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已是位举步艰难的老者。不出三步,粗糙的手便被凳子缺口处的木刺扎着,刺扎在斧口处有一厘米深;血顺着缝隙流出来,染红那凸出半毫米长的木刺。

家人拿他没办法,无可奈何;谁教他们宠坏他,管束不了他?

尚野不自觉的微笑起来。

女佣未等袁子风稍微消消气,便又来“欣赏”这位年少气盛的袁大少爷——她正把脑袋探进门来瞧房间内扫视一番。

吴静梅心生嫉妒,到底她与紫珑,谁在尚野心里占据重份量?她不由的明知故问。“倒是我很想问你是有急事要办对吗?”

独自半躺在病床上的袁子风果然听话的迅收敛嚣张气焰,合上双唇把头扭到一边去,不敢正视爸爸妈妈;他生硬的低声要求。“我要出院,不要呆在这种鬼地方受刑。”

邮差停放好车子,坐在店篷下的塑料椅里,背靠椅背,手指揉着眉心,吐呼沉重的气息。

血——顺着水流轨迹随处窜荡,给本已静寂森冷的小巷增设一抹恐怖氛围。

“是啊!瑜姐姐,荣哥哥,有话慢慢讲嘛;”一同冲撞入内的程采美且慌且恼的忍气道。“我哥既没做错事,亦非犯人——你们如此未免……”

袁子怡听得毛,“咋叫我们的事呀?”她气顶的翻白眼吹气,凝视自己的家喃喃自语。“当真是二世祖难伺候啊!这等美丽的别墅属处鬼地方,那皇宫又算是啥呢?简直就是死鸭子嘴硬;其实是个头大无脑的傻哥哥……”

“好啦好嘞,瞧妳猴急成啥样哦;见是妳我也就不瞒妳说呐,今趟我无需东蹿西扑,它便自动送上门来哪——是班主任亲口对我讲的吔!她使我去吩咐李明智他们搬一套桌椅放到班长桌旁;”短女生搓洗抹布,笑眯眯道。“他仨人很不LIke呢。嘻嘻……”

“哦!”怪不得方才提桶打水时,见他们都口黑脸黑呐!原来如此……“亦难怪,换作我是他们听着这消息,心里也不会好受到哪。”扎马尾辫女生极负同情的说,没一会儿又大惊小怪地急切追问。“那班长呢?也知道此事么?这可是史无前例的大事哟!”

“嗳,我不是一早告诉过妳说只有四个人知了嘛!妳把你那徐哥哥不当人看喇?班主任哪会那样笨蛋,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噢——让班长知道还得了?简直属自我谋杀嘛。有谁会蠢到去判自个死刑的啊?!老师是在班长外出定制新窗帘,买日用品以后,才鬼鬼祟祟地仓促吩咐此事进行的。她还千叮万嘱的告诫我们一定要保守秘密,绝不可外泄呢;我看呀——班主任是准备来个先斩后奏了事吔。”

可能吗?秘密经已漏通天了。可怜哪!老师要对自己的学生来先斩后奏,什么世道啊?!反客为主。

“唔——班主任好狡猾喔。果然是真人不露相呢;先斩后奏,米已成炊,班长的一切反抗攻击皆属徒然,垂死挣扎不凑效……哇哈!明天有好戏看啰!”一定要早起,甭迟到才行。

“嗯,天翻地覆的场面恐怕亦在所难免。”

“袁乐星——!你这懒鬼究竟想磨蹭到几时?走路比蜗牛还要慢,中午吃的饭菜都如数奉还给‘米田共’(厕所)了吗?果然是条好逸恶劳的蛀米大虫喔!懒到出汁……”

六楼下传上李明智不满的叫骂声;他正督促在其身后四五米外,挂一副娃儿脸孔的男生别偷懒,颇是辛苦。

“去你的我又不是奴隶,你凭什么对我大呼小遏?你若瞧不顺眼就自个来扛好嘞,我不反对便是。”袁乐星掷下手中的椅子,一屁股坐在上面,左脚蹬在椅沿边脚处叽叽咕咕恼气道:大笨猪大包和大混蛋大蠢材大傻瓜!

“若你是奴隶的话,我老早使皮鞭侍侯你嘞,哪用得着费口水同你讲话咩?还不快脆点走,懒猪!再慢腾腾的太阳亦要落山呐。”

“乐星,你就顺明智一次,到教室里头再歇息吧。咱们仍有三只吊扇六根光管未有洗擦耶,下课前没能完成的话,你就甭妄想我会给你溜回家看‘高达’;明日晨早,班长亦肯定会让你的屁股开花,头壳生蛋。”徐泳老实恐吓,他正与李明智合力抬书桌上楼梯。

“呀哈?当搬运工仍不够损,还得作清洁工人?哎哟!瞧咱当男生的命可真够贱喽!来世投胎做猪做狗做女人好啦,打死我亦不当男人!”

“别那么多噜嗦,快把椅子给我搬上楼。”李明智那张线条分明的脸臭臭的骂。“胡说八道。”

“知道呐‘大喊十’,要你管;我爱怎样就怎样。”

“你这浑帐!岂有此理……”

“算罢明智,你知他脾性,让一让又何妨?”

“只有你才容忍纵容他;”李明智对徐泳抗义。“有时候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他的马子——可你又不搞gay……”

李明智自顾自咕噜着,徐泳淡笑不语。

扎马尾辫女生见况,不由自主地瞧楼下笑喊道。“袁乐星同学,班主任正在教室里监督着打扫进度哟!”更特意向对方眨动眼皮,意在暗示“机不可失,时不容缓”——要表态就趁早提。

袁乐星虽长着一副调皮里略显迟钝的娃娃脸,可耳力及反应却是无与伦比的惊人,且会意能力亦很到家。当然,以上的好功能全都视情况来定的——只见他似被电击般立即弹跳起来,抓着椅背直冲上楼梯,狂奔六楼的教室去;嘴里叽哩呱啦笑嚷,“喔哗哈哈——天助我也!上帝老儿,I’mVeRyThanksToyou!”乐星手舞足蹈地猛赶,并不时眉飞色舞地拋出飞吻给周遭闪避让路予他的学生,欢兴高叫。“抱歉!抱歉各位靓仔靓女啦!小弟今日是终身大事不容闲吖!恳请大家勿见怪!多多包涵哦!李明智乌龟啦!哗哈哈哈……沙唷纳拉哦……”

李明智急急忙躲开将近唇上的飞吻,“吐吐吐,瞧他那疯癫小子狂成个啥样噢……喂,徐泳——柿柿实在是没挑剔的啦,好识do啊;你一定要替我向‘嫂子’多道谢几遍才行哦!”他捉狎的笑说道。“‘夫唱妇随’好和谐嘛!真教人羡慕……”

徐泳以胳膊推推下滑的眼镜,认真反驳。“我睇你亦是癫过了头呐,胡言乱语。她是存心戏弄乐星那傻仔而已;瞧你有多幸灾乐祸。”

“是吗?若不是为了你,她会这么干?我不信。”李明智自以为是的不信忠言。“别自欺欺人嘛。”

“是与否,你竖直耳朵仔细听着吧。”

不多久,李明智确信徐泳所言非虚的有感而,“你很了解她嘛;的确是心心相印唷。”旋即眉头大皱的埋怨。“妈吖,乐星的嗓门可真够大,简直是高音喇叭。”事关袁乐星的话语正向着他耳道内蹿奔剧撞。

“喂——杨小柿,老师她人呢?妳不是说她在这里的吗?哪有哇?!”他气乎乎质问,大喘着气,脑袋瓜东张西望寻觅着班主任踪影。“哪里有哇!骗人吗妳?”

“已经走了啊,怎么你们没能碰上头呀?哎哟,真是太可惜嘞!枉费我煞尽脑汁苦缠她多留一会吔!唉,替你制造的机会就这样子泡汤,没辄嘞——天不从人愿呗。算啰算啰,放心吧,你没欠我人情,别摆起副惨绝人寰的嘴脸对着我吖!人家会不好意思的嘛。”夸奖样子好看亦不能过分的同情怜悯你吔……扎马尾女生“噗哧”的大笑起来,这么容易便让他上当,得来顿笑也挺化算。

“哼,好哇!又玩我!”袁乐星吹胡子瞪眼睛,如同泄气皮球般跌坐椅上,眼中泪光点点,好象是要哇一声大哭一场的BaBy。

想不哭都挺难,白赶一趟,最后希望仍变成绝望淹没于泥潭里。他的春天啊?呜呼……!

“只有白痴的笨蛋才轻易地上当受骗,比肥头大耳的死猪还要蠢钝,达至无可救药的地步,唉——没得救呐!快点揾劏猪佬来开天杀价吧——还不晓的有没有人肯去吃‘蠢猪肉’呢?!”

“唔——?‘留易斯’妳这死八婆,别尽在背后暗箭损人喇,毒婆娘。”袁乐星怪叫着,冲走廊边角处一名长披肩的女生大脾气。“妳是没刷牙的就赶紧躝去厕所撒泡尿来漱口,甭在此瞎嚷嚷放毒气。”

“臭淫虫,谁有口臭嘞?我叫梅奕丝吖,死咸猪!腌腊肉!”梅奕丝扬起手中水淋淋的拖把,二话不说,直瞧袁乐星头顶拍去;她最憎恨听别人唤此不雅绰号。

“我知道知道呐恶鸡乸!妳是个口没遮拦又口臭无比的死八婆‘留易斯’嘛,我识得。妳毋需整天像老虔婆一样唠唠叨叨个没完,来向本‘笑爷’推销自己的恶霸锐气啦;没有用的,怎么游说亦枉然,笑爷仔我立场坚定,志气高昂,心意坚贞,决不会始乱终弃心上人,同妳勾搭鬼混做裙脚仔的。妳就另谋高淫去风流放荡罢。拜托啦!”袁乐星逆知梅奕丝必有此一着,及时闪避开污水淋漓得叫人毛管动的大拖把,得意忘形的高嚷。“想黐住袁大笑爷我不放,妳还未够格,爷少我没兴趣同妳搭讪,拜托妳不要妨碍爷儿去泡妞!本笑爷实在疲于与妳这等死皮赖脸的无头苍蝇纠缠不休。好吧!算爷儿买妳怕嘞行不?我就勉为其难,做一次菩萨,指点妳一条明路吧;看那——妳的如意郎君正姗姗来迟。”

刚到达的李明智……唉,叫人惨不忍睹。被梅奕丝奋力一击的拖把“劈啪”一声响,打在背脊上火辣辣的痛,好应哦。雪白的恤衫顿时沾染上一大片污迹,浑浊的污水顺着背脊往下淌滴不停,疼痛的背上似有千万条毛虫在啃噬、爬行,一阵阵麻痹骚痒。

“哇啊……喔噢——mygod!谋杀亲夫咩?拖把绣球啊!你太心急嘞!哎唷……这下可教人家该咋办才好喔?呃…嗯……mydaRLIng,你没事吧?I’msoRRy!我不是故意的,试问有谁会这样残暴不仁,河东狮哮去对待自己心爱的夫君唷?!求你别生我的气啦!啊?我来帮你……”

袁乐星心花怒放——他所恼恨的人都一一在他眼前现报应呐,爽!他闷气全消,如今颇为快意欢畅,兴致不泯地嗲声嗲气说绎道,气得梅奕丝不顾仪容,火冒千丈地怒吼。

“臭咸虫——!你死不……”

“梅奕丝,妳花癫哪?瞎了眼呀?”李明智怒忿呵叱,见袁乐星抿住半边脸儿流露出情难自制的欢庆快感,他的脸色更加是穷凶极恶般阴沉——天杀的,这两个混蛋又开始无聊至极的“夫妻战”。

梅奕丝顾不得臭骂袁乐星一个狗血喷头,直冲李明智大声尖叫斥骂。“你吼谁呀你?要怪就怪你的下属去,关我屁事。是你自己爱替别人尝棒子的滋味,遏我什么呀你?我好心帮你管教手下,你不感恩戴德的酬谢我也就算呐——吝啬鬼的报应不爽,我不追究。可你居然敢来责怪我,遏止我!?臭混屎蛋的,正一是y乱一族,没头没脑的色狼淫猪,迟早是惹一身花柳梅毒,不得好死。”

“岂有此理,妳在乱扯什么鬼话?”李明智强压心头怒火,不再与梅奕丝那泼辣又横蛮的女人一般见识——恶人先告状,骂一句回顶十句,女人确实是不可理喻的东西,比蛮牛还更野蛮。

“喂,留易斯——妳的面皮厚如猪皮噢!甭如此死不要脸啦!拜托,妳将自己看成谁嘞?妳凭啥来教训我呀?妳以为妳当真是我的大嫂子吖?别想得那么美呐;羞不羞呀妳?明智他都还未有……”

“袁乐星你废话少说。”李明智瞪起眼厉声遏止。

乐星这白痴专爱火上添油,撩是逗非——徐泳无可奈何地摇着头。这几个人餐餐咸鱼捞冷饭亦不觉乏味厌腻,反而津津乐道来细嚼慢品,回味无穷的模样……真恶顶!

“哼,迟早生爱滋的衰男人!你给我小心;”梅奕丝不屑的扬眉冷哼。“得罪女生绝对没有个好下场。哈哈哈……”

“李明智,你瞧……”袁乐星气乎乎的手指指。

“你还有脸叫我瞧——?真是气死人!……”他埋怨着直往男厕走去。“今日霉得够烂臭的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