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珽嘴里咂摸着这名字,念起来好轻好薄,飘忽不定的,果然像他这遗世之人的风骨,“你陪我追上大军可好?”不知怎的,一想到要和这冤家分开,永远也见不到,郑珽心里就说不出的失落。

一抖手便甩脱了那个重伤患,他掀了棉布门帘走了出去,再回来时端了个粗瓷碗,热气腾腾地冒着白气。那床上人好像犹自意犹未尽地勾着嘴角,他看见就来气,立在床边,将碗送到那人眼前,“坐起来,喝药!”

“我嘛,姓郑,杂兵一个,你救了我我倒也没什么好报答的,怎么办呢。”郑珽咧着嘴撑直了上身,靠在石壁上,与对面的人对视,装出一脸的愁苦。

他一味地打量眼前这人,没想到那咬着的嘴唇开了口,向他吼了起来,“都说世上人不讲恩义,我今日才知道,好不容易把你从鬼门关拖了回来,你——”

啊?原来是半夜出诊,郑珽爬起来刚想说声抱歉,却被韩无尘摇着手拦了,他指了指外面又指了指床,示意他继续休息不要让外面的人知道。

“要是我半日回不来,厨房里有吃的。”他一边收药箱,一边低低地嘱咐了,便急匆匆地出了门。

郑珽拍了自己额头一巴掌,仰躺在床上,许久才现自己勾着两个嘴角傻笑得已经僵硬了。怎么回事,刚刚搂他压他的时候,自己心里竟然会动那种念头,是不是这回出兵没带女人的原因。

他卷着被子睡到天亮,也没等到那人回来,未免有些担心,这方圆几里也没有其他村子,应该就在附近的,看什么病用得着去那么久。韩无尘不在这屋子里催着他吃饭、喝药,他觉得冷清极了,说起来算上山洞里那一天,他们俩在一起相处不过三天,多数时候还在拌嘴,可他惊奇地觉自己已经有些依赖他了,别看他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可真要号施令起来,威摄力决不逊于他这三军统帅。

郑珽拖着伤腿蹭到厨房去找早饭吃,享用着那人备下的清粥小菜,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想尽办法带他走了,管他什么郎中不郎中的,大不了安插个军医来替换他。

栅栏吱呀一声被人推开,郑珽停了所有动作,忍着疼挨到了门后,从缝隙看到是韩无尘回来了,而且,浑身血红!他揭起帘子四下扫视,没有追兵的样子,可那人怎么像是受了很重的伤,管不了这许多了,他疾步冲出来,几次差点跌倒。

“怎么起来了,时候还早呢。”看到郑珽风风火火的样子,韩无尘心想他恢复得还真的挺快啊,他揉着额头,因为没睡够,晕乎乎的,走路也像梦游一样脚底虚浮,“我进去睡一下就好。”刚要进屋,他就被郑珽一把揪住,迫不及待地解开了他外面罩的棉衣,凉飕飕的风灌进来他打了个冷战,拍开了郑珽死死的纠缠,“喂,你干什么!”想到之前半夜里两人不该有的亲昵动作,他脸上烧得厉害,这人该不会真的——那个吧。他拽着衣襟害怕地退了两步,抵身在门口,“你忘恩负义也就罢了,不能恩将仇报呀。你要是——你可以去找女人啊。”

什么!看着那张俊脸急得要哭出来,郑珽终于觉出不妥来了,虽然他这副鬼样子看起来很虚弱,可也不像流了那么多血的样子,“我不过想看看你的伤口,你没受伤,那这些血迹哪里来的?”

“我去接生啊,母子平安,待会儿还要找些行血的药煎了送过去,免得产后淤血腹痛……”韩无尘罗里罗嗦地絮叨着,郑珽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刚才看到他一身的血,早已经吓得手脚冰凉了,“谢天谢地,你没事就好,”也不管韩大夫反抗,他一股冲动搂了那人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