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军差犹疑的打量他,道:“既然公子来此不易,何不进府与我家小姐略叙契阔?”

边城雪笑道:“既来此地,自是赶赴长安了。”

展城南插口道:“此地不便久留,有什么话路上说。”言罢硬拉扯着边城雪,三人这才称辞上路。路上展城南满腹羞惭,由衷谢过边城雪,自此二人真心论交。长安位于巫峡北偏西,快马加鞭得五六日,三人各骑一匹巫山派赠的好马,日夜兼程赶去。

甘凌客恍然梦醒,想大喊企盼韩碧露给他解药,却又硬生生吞下,自知决无可能,而且大势已去,更会招致本门弟子忿怒,只得颓然倒地,一言不。

边城雪朗声道:“各位,甘夫人------不是,班女侠前辈已被甘凌客这狗贼害死,此人人面兽心,利令智昏,实是大奸大恶之辈,班前辈临危之际要大家务必誓死保住巫山派,以慰慕先生在天之灵!”

此指虽名曰“琴音”实包罗天下万家武学宗藏,极为精绝。待到第二层时,只见棺木刻着道家的天、地、水、火、山、雪、风、泽八卦,下方是《洛书》中传下的奇图:“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边城雪拾起一块小石子按叙述画出,竟是一只乌龟形状,不觉好笑,又去看那口诀,其上曰:“同本相从,以成合一之力,动静相资,以播生成之状,造化人事之妙,穷于此也,先后天图象之精蕴,莫不从此乎出也。”(按:以上摘自《洛书》与《周易析中o启蒙附论》),思度良久,方觉此图实含无数玄机,妙不可言。当下拾起一根树柱,挥舞起来,夭矫不群直如崖巅孤松,剑法阴凝俊逸,后蕴无穷。

边城雪“啊”一声,半晌道:“慕先生乃是一代武学之人,居然会爱上这样一个邪派女子。”

边城雪听了暗暗心寒。他却不知女性之中逆来顺受者积怨到一定程度,再也无法忍受时会变得冷酷无情六亲不认,同时心中遭良知的啃噬,而愈加疯狂暴虐。这般听来,心里暗忖:“这班劳燕与甘凌客都是一般卑劣不堪的薄情寡义之辈。”随即道:“还望前辈——赐以碧蝉解药,以解燃眉之急。”

那女人愈吃惊,道:“你不是巫山派的,你是什么人?”须知慕风楚乃天医学之冠,巫山派弟子除日常习武之外,于医药亦颇有研究。而本派弟子也未必能有眼前之人精通医理。边城雪又自报家名。那女人便喝道:“你过来,让我看看!”

甘凌客颓然道:“韩掌门动中窥要,确是如此。”

边城雪见他死路一条,居然索性放赖,无耻到底,怒不可歇遏,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甘掌门,你若不给我碧蝉,我便自下山去了。便是你不给我,我自己也会觅到,下山交给杜老英雄,然后再上山领罪。”

韩碧露已然起疑,转身一把抓起边城雪。但觉他自然而然地运动相抗,登时身体重若磐石,力坠千斤,知他内力委实惊人。她对甘凌客道:“你若不说实话,我先杀了你徒儿。”

边城雪稍一犹豫,猛地拿起杜长空的中毒手掌,张口咬破,吸出毒血。杜长空神志略清,大惊道:“边贤侄,这可使不得,老头子没几年好活了,你大好青年……”苦于穴道被制,无力可使。

杜长空见他毫无恭敬之意,心想:“这分明就是想看着我毒身亡。若真是想步慕风楚的后尘,就凭他二人十年二十年也嫌少,什么十天半个月!”

边城雪凛然道:“在下也去!”

甘净不敢松怠,折扇一收直戳杜长空腹部“神阙”,因为杜长空外观魁梧壮硕,必定是外家横练功夫好手,“练门”多半腹部以下。杜长空长啸数声,竟转过身去,将背部要害尽数突出,向后移出数尺。甘净迅捷无伦地接边点地,向空中疾指杜长空“精促”、“神道”、“灵台”,眼见马上就要得手,心下欣喜不已,怎知蓦地不知从哪儿生出一股大力攫住折扇,运气用功之下竟仍旧拨不开,心下大惊。杜长空朗声长笑,忽然跃到他面前,甘净怒喝一声,右手一松,左手接过折扇,“倏”地张开,“孔雀开屏”划将过去,折扇中藏有铁刃,锋锐无匹,杜长空叫声“好贼子”,身子如同平地刮起的一般旋风转将起来,带出一股巨力,甘净只觉左手一阵针刺般疼痒,折扇区不由脱手,疾射到梁柱之上,铁刃入木三分,与方才的剑插之处相距不过毫厘。

边城雪越听越懵,问道:“姑娘,你说什么?在下委实不明白。”

宋师渊道:“你练别派武功,便是再高明,也不能算作本派弟子了。”

两人走上前来,相互行礼,却半晌也不动,宋师渊奇道:“如何不还动手?”

那人奇道:“什么?他有婚配么?老夫当初只知看上他品貌的女侠委实不少,他却一个也看不上眼。他真的与你结夫妻了?那应该称你申屠夫人了。”又自顾自地言道:“老夫当年只输他一招,但事后想想,老夫共跟他比过六次,每次都只输一招,而且全输在那一招上。唉!也无怪他这般狂妄,老夫生平只佩服他一个人,是个至情至性的好汉子!”

卓酒寒回过头,不屑地道:“我现在要出谷,他还能挡得住么?”

忽听彭云恋大叫道:“小仪!还不动手?”

彭云峦平日里也未尝不防备这八名俘虏,只是七星老人华希普总是呆板木讷,不引人注目,是以视如敝屣,最不放在心上。没料如今却成了最危险的敌人,心下好生懊悔。

丫环上前禀道:“谷主,他叫卓酒寒。”

少年胡道:“在下深蒙救命大恩,无以为报,可最少也得出去参拜一下贵谷主,也好聊表谢意。不知贵谷主可肯拨冗一见?”

杜长空翟然心动,拉剑出鞘,剑竟齐齐断成碎片。宋师渊也是大惊失色,自己从未见师叔施展过武功,这一手当真是惊世骇俗。杜长空忖度道:“这老儿武功这般厉害,下手时竟连看也没看见。我也未必是他对手,那庐山五老是年威震天下,的确不是徒有虚名。”

少年另找了个角落,铺了些稻草躺下,道:“老爷爷,姐姐,那我睡了。你们也累了,早些休息吧。”心里却想:“娘的,王八和王八蛋拱到我家,真是晦气之至,爷爷我从不杀生,所以饶你们不死,明早统统给爷爬出去罢!”

那少女面色一沉,道:“不比啦!柳将军回去罢。”那老头轻轻咳了几声,向她示意。

罗公远道:“寺里有个老和尚叫宝戒。”

水一方道:“方丈宝戒大师,我知道的。”

罗公远道:“宝戒有几个小徒弟,对罢?有一个叫‘不错’的,好家伙,此人生的是阔口巨眼,头如笆斗,面似铁铲……”

水一方恼他消遣,打断道:“这与李泌有何关系?”

罗公远拍手道:“毫无关系。只是我见对面走来个小和尚,随便说说。”

水一方实在受不了此人顽劣,自己虽张狂无赖,实不及此人万一。抬眼瞧去,果见一小和尚一路念经,几乎是半闭着眼双目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