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快出去了,还是快要同平姑分别了?

云似倾仰头看向巨石,心中一怔,瞬间便明白了。她的脸色在火光下有些青,只是情绪未有多大起伏。

又是一阵狂风,带来浅浅的雨丝。有几滴落在云似倾面颊,冰凉冻人。

云似倾的衣物多半都淋了雨,丢在山洞里,也没去管。她穿着仅有的两件薄衫,此时有些吃不住地冷。

男子也不作抱怨,捡起纸张舒理顺畅,就踱步前去窗边。手扶在窗框上,门口就有人毕恭毕敬地传道:“王上,林大人请见。”

她们与云似倾自觉地隔开了大半日车程,不冲突也不会暴露。

山岩潮湿,加深了青灰色,浩浩荡荡一路远去,满目惊奇。——倘若只是游山玩水,这里也不失为一处奇景。

厚重的云层遮蔽了整个苍穹,明明已是望日,却不见一丝月光。

遍地都是的碧绿眼眸,在火光下,并不明显。她只能看见一小团火焰,眸中骤然生出,饱含杀意。

平姑的身份,神秘的掌柜,徐幽与南宫家族的过往,璋玉公主被刺杀,还有那个说要挖宝藏的男子,以及今日的遇刺事件。一切都像是个巨大的漩涡,悄无声息地将她拉入危险之地,稍不留神便是尸骨无存。

云似倾不放心地又说了一遍:“那缺口虽宽,可离陡崖也近。平姐姐你将我抓牢了,别一害怕就松了手,知不知道。”虽是问话,却是不容置疑的肯定语气。说着,又拿落下的缰绳,将二人的手绑在一起。

云似倾哪里见过这副模样的平姑。

架势也仅仅是个架势。期间平姑待她虽不如以往亲热,但也绝不含糊。尽心尽力,礼数周全。可是除此以外,平姑从不主动开口说一句亲近的话,她亦拉不下脸面。

峧华城民甚少,街道荒凉。云似倾今日离去,比起当日离开楼中,不知凄凉了多少。

沉醉不喜欢这种闷闷的性子,眉头皱起,又是郁闷地回房。

林大人点个头,起身向内走,边问:“是何事?”

她不在的时候,是遇上云似倾之前,还是这几日?云似倾说得不明朗,平姑一时也不曾察觉。

云似倾叹口气,在屋里找了又找,也不见有半根绳索。她将床褥撕成长条,一道道捆上。转眼已捆到手臂,灰蒙蒙的衣袖上已被血红染透,伤口结成暗红色的痂,巴在光洁的皮肤上,像条硕大的虫豸。

沉醉跟在后边,身材纤细,并非是弱柳扶风之姿,举手投足间,反而隐隐透着一股英气。她爽朗地笑道:“沉醉自出师以来,便是四海为家,哪有什么家底可言。亏得倾儿收留,否则沉醉现下还不知在哪里又做些什么呢?”

几人作别后,二人策马飞驰。马蹄声响亮,然后愈渐愈小。

不由地叹息,这时听见沉醉在问:“和姬,你怎的也在这?”

衣衫翠绿,挣扎间伤口有血流出。暗红暗红,轻易就沾染了一身。

手探向鼻下。她的气息细弱紊乱,想来伤得也不轻。

“除了他,还能有谁?”云似倾也猜测是他。她只喝上几口,便塞上壶塞丢在一旁,嘲讽道:“那可是十年!越是埋伏得久,便越是厉害。平姑,我到底小瞧了她。”

“王上难道不知老臣乃是‘已死之人’?如此青天白日便敢来找老臣,不怕坏了大事。”老者用指尖摩挲着棋子,目不转睛地道:“王上今后还是莫要在这时候来找老臣了。”

沉醉笑着道:“前面这段是山路,再由你这般睡着,只怕要出事。所以自作主张让妆和吓你一吓,待清醒些再走。也别怪妆和如何了,倾儿这一路多亏有她帮你引着马,不然你哪有这般舒坦。”

云似倾站直,藏匿起一身狼狈之态,望向他的眼睛,道:“怎么不是?”纵身跃入窗内,拿着火石点了灯,又道:“忘了问掌柜一句,别来无恙啊?”

沉醉心中已有盘算,面色渐为缓和,又道:“倾儿,无妨。徐幽方才不是有给你一块令牌,我们只要带着它,这高伊的天下,哪里去不得。”

花臻一个激灵从那人怀里跳出,落在空旷的平地上,指着她大叫道:“怎么又是……”她突然说不出话来,全身也像被冰冻了,只能维持着那姿势,僵直地站在那儿,无论如何也动不了。

云似倾不语,沉醉还在等她的回答。

花臻神气地笑着,与云似倾解释道:“其实这种做法不止我会做,整个花家都是这样。这是祖传的规定……”

云似倾好整以暇地笑笑,抬高音调大声喊道:“院内可是没人?那我可就要走了。”

沉醉说道:“这样的人,又岂会那般好应对。倾儿,你莫要玩火**。”

“这样嘛。”花臻怒色由失望所替代,她不由地垂头丧气。

一股炙热感骤然袭来,云似倾轻衣薄裳,仍是汗津津的。她稍稍回神,便看见面前火光冲天,浓烟蔽日,一片黑压压。她本能地拔腿就跑,却又生生地顿下步来。

云似倾挥手打断,站起身,说道:“雪霁你不必如此见外。在场诸位皆是我信任之人,今日同聚一堂,只是一场家宴而已。何必过多礼节,疏了情分。”说着便又饮下一杯。

花绣怔了怔,才说道:“老板娘说得什么话……”

“不错。”云似倾与花臻一同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