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阖上窗,用丝帕擦拭着水迹,边向外走去。

喉间有些苦涩,她清清嗓子,再说道:“小旻之,一切都会过去的。”

云似倾踏出门口,就看见平姑倚住门框一动不动,面容呆滞。

车厢外的吵闹声渐渐大了,夹杂着陌生的口音,一阵阵似风般袭来。

云似倾身边还有一个侍从,笔挺地站着,她不经意地问道:“你们装的什么东西,如何从清芬过来?”

云似倾攀上悬梯,推开顶端的石板,率先爬出了石室。平鼓紧随其后,出来后还不忘阖上机关。

云似倾环顾四周,指尖自蒙了灰的岩壁上划过,留下一条弯曲的痕迹。

云似倾侧身半掩住平姑,不让她看见尸体,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凭着记忆将她带往隧道。

这个人,这种感觉,她依稀有些印象,再一番回想,却没有关于他的半分记忆。

过了好半天,才听见云似倾说:“那好,那好。”她咬牙切齿说得很慢,眼神像一口深井,不可琢磨。然后见她掏出那把匕,轻车熟路地撒上毒粉,对着平姑说道:“等我杀了这些人再开隧道,你躲去一边,别碍手碍脚。要是误伤了,我可没解药救你。”

“致远何罪之有?”男子眸中精光一闪,去扶林致远的手垂下,反握在身后。他又绕着他走上半圈,看着他衣服上斑斑点点的血迹,说道:“平姑出事了。”语气肯定无疑。

妆和殿后,中间是花亦在驾着马车,旁边则是嘟嚷嘴的花臻。

平姑沉默片刻又摇摇头,解释道:“我只知晓一条隧道通往伊里,至于另外一条通向涧外哪里,我就不清楚了。”她怕云似倾怀疑,又解释道:“当初高伊王在此修筑隧道之时,曾让居住在涧内的人给士兵引路。我爹也是其中之一。那时我才十来岁,每日都去给阿爹送饭,不知不觉中对这隧道也留了些印象。可惜阿爹没等隧道完工便因故离去了,我和阿母得了一大笔钱,只是她……后来,后来倾儿也知道了。我被人贩子卖去玉珂,最后还是倾儿救的我。”

深浅不一的乌云隔绝了所有的光芒,曲曲曼曼,一直向天际更远处延伸,好像没有尽头。乌云下的夜幕似是低了不少,一眼望去,近在眼前,仿佛触手可及。

狼群在离她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饥馋的表情不减反加,却迟迟没有动静,似乎有所顾忌。

趁着这工夫,云似倾又将平姑安抚一番。

二人屏住呼吸,静静地等着那一瞬。

但她心里却另有打算,只待平姑让她走的时候,她再将平姑打晕带走。总而言之,她绝不会丢下平姑。

她们不该是这样的。她讨厌平姑是事实,但从未想过这么快就同她闹僵。

“平姐姐,我心里跳得厉害,可是有不好的事要生?”云似倾不经意地说,看见平姑手间的面巾,就问:“为何老是给我蒙上这种东西,带着好难受。”

“丁翌城,起来。”

平姑道:“自然有。她说国师未死……可我记得有人曾说,此计划天衣无缝,就算有三头六臂,也逃不出。”此话说得颇为嘲讽。

平姑的脸不禁又泛起红霞。

云似倾于心不忍,趁着迷香药效未过,一把搀起男子,跃过墙头,往沉醉所在客栈飞去。

沉醉向来信奉要及时行乐,像衣食住行,她更不会在这方面委屈自己。她自幼和师父学医,虽不是养尊处优,但也未曾有过这般际遇。

于是缓下来,沉醉与她并列,又听她在耳侧说道:“倾儿,有人跟踪。”云似倾偏头,见她面色如常,仅语气有些严肃。

云似倾望向自己得力的属下,投去一笑。

云似倾冰冷地道:“有话便对我说,和她说有何用。”

女子背后的衣裳被利器划破,露出雪白的后背。一枚银色飞镖刺入血肉,伤口处隐隐黑。大概在水里浸泡太久,皮肤皆是一片惨白。

“难怪,难怪。”云似倾面色煞白,在夕阳光辉下,显得柔弱无比。她眸中暗沉,手心的绿草被揉搓地不成样子,低声又道:“当初策划醉和春的时候,平姑提意说要在高伊九霄。她说那地是三国交界,又是著名的烟花之地,得到消息最是容易。我竟稀里糊涂就答应了,她还让她去打理花楼。”

男子依言落座,拾起一枚棋子,在棋盘落下。

“那你又为何三更半夜还在花圃?赏花?”云似倾只反问。

掌柜的神色忽而一暗,只一瞬间,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久不说话。

云似倾未说完,但沉醉心中明了,便道:“徐幽被逐一事乃南宫家密事,谁会料到它由徐幽带出来,现下又落在我们手中。倾儿,旁人只道我们是南宫家之人,定然不敢阻难。”蓦然,她又摇头叹道:“你还是狠不下心。”

“好了,沉醉。”云似倾适吋打断:“还不快准备上路。”

云似倾道:“你与我相识时日长,比起他人更清楚我的一言一行和习惯爱好。平姑自幼照顾我,如是他人装扮,定然欺瞒不了她。沉醉,可你不同,你聪明过人,善于机变。因此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此行一定要带上你。”

可惜此后,岛上另有精通奇门暗术之人,将四周海域设下阵法,使梁洲岛逐渐孤立,也与四国不断地疏远了。

“很简单啊。”云似倾浅笑嫣然道:“花臻喜闹,院内的丫鬟都比花绣的都上一倍。往日我们前来,这里哪次不是欢声笑语,闹成一团。今日如此安静,一看就知是花臻吩咐的。也不知她在屋内做什么,这么久?”

云似倾丝毫不对沉醉的回答感到意外,只说:“沉醉,我不怕玩火**。现在,我只怕不能报仇。你要知道,我如今为了报仇,什么都可以做。”

“自然,你自然不用我说。”沉醉说罢便再次飞上墙头,不顾花臻。

云似倾心头一紧,转身又往回跑。

当下二人便痛快地饮尽。其余几人亦不甘落后,端起酒杯,先后敬了酒。

“这倒没有。”云似倾浅抿了一口茶,道:“这像是有预谋的绑架,既然这般,他们定然有事相求。那我有什么好怕的。”

梁州岛位于高伊和夕佳的最北面,被半圆状的大6边界围住,如众星捧月般,将梁州岛高高托起。海面宽广,岛屿距离大6十分遥远,而且一路多是狂风暴雨,艰难险恶。稍有不甚,便会葬入深蓝色大海。

“不必了。”云似倾心中有事,由不得小丫鬟磨蹭。她将一块玄铁令牌拍在桌面,道:“去把于星临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