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洗衣服有洗衣机,还有众多的水洗店、干洗店,还有钟点工、清洁工,实在不行,还可以丢掉换新的呢,邱晨还真没有考虑拆洗被褥的习惯。要不,再去买些布料回来,给被褥都加一个罩儿?

林升虽然当初曾向收成媳妇提过亲,但收成媳妇和林升一般儿大,比海棠大七八岁。又加之这妇人好吃懒做的,邋遢的很,虽然今儿自觉穿了最鲜亮的红色衫子,却奈何前襟上两片碍眼的油渍,衣襟衣袖还一层层的褶子。更因为是粗麻布衣料,色泽不正不说,款式也是又肥又大的,丝毫谈不上美感。加之,收成家的一脸风吹日晒的粗糙黑皮,与一身素色却干净清雅的邱晨站在一处,生生老出二十岁去。若是没人提及,大家或许没人理会,但邱晨加重了语气叫了一声婶子,众人立时恍然,顿时笑成一片。

刘玉贵当然也早忘了要给林家叔嫂一点儿警示教训的念头,捋着胡须连连点头道:“此言不差。嗯,那片荒坡也没甚用处,又是无主的荒地,我就做一回主,给你按二两银子一亩的价格买下来。”

那日邱晨赶着车马离开后,他就派人去调查了这两人是怎么认识邱晨的,特别是唐文庸,平日最是温文谦和,怎么就与一个山村妇人对上了,还能被邱晨生生气得甩袖而去……秦铮倒是没表现出什么来,但能够答应为邱晨买马,还主动派人替邱晨选马,这似乎也与秦铮一贯的冷酷有些偏差。

大门外,兰英正引着一辆车往林家这边过来。

昨儿已经把皂液肥皂都造出来了,看看天气也好,艳阳高照还没风,邱晨回到家就动手烧水,准备给阿福阿满洗头发。

还要修建一个厕所,哪怕是蹲坑式的,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每回去踩着那片搭在茅坑上的木板上厕所,木板一踩一颤悠的,这么多天了,她仍旧会害怕一不小心就会掉茅坑里去。囧,那样她恐怕就成了晋景公之后第二个掉粪坑里死的人了。就是不知道,她的墓志铭上会不会来上一句--如厕,陷而卒!

第二日一大早,邱晨神清气爽地起床,走出屋门先做几个深呼吸,然后舒展一下腰肢和胳膊腿儿,看着初露晨曦的东方,禁不住绽开一个微笑来。

邱晨顿了顿,也就点了头。

回到家,已是暮色四合时分,兰英在林家做了晚饭,林旭带着阿福阿满和栓子、山子、石头围坐在炕上吃着,一见邱晨进来,山子和石头就立刻询问娘亲情况,得知娘亲转危为安,两个孩子登时就舒了一口气,然后就要回家,却被邱晨拦下,告诉他们娘亲在镇上休养,并没有回来,两个小子神色一黯,默默地吃饭。

邱晨见二魁询问着就像接过自家媳妇,她赶忙走上去,佯装查看二魁媳妇的情况,手伸到了二魁媳妇身下一摸,再伸出手来,顿时惊叫起来:“哎呀,见红啦……”

林家的规定,过了未时,就不收罗布麻了。那些村人们一听这话,再没闲心思看热闹了,纷纷拎了自己的筐子、篓子往邱晨这边聚拢过来,并且自动地排队等待。这也是邱晨经过前段时间慢慢调理出来的,谁也不许拥挤插队,不然就搁在最后收。最后收,谁知道会不会过了未时!

她这一哭将其他三个妇人闹了个手忙脚乱,几个人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连声安慰,劝慰了半天,二魁媳妇才止了哭声,自然之前那个分家的话题也就被揭了过去。

唱到水龙头那块,邱晨差点儿咬住自己的舌头,幸好她脑筋转得快,立刻改了歌词,几个小皮猴满手泡泡乐呵的不行,谁也没听出来。

将油布拿出来,邱晨本来没什么事儿了,但眼瞅着终于可以有新被褥用了,邱晨就有些迈不开步。在旁边看着兰英帮着二魁媳妇量尺寸裁布料。听着听着,邱晨禁不住又插话道:“兰英姐,二魁媳妇,我再插句话哈,呵呵,刚说了不管事儿的……我不想做咱们平日用的窄窄的褥子,想做一床可着炕的大褥子。”

在他转身出门的时候,邱晨注意到,天气已经回暖了,刘三河还穿着破旧的棉袄棉裤,衣摆和裤脚的布料磨烂了,黑乎乎的棉絮露了出来,随着他的脚步,一摇一晃的。

别看邱晨买车买马,她还真没想过怎么喂养,如今有林旭照料,而且看情况,暂时也不会影响到学习,邱晨也就索性放手不管了。

看到马车,孩子们自然好奇,迎出来的林旭也多看了栗红马儿几眼,却都连想没想过这马车是自己家的,还以为同上次一样,是回春堂送邱晨回来的马车呢!邱晨心中暗笑,却并不点破,嘱咐上前帮着蒋正卸车的林旭,留蒋正吃了午饭再走,随即就领着几个孩子进了屋门。

听蒋正这么一说,邱晨也来了兴致,“哦?枣木啊?那可真是好东西!”

邱晨也释然一笑,也不掩饰,大大方方道:“自然!”

还别说,邱晨拿出在大学挤食堂的精神赶了一趟春会,还真是大有收获。不但以便宜一文钱的价格购买了二百多斤白面,而且还得了两坛子火碱,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有了这个,她终于可以摆脱用草木灰洗衣服洗头发的痛苦了。

邱晨现在对蒋正改观不少,今天心情又特别好,于是便难得和气地回应了蒋正。两人寒暄几句,自然而然地就谈到了炒药制药,蒋正就问了几个炒药的小问题,邱晨也不藏私,毫不保留地给他回答了,还教了蒋正几个需要注意的细节。喜得蒋正连连道谢。

册子明明还拿在她手里,而且她最早看好的,这人却丝毫没有征询她意见的意思,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这就是彻彻底底的无视啊!是个女人都受不了啊!

那小伙计得了跑腿钱,满心欢喜,回春堂隔得又不远,都在一条街上,自然一迭声地答应下来。到底是取了一大块沾了污点没法售卖的麻布,周到麻利地将邱晨买的布料棉花等物打成包裹,送去回春堂不提。

包装袋子不多了,要买毛边纸回去糊袋子。去集文斋,也正好再给林旭买几样笔墨纸砚,书籍这回也多买几本……哦,不知道小伙计给她淘到好的旧书没……

两个孩子在兰英家吃了午饭,邱晨就给他们洗了手脸,抱上炕,哄着两个孩子午睡。然后,她才自己弄了点儿吃的,将就着吃了午饭。

到了回春堂,一进门,陈掌柜和赵先生就都热情地迎了上来。蒋正也闻声过来问候。看他们这样表情,邱晨也就放了心。果然,坐下之后,赵先生就急不可耐地向邱晨报喜,说那日的病患抓了罗布麻回去服用,只一天就觉得眩晕减轻,三服药吃完,头目森森天旋地转的感觉基本痊愈,药效竟比之前用钩藤治疗更加明显快捷。

罗布麻若是能够打开市场,他们至少能够挣一两年好钱,到时不仅能吃饱饭,还能有些结余,到时候或买上几亩地,再买上一头牛,兰英家的日子自然也就宽裕起来了。

“哦?”邱晨微有些意外,略一想也就明白了。估计是林旭和徐先生说不去学堂吃午饭,徐先生就又想了个补课的办法来帮助他。不管原因如何,这位徐先生对林旭还真是尽心尽力了。

邱晨正给香獐子铺麦草的动作一顿,囧囧地打发了香儿回去,低下头来,自己又哭笑不得摇摇头。她根本没想着管那个刘三河,或者说,她早已经忘了自家多了个短工的事儿!

原来,村里的男人们每到秋冬季节,多多少少都会上山捉些野物,满囤自然也不例外。这些人因为不会射箭,只是下几个简易的绳套之类,一般也就捉只野兔野鸡,不过,偶尔运气好了,也有男人能够捉上一只野羊,但是村里人生活拮据,捉到的猎物大都不舍得自己吃,一般都会送到镇子上的酒楼换钱。

“你呀,也别羡慕我,阿满不几年就长大了,也一样是个乖巧听话的。”兰英见邱晨满眼看着芝儿香儿姐妹,不由好笑地打趣。

林旭手下抚摸着新书的封面,鼻端是淡淡的墨香,心里却都是暖暖的感动,还有被他压在心底的愧疚。

“哎呀,你们这是去哪了?我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可又不敢离了这里,怕和你们走差了……”兰英一听到呼唤,立刻急匆匆赶过来,人还没到,就开始数落起来。

这一更是给了感谢各位亲的支持和鼓励的加更!谢谢……

伸手拦住下跪的小伙计,邱晨道:“等一下,我和赵先生商量一下用量!”

伙计答应着,飞快地跑到药柜前,抓了药方子,急匆匆又去找赵先生了。

镇上这一日逢集日,邱晨和兰英在镇子口道谢下了车,兰英拿了她和婆婆冬天织的土布去布庄售卖,邱晨则要去书坊和药铺,两人约好未时末仍旧在镇子口会和,再一起回家,就分开了。

邱晨看得不忍心,笑着弯腰将灵芝那碗几乎没怎么动的油茶往小姑娘面前推了推,微笑安抚道:“灵芝不哭哈,你阿福哥哥的手不碍事的!好孩子快喝吧!”

转眼看到栓子也心急的舀起来就往嘴里送,连忙一手把他的勺子夺了下来,呵斥道:“还烫着呐,冷冷再喝!”

林升去边境两年,两年前因为林升在家,林家家境还算过得去,所以,林旭就买了几本启蒙读物。等林升被征夫之后,家里只有海棠做针线卖钱度日,能够糊口已经不错了,就没办法再给林旭购买书籍,林旭只好自己抄写之后装订。

其他几个汉子也纷纷上前,有两个帮着满囤拦住林旭,有两个上前,就将刘三河从地上架了起来。

刘三河立刻再次叩头哀求:“不不,不不不是,我刘三河从今天起痛改前非,老老实实做人,再不敢偷偷摸摸了,林娘子,你大人大量,就饶了我这一回吧。我以后要是再犯混,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死了也被老鼠啃了,尸骨无存!”

脸上火烫一般的疼,眉毛上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流下来。刘三河抬手一抹,竟抹了满满两手血,腥红粘腻……吓得刘三河立刻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坐在地上哇啦哇啦哭嚷起来。

心里这么思量着,男人是一阵疑惑一阵欢喜,脸上的表情就分外精彩起来。

看着四岁的孩子睁着大而黑亮的眼睛,满眼濡幕期待地看着自己,看着小小手举着的送到自己嘴边的一勺鸡蛋羹,邱晨心酸,又有些欣慰。

刘嫂坐在灶间,看着寂然默立的青色身影,皱着眉,长长地叹了口气。

可惜,邱晨没有机会再次询问,院门从里边打开了。一位身穿青色长袍,挺拔清瘦斯文俊秀的男子站在门内。

囧,一看就是吃货……哈哈!

栓子闻到红糖和芝麻的香气,冲上去就要喝,阿福也有样学样,正好被邱晨看到,忙一手一个扯住。她将手探进俩小皮猴的衣服,果然都是一把的汗,连忙招呼俩小子擦了汗,又洗了手,这才放俩臭小子去喝糖水。

那啥,早上守在鸡窝门口摸鸡屁股,以确定是否有鸡蛋的事儿,不是粟粟杜撰,确有其事。现在听起来挺囧的,贫穷的日子,这种事儿却很普遍很平常……

看邱晨惆怅,林旭不免又有些自责,反而笨拙地安慰嫂子,“嗳,大嫂不用担心,我回去教你再把字认起来……也有几本书,虽不是医书,但认字还行……”

邱晨这会儿对绸缎和文房四宝没咋在意,她看着那一篓子个大鲜活的大梭子蟹笑弯了眼。安排着客人们入了座,她立刻就去把螃蟹搬进了屋里。孩子们都没见过螃蟹,看着挥舞着大钳子的螃蟹新鲜好奇的不行,都跟在邱晨身后不肯离去。邱晨就拿了一只大柳条筐,抓了两只螃蟹放进去,搁在屋门外,孩子们立刻呼拉一下子围了过去,唧唧喳喳地玩起来。

邱晨笑着在后边嘱咐俊言俊章:“你们哥俩看着他们,别让他们下手,小心钳着了!”

这么鲜活的大梭蟹不须过分的烹调,只需清水冲洗之后,放入蒸笼蒸熟,就是红膏白玉,鲜香满口。当然,这个时候,邱晨没时间坐下来细细品尝此等美食,待螃蟹蒸熟,就捡了两只盛盘,让俊文端到东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