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晨根本顾不上理会这些,因为杨树勇和杨树猛一起赶着马车赶到了。

片刻,周氏开口道:“海棠啊,你弄这么大一床褥子,咋卷被子啊?还有,以后拆洗也麻烦吧!”

咬了咬牙,厉声指责道:“嗳,我说升子媳妇,你这是哪门子的待客之道哇,那梨别人都有,咋就没我的啊?”

邱晨含笑接了过来:“老爷子,不瞒您说,阿福爹虽然没了,但他在的时候,最想的就是看着我家小叔长大成人,娶亲成家……”说到这里,邱晨垂了头,抬手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又吸了吸鼻子,这才接着道,“如今,虽说阿福爹爹不在了,我这当嫂子的却不敢忘了他爹的这份念想。于是,我就想着买下那块地来,虽说现在还没有财力盖什么二进三进的院子,但只要有了地,盖房子的钱我慢慢攒了就是。到时候,给我家小叔说一门贤惠温柔的妻子,也算是替阿福爹爹圆了那个念想了!”

唐文庸没让廖文清失望,而另一边的秦铮淡淡开口,转移了他欣赏唐文庸变脸的注意力。

如今,她炒药卖药,林家的日子好过了,衣食不愁了,这个娘家才姗姗来迟……

因为洗澡洗头,还有个不可避免的问题,那就是容易受寒引发伤风感冒。这也是冬季很少有人洗头洗澡的原因。

邱晨低声嘟哝着抬头去看一直通往村外的黄泥土道,心下开始盘算,要修一条路直通出村……那个工程太大,不是她眼下的能力和财力能想的,不过,挖池塘的同时,倒是可以正好把挖出来的泥土沿着塘堤筑出一条路来,再把门前和这条路用青石板铺铺,还有院子里……

栗红马儿留在了回春堂,今日不用照管,她只拿了一掐半干的青草喂给香獐子一家。然后拍拍手,回前院梳洗,开始做早饭。

二魁房里的家具很简单,并不比林家的多。兰英、庆和家的、青山媳妇和邱晨等妇人们主动进屋,替二魁家收拾了一下被褥和零碎用具,打了包真,几个男人进来运出去。

邱晨笑着摇摇头,“那会儿是怕二魁媳妇有个三长两短的,如今二魁媳妇母子性命都抢回来了,那人跑了就跑了吧!不然,还得咱们看着,还挺耽误工夫的。”

此时,邱晨已经将二魁媳妇交给了两个媳妇照顾着,她则去了屋里,听到二魁焦急的询问声,匆匆将一个布巾捏在手心里,走了出去。

刚刚那番闹剧,在屋里做针线的二魁媳妇自然听到了,碍于人太多,她没好意思出来,此时见大伙儿都去忙乎自己的了,大嫂一个人晾在那里,很难看,就有些看不下去了。不管大嫂如何泼赖,毕竟都是一家人,她丢脸也意味着自己一家跟着丢脸不是。于是,二魁媳妇就从炕上下来,出了屋子,来到大魁媳妇跟前,想要劝劝大嫂,让她先回去,明儿采了药再送过来。

兰英也听得心动,一脸喜色道:“对啊,那样不着调的,我说你也别和她生那个气了,干脆回家和二魁商议商议,要求分家。分了家,你和二魁都是能干的,累上几年,日子就好过了。”

邱晨本就是想出来给孩子们玩儿的,当然不糊拒绝,拿了一只碗盛了半下肥皂水,一个孩子分了一根麦杆儿,教他们吹泡泡。

说到这里,邱晨又想起一件事,自己忍不住又笑了:“刚说了我不参与,还真让我想起件事儿来。你们看看,我昨儿淘换来的好东西,铺了这个,纕子絮絮就不会沾的到处都是了。”

将饭菜盛好,端上桌,邱晨笑着吆喝住又想去后院看栗红马儿的林旭:“二弟,时辰不早了,你还不赶紧洗洗吃饭,去学堂延误了,小心徐先生的戒尺!”

“嗳,我明儿一早就去告诉她。二魁媳妇一定欢喜。”兰英立刻欢喜地应下来,连整理东西的动作都轻快了不少,那样子,倒比她自己挣了银子更高兴似的。

桌子搬到院子里,三个菜一个汤端上来,林旭也引着蒋正洗了手,就一起上桌吃饭。

邱晨在旁边仔细看着,心下暗暗记下套车的步骤和方法,也仔细看了那架车。车是一架旧车,车架上刷的漆色早就斑驳脱落的几乎不剩,只有某些擦抹不到的地方,还残留着细小的红色残漆。

十来岁的少年,正是变嗓儿的时候,小厮的声音粗嘎生涩,却又拔得老高,自然就格外的粗粝刺耳。这一嗓子喊出来,真真是震惊全场!

两天前,她得了六十多两银子的时候,还觉得口袋鼓鼓,志得意满呢,可这进了镇子还没多大会儿呢,六十两银子可就去了五十多两,还剩下不到十两银,她不得不再次仔细算计着用了。

陈掌柜听到开门声,就暗叫一声糟,刚刚他一心想着让蒋正多从林娘子这儿学些本事,更好地为回春堂服务,却忘记了客室里还有贵客在呐。这要是客人嫌弃林娘子惊扰,发了脾气,那可真是不好说话了。

见过嚣张的,没见过如此嚣张的!

这名身穿绛色衣衫的俊秀公子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人家出身,天还不热,手里就捏了把折扇,却并没有摇动,而是合着拿在手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手心,目光则在集文斋的货架上浏览。公子身旁还跟了一名十来岁的小厮,这名小厮看来是极想讨好自己公子的,每每公子的目光在货架上稍有停顿,小厮就指着那货物大呼小叫地指使伙计拿下来。如此不多时,集文斋长而宽敞的黑漆大木柜台上,已经林林总总的摆了十几样,那公子却仍旧只是看,并不开口要哪个。把个小伙计憋了一肚子气,还不好发作。

家里添了三个帮工妇人吃饭,米面吃得快,要多买些。

要给罗布麻加个纸袋包装,糊纸袋的工作就需要一个人来做。邱晨首先想到了对她多有帮助的三奶奶。糊两个纸袋一文钱,却是三奶奶力所能及的活计,一天轻轻松松就能挣个几十文,也能添俩菜钱。

如此忙碌了三日,每日上午采药,下午炒制晾晒,随着对罗布麻分布的熟悉,随着野外植物不断地生长,收获量一天比一天多,最后制出来的罗布麻茶,总共得了三十斤挂零。据邱晨估测,待天气一天天热起来,罗布麻一天的采摘量还能提高,若是让五个妇人上山采集,她们再带上各自的孩子,一天下来最少也能采摘鲜品罗布麻二百余斤,差不多能出五十斤成品。大致估量了产能,邱晨心里也有了底。

因为只是为了快速烘干和揉搓,罗布麻茶的炒制很简单,保持文火热锅,撒上一大把茶在锅里,快速用炊帚旋动,让嫩绿色的叶片均匀而快速地受热,颜色微微加深时出锅,在簸箕里用手轻轻揉搓成颗粒状,然后再倒回竹箪上晾干。一边炒制,一边揉搓,差不多花了半个时辰,邱晨就把上午采的罗布麻炒制完毕。

“快吃饭吧!”邱晨笑着招呼林旭坐下,拿了个馒头递给他,“怎样,耽误了这些日子,功课还能跟上吗?”

经过几天的锻炼,邱晨做饭已经很熟练,不过两刻钟,一小陶盆的白米饭已经蒸好,邱晨挑了一点儿尝了下,还好,很香,只是水似乎稍稍多了那么一点儿,邱晨喜欢的劲道弹性不够完美,唔,下次蒸饭减少一点儿水的比例。

“啊,啥叫香獐子?”栓子一听立刻把手里抓的石子儿丢掉,飞奔过来看稀奇。

而且,那陷坑挖了几日了,她一直没有上来看看,今日既然上山,自然要去看一眼。她倒是没指望捉到什么野物,反而想着现在不缺这一口肉吃了,那个陷坑里边还插了尖树枝,毕竟有些危险,万一谁家孩子上山挖菜掉进去受了伤,可不是玩的。还是砍几段树枝,搬几块石头填了算了。

吃过饭,邱晨拿出买回来的新书纸笔,林旭又是欢喜又是不安:“嫂子,这么多东西,家里……”

那点儿愧疚那点儿担忧,都在这一笑中散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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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强笑了笑,邱晨转身去和赵先生商议药方用量。

看了看这种情况,邱晨知道自己暂时说不上话,也就安了神,将身后的背筐放下来,带着两个孩子往门里一侧站了站,静静等待。

集文斋,清水镇唯一的书坊兼文具店。是两间铺面打通的格式,一间摆了柜台、货柜,售卖笔墨纸砚乃至笔洗、笔架、镇纸、镇尺等等文房用具,另外一间则是打了顶天立地的书柜,各种书籍塞得满满当当的。

阿满也凑到哥哥身边,小小心地看着哥哥的手软软地安慰:“哥哥,满吹,不疼!”

嘴里数落着,手却舀起一勺油茶吹冷了,送到了栓子的面前。乐的栓子立刻咧着嘴笑起来。

房子低矮也就罢了,盘的炕因为没有烧火,生冷中透着一股子潮湿,炕上的被子倒是不比他们盖的薄,却因为潮湿更加的硬,想来就不暖和。想起自己睡在热炕上,每到下半夜还总是觉得冷,邱晨真不敢想,这些天林旭是怎么睡得。这几天忙忙活活的,却偏偏遗漏这么重要的事情。她这个被强迫上岗的女主人,还是很不合格啊。

哭闹打骂还能算是看热闹,眼看握着斧头冲上去,这可真是要出人命的架势啊,满囤离得最近,反应也最快,冲上去一把拦腰将林旭抱住:“旭子,别莽撞!别莽撞!”

看到史莉君同学的留言,粟粟也很感慨。

这种情况下,满囤自然不会再让兰英动手,伸手将兰英拦住。刘三河被兰英吓得瑟缩了一下,看到满囤将兰英拦住,又立刻有些得瑟起来。

阿福的动作打断了男人的美梦,他微微一愣,咧开嘴巴,露出一口的黄板牙来:“哎呀,海棠妹子,升子哪有什么捎给你们。我来就是不放心你,特意过来看看。升子已经不在了,你也别难受了,你还这么年轻……咳咳,以后好日子还长着呢,我和升子亲如兄弟,升子不在了,你有什么事尽管交给我……”

阿满用调羹还有些笨拙,却也很努力地自力更生,尽管会蹭到脸上,或者抹到鼻头上。

“升子媳妇,你这……”妇人脸拉下来,显得一张脸更加长了,却并没有怒骂指责,反而叹息道,“你和我怎么一样?你还年轻,有些事还不知道厉害……唉,且咬牙熬几年吧,孩子大了就熬出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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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晨笑:“兰英姐,你要是舍得,就干脆送给我好了!”

邱晨一下子想起了曾经听到的一个笑话,说某偏远村子里有个老太太每天巴巴地攒鸡蛋换钱,农村的鸡鸭都是放养的,这老太太为了防止鸡把蛋下在外头,就每天一大早堵着鸡窝门儿摸鸡蛋,其实,就是把手伸进鸡屁股检查……囧!

杨树猛还询问买卖的情况,邱晨却摇摇头:“二哥,不是妹子不跟你透底儿,实在是此事牵涉重大,咱们只管着到时候和回春堂商谈,我们能做了药卖出去赚钱就行,其他的,我们都不用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