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长进么,居然懂得解释掩饰了。孟古青道:“额娘心里不喜,做孩子的总该陪着。”福临却拉下脸,道:“她不喜,朕心底也不快,你为何不陪着朕。”孟古青不说话,背对着福临。福临第一次碰着孟古青如此不温顺,忽地意兴阑珊。孟古青也不去劝,闭着眼睛开始酝酿睡眠。

“额娘,孩儿不累,孩儿陪着额娘。”孟古青细声说道。

但,偏生皇帝无所忌、女人欣喜莫名。乌云珠对福临积聚了几年的爱意,就像猝然塌了堤防的洪水,来势汹涌。后宫女人,如鲠在喉,孟古青只做不知,每日安安分分如常一般,兢兢战战在太后允许的范围内,勤勤奋奋处理后宫事物。所幸,一切尚算安好。

虽然此事孟古青上辈子已经亲眼所见亲耳所听,这世听来,依旧觉得不堪入耳。一国之君,做事如此轻率,不顾脸面。那可是亲弟弟的福晋呀!无论他有什么样的感情,也该乎情止乎礼。还有乌云珠,难道以为这样,是为了救自己的夫君么?只怕博果儿出得狱来,被巽亲王等人一讥讽,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孟古青不由得看了看宁悫妃,此人此时说话条理尚如此清晰,只怕有装疯卖傻的嫌疑。她问道:“你又怎知那人是瑞嫔?有人欲伤害你,本宫自然要找出真凶来。但你无凭无据,也不该随意冤枉她人!”

福临絮絮叨叨说了很久才离开。孟古青接下来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静待脚伤痊愈。第二日开始,御医便开始呈上草药。那么浓稠苦涩的一大碗药汁,似乎时时在眼前晃荡。孟古青忽地想起,此中药方都是活血化瘀的,万一此刻有孕,孩子便无法存活了。

孟古青低头思索,这才懂了太后的意思。太后,这气的是她待牛钮的态度吧。在太后心中,大清朝的继承者,只能是爱新觉罗与博尔济吉特氏的后人。偏生,牛钮是长子,被过继给她之后,又算嫡子。再加上孟古青的态度,只怕一切皆有可能。

孟古青转过牛钮的身子,将他抱起,强迫他的脸面对着自己。她一边哭着一边吻去牛钮脸上的泪痕,坚定地说道:“牛钮,你既然知道,世上有那么多的恶人,那么就不要随意相信他人的话。你额娘敦温慧皇贵妃,是个很好的女子,她敦厚温柔善良,爱自己的孩子。无论她的方式是不是正确,她对你的爱绝对不会少。若她依旧在世上,一定会好好地待你,让你开心。”

“那怎么行,大阿哥还小,若磕着了碰着了叫太后担忧这么办?”说罢,孟古青上前敲门,道:“牛钮,额娘来看你了,不愿意见额娘么?”

佟妃哭得一个泪人儿似地,眼圈红红,鼻子尖上也染上了一抹粉色。真是我见犹怜。这皇宫中,只怕再也找不出这样的绝色。

两孩子裹在大氅中,匆匆上轿。又有四儿递来小炭炉,这才觉得稍稍舒适了些。

坐了许久,瑞嫔起身来,告辞,忽地没头没脸地冒出一句话:“姐姐逝世不过一年多,姐姐的孩子,娘娘您用得还好吧。”

太后继续道:“你去后头看看牛钮吧。”

但,这世的福临,待她依旧如此,淡淡地,下朝后时不时来坤宁宫坐一下,即便晚上并不欲宿在坤宁宫。每次,他皱着眉来,孟古青总能叫他心情愉悦地出去。

花束子经常消失。孟古青能够猜到,她去了哪里。明明是没有结果的事情,明明充满了辛酸,但这孩子,已经疯了。只能,由着她痴去。

遇着生人,孟古青不得不警醒,忙跟了上去。越过一丛绿荫,却是清清澈澈的鱼池。佟妃站在一旁,身着湖绿织金牡丹比甲、印花缠枝莲马面裙,手里端着一盘鱼食,由宫女伺候着,正在喂鱼。气色,是越好了。她脸上兴奋的笑容还滞着,脚下一汪水里,引来了好些锦鲤争先恐后地抢夺鱼食。

这一次,就算是傻瓜也能感受到也能听出话里饱含的深深情意。博果儿眉头皱起,粗声说道:“很晚了,乌云珠,我们回去。”乌云珠摇了摇头,轻声道:“再等等,好吗?”博果儿脸上忽红忽绿,从齿间蹦出一个字来,“走!”

说起父亲佟图赖远在云贵带兵,佟腊月怯生生的无比担忧,偏生小脸儿上还浮着一抹笑容,越加叫人怜惜。福临忍不住细声细语温言安慰,似生怕吓坏了她。两人目光相接,包含情意,似乎恨不得绞在一块儿。

福临兴致高涨,心里却挠得痒痒的,百般求饶,道:“到底为何?娘子,你就告诉朕吧。”

“哦?”孟古青剥了西边快马加鞭呈上来的上好葡萄,细心地去籽,放到玄烨嘴里去,叫他吮着玩。手上全是汁水,孟古青忙寻丝绢来擦。福临慌慌地道:“别。”孟古青愕然,举着脏兮兮的手。福临却低下头去,含住孟古青白得几近透明的食指,缓缓吸允起来。这般一个一个手指舔过去,孟古青不由得楞了,旋即脸上浮起红晕来。

太后脸上难掩悲痛,却依旧冷静,道:“恪妃病逝,需急修书传信予满洲笔什赫统领与福晋。只是天气日渐热,怕是等不及要尽快丧,好叫恪妃去得体面些。皇上,在此我为恪妃与你讨个皇贵妃的称号,可允?”

大阿哥一直没有跑远,这春季盛开的花,大多集中在万春亭附近。孟古青微微喘息,道:“花束子,这些花,大多是你阿玛种植的吧。”

很快,两个孩子便被抱了过来。太后道:“加桌子,让大阿哥与皇长女跟自己的额娘坐在一块儿吧。”乳娘称诺,有宫人在陈氏身后加了桌子,乳娘抱皇长女坐了过去,陈氏欣喜异常,连连谢恩。恪妃那一桌,并没有动静,乳娘抱着大阿哥直接坐在了孟古青身旁。

可怜身为宫中人!

福临敛去笑容,定定地看着孟古青,道:“青儿,这些日子,是委屈了你。但是,青儿,请你相信,朕绝不会辜负了你。”

什么事?“福临的语气不善,却并没有驱走她。但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大寒夜的跪在这里,哪个男人忍心恶言相向?

福临冷冷道:“愚笨人能生出什么聪明的孩子?”又软声对孟古青说:“难为你有一国之后的风度与善心,待所有的孩子视如己出。好罢,朕过去看看。你在这里,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晚上不可踢掉被子,小心别着凉。”

花束子何其有幸,有耷拉吴这么一个人在身后帮着她,没有目的没有要求,只是希望她幸福她开心。福临和太后之间是怎么交涉的,孟古青也不想知道。无论如何,福临不可能什么都不付出。呵呵,为了与太后对抗,他愿意付出。

翠果儿大哭,“娘娘,娘娘,是奴才对不起娘娘,请娘娘惩罚。”

“娘、娘娘!”花束子惊恐地腿一软,跪倒在地,轻泣着说道:“娘娘,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懂得要安分守己。”

也罢,反正做了这皇后,总不可能再出宫,有真心相爱的夫君。倒不若为自己留一个孩子,以偿上辈子的心愿。

福临叹口气,抹了抹孟古青的额头,原是无比温馨的一个动作,却让孟古青心中像吞了一只苍蝇那般恶心。幸好,她已经懂得喜怒不形于色,依旧是满脸凄凄。

“可不是也要娶个福晋?要说啊,博果儿成亲在前,先前给他说了一个好福晋,可不是被他打回家去了?好了,小孩子不懂事,要是看上了皇亲重臣中谁家的好姑娘,我给指婚。”太后乐呵呵地笑着,打断太妃的话。

“呈子孙饽饽,皇上皇后多子多福龙凤呈祥泽被苍生……”

这是父王的心意,她不愿意去驳斥。反正,她想在这宫里好好活着,但并不想再为福临伤神。

“愿、愿意。”翠果儿忙一溜小跑到院墙根,踮着脚去折夹竹桃。待有一束了,才忙忙回来,弓腰低头呈给孟古青。孟古青接过,微微一闻。夹竹桃的味道并不好闻,有些刺鼻叫人心里不舒畅。可是几百年不能摸不能触不能闻的她现今觉得一切都是好的。

人们的穿着行为都奇怪起来,孟古青知道,外边的世界只怕已经生了莫大的变化。但是,她无法参与,也不能懂。可是她明白,没有什么是永存的。一切都可能变,不若好好地,叫自己开心,无论处在什么状态下。

嘿嘿~

对了,苏现自尽居然收到了一颗雷,欣喜莫名。感谢这位亲爱滴筒子,mua!嘴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