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执回朱笔,又伏在桌面挥手而作。

花亦心间凉,又看见绿引虫停在一处缺口,停顿许久又向那头飞去。她不由一阵轻松。

天空泛出蓝灰色,尚有几片乌云不曾退去,颜色浅浅的,有一种说不出的魅惑。

不值得。

此时云似倾也不再顾忌那些死士,趁着狼群尚未追来之际,匆匆在洞口边上聚起一团干柴。不敢拉得太近,怕青烟熏入洞里;也不敢拉得太远,怕被雨水打湿了。就着火折子点燃,她丢见干衣服在上面,很快火势就蔓开。火红的一簇,映得脸颊通红。

云似倾疑惑地挣开平姑站直。她直觉此事并非高伊王策划,可敌暗我明,这些人究竟是要杀她还是杀平姑,她一时也无法分辨。

将包裹行李从窗口丢出去,云似倾牵着平姑站在马车前的踏板上,安慰着道:“平姐姐,你别怕。呆会儿咱们就在那个缺口跳下,这一路,就那儿的路面最宽,所以你不用怕。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见平姑这样,她想想又道:“你先闭着眼,我让你跳时你再跳,别害怕。”

有一瞬间,她连呼吸都止住了。

她将纱帘放下,呆呆地望着室内。

眼见云似倾已跳上马车,平姑顿声,面色有些难堪,默然地随着她进入车厢中。

沉醉起身向外,正巧遇上妆和回房,她便唤了一声,见妆和过来,她吩咐道:“妆和你去买辆马车,明日可能有雨。”

他约摸廿五上下,面貌平凡,眼神如一湖春水,寒冷入骨,激不起一丝波澜。他身着玄色便服,腰间别着一把长剑,整得服服帖帖,一丝不苟。

平姑面色泛红,不顾女儿家的矜持,大步跨过来,一把夺过绣布,半是娇嗔半是怒意地道:“倾儿别取笑姐姐了。姐姐一直在倾儿身边,哪会有什么心上人?倾儿莫要胡说。”

抱着这种心态,云似倾想好好审问他一番;又迫于时间不足,只好逼近那人,说道:“既然你不愿意说实话,那我也无能为力了。”说得颇为诚恳,好似真的为他尽了全力。

沉醉了然,在后方道:“这般青天白日,你这样冒失的回去,万一被人看见……定然不妥。这支香给你,熏上一熏,包管那些人能晕上半刻。”

“也好。”云似倾瞧见天色明亮,红日半悬,道:“正好,我同沉醉亦要上路,和姬睆和,便在此处作别。后会有期了。”

太多的人只记得利益,罪孽深重,惹得天理难容。

云似倾如闲庭漫步,悠然地走去。她扣住璋玉公主的手腕,力度渐重。

几人一阵忙活,直到妆和将柴火点着,才松一口气。

“可有想过她为何要这般对你?”沉醉问道:“她既然是高伊埋伏在玉珂的细作,背后之人恐怕是高伊皇族,最有可能的那位……”

棋盘前坐着一位中年男子,约摸四十岁的年纪,神态孑然,颇有风骨。他左手执白子,右手擒黑子,脑中尚在琢磨白子的去路,听得声音,略微颔复又低下。

不知过多久,忽而一句清冷的叫唤撞入耳际。是她不熟悉的声音,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云似倾。

云似倾脸色渐苍白。

花臻睁开因为害怕而阖上的双眼,在晨曦柔和的光芒中,落入一双戏谑的眸子。

一树梨花开得热闹,光艳明媚,洁白胜雪。清风徐徐送来,惊扰了树间花朵,二人自树下漫步而过,身上间落得好些花瓣。

景明十九年七月,高伊九霄,臻。

这样一路想来,不知觉已到了花臻住处——日臻院。只听得弄晴在院外叩门,“砰砰”的声音一下便将她的思绪拉回。

沉醉眼角溢出笑意,望去云似倾。二人眼神相聚,皆意味深长的相视一笑。她悠然地说道:“如此气度,如此声势,舟夜国土之上,如今恐怕也只有这一人能与之相对。”她眉尖紧蹙,墨色般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光华,如湖光潋滟,又佯装问道:“倾儿,可是?”

花臻怒道:“老板娘只呆几日便走,我去和她叙叙旧,你为何要拦我?”

云似倾呆呆地在她身后叫着她的名字。声音颤动得厉害,可那女子置若罔闻,头不回很快就消失在红墙之外。

雪霁姓萧,与徐幽俱为醉和春的管事。

云似倾不由伤感,却听得花绣在耳边说道:“花绣能被老板娘如此信任,已是莫大的福气,哪里还用要求许多。”

云似倾便说:“这些是平姑告诉我的。关于实际情况我并不知晓。”

“哪有的事?”吊儿郎当的语气。

水声悠悠,清可见底。瑶河身处九霄不,免也沾染了九霄的风气,闲散悠然——河宽而深,却并不急躁。

原来义父他还是没有逃脱一死的命运。

她恩了一声,安静地蜷曲在义父怀中,一动不动。

“可是……”平姑欲言之止。

云似倾有些狐疑,便向着四周仔细一瞧。此时她正跌坐在青石地面上,平姑半跪着接住快要倒地的她。而路过行人正绕着二人圈成一个圆,看热闹似的打量着她们。

她细致地看着,好像这样便能透过它看见她的祖国。她突然一怔,再次将平姑拉近,凑在耳际。用只有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道:“平姐姐,今日出门,是我二人付帐,还是那位爷的人?”

所以,她才会情不自禁地开口唤住她。

这下,云似倾的脸颊不禁又泛起红霞,扭过身子,只道:“姐姐怎的老打趣妹妹,妹妹岂是那般水性扬花的女子,见一个爱一个。”

平姑倒是一脸平常,不卑不亢,对着云似倾道:“小姐身份尊贵,怎可以与如此卑微低鄙的男子说笑,有**份。”

掌柜的伏在地上连磕好几个响头,拉住平姑的衣裙,声泪俱下地说道:“这位姑娘,求你在小姐面前替我美言几句,小人是小本生意……”还未说完便被平姑打断了。

这一番,又是花了不少工夫。完事后,云似倾闲着无聊,轻轻掀起车帘儿一角,打量着外边。

只是,爱……

有时候,天亮了,不代表黑暗已经结束。

她急忙将匕向后刺去,却被一只修长的手握牢手腕。她的手僵在半空,身体也被那人扣住。于是整个人都陷入他的怀中,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