胡立站的很直,颔首道:“当然可以。”话落,将她身边发呆的顾若离推了一下,笑道,“正是她替胡某治伤的!”

想问她什么?顾若离颔首,快步离开。

“有时候一些不起眼的小毛病,千万不能忍着。”顾若离并未察觉身后方才的两双打量的视线,笑着和大家解释,“胡千总的伤就是从小毛病演变成这样的,所以大家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趁早找大夫,询问一下也不费事,总比事后再想悔不当初。”

“他说他没见到祖父。”顾若离看着平静的湖面,语气寥落,“也许他们真的只是碰巧去了而已。”

针灸完,胡立气色稳定下来,方本超端着药进来和顾若离道:“姑娘,他们其实……你何不解释一下医理。”这里的人其实都不信顾若离能治好胡立,至于又为什么要留下顾若离方本超不知道,或许和他一样是好奇?

“先生。”胡立挣扎要坐起来,但因痛却浑身战栗,试了几次都没能坐直,吴孝之用扇子压着他的肩,“躺着说话,别为难自己。”

顾若离进了军帐,方本超和刘大夫就迎了过来,两人都存了满腹的好奇和求知。

陈陶脾气古怪,行为已有些的癫狂,方大夫一上午不知被他讥讽了多少次,如今见他被气走,便自动将顾若离视为自己人:“行啊,姑娘要怎么清洗,你说我来做。”

顾若离看着老者,一字一句道:“伤者男性,左腿局部溃烂,伤情持续两年以上,疼,肿,溃烂……”她闻了闻空气中的气味,“若没有猜错,此刻已有脓液流出,痛不欲生。”

“周铮,这么快就找到了?”一位穿月白色道袍摇着羽扇,年纪约莫六十几岁蓄着花白山羊胡子的老者摇晃着走了过来,一双眼睛流转在霍繁篓身上,兴奋的冒着精光。

等她回神时,八个黑衣蒙面的人已死了七个。

霍繁篓无声的笑了起来。

霍繁篓很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嗤笑着道:“怎么着,只许你们顾家有钱,不许乞丐有钱?”他说着解开钱袋子在顾若离面前抖了抖,“要不要验一验?”

“是村里的人。”崔大娘尴尬的道,“都说我家来了活神仙,也想来求您看病。”顾若离性子古怪,她虽想替乡邻求她,可到底怕她不高兴不敢开口。

还是要走啊,崔柱看着顾若离没有疤的右脸,眼神黯然。

崔柱看着顾若离,就觉得这个小姑娘此刻明目皓齿,透着耀眼的光芒,与刚才灰扑扑毫不起眼的感觉截然不同,他有些自惭形秽般的后退了一步,痴怔的看着顾若离。

“行。”顾若离接过纸笔,铺在炕上不急不慢的写上药方,“这几味药都不是珍贵之物,花不了几个钱。”

顾若离深吸了口气,抬头看着天:“祖父,我今天要真的走了,我会内疚一辈子!”话落,她忽然释然,就如顾解庆说的,一个大夫如果不治病救人,还活着做什么。

进来时她看到那口米缸了,已经空了,顾若离摆手道:“我们不饿,您别忙了!”

霍繁篓勉强睁开眼睛,撑着坐起来,但却摇摇晃晃的:“不能!”他艰难的笑着,嘲讽的道,“不用到合水,你现在就可以甩开我了,放心,我不会告诉黄章。”说着话人又软倒下去,躺在地上蜷缩一团。

不过这也没什么,大家都在赌,他赌的是顾若离此去能前途光明,而他也顺便捡一个便宜。

顾若离埋头走着,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心中的愤懑,才能纾解漫天的恨意……她不该一心扑在医术上,应该和她们在一起,至少不会到此刻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