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似倾尚是云里梦里,迷糊间,眼前除了沉醉,还稀稀疏疏站着几个人。和姬和睆和各自牵着马,清冷地站着。

太多的人只记得利益,罪孽深重,惹得天理难容。

狰狞的声音,在夜间听来,尤为凄惨。

妆和花亦已将事情办好,又挨着坐下。

此人正是云似倾。

男子脚步匆匆,急切地推开面前石门,身影很快闪入内室。

如此深夜,沉醉竟然还未睡。云似倾尚且有事,但沉醉有如何?

一位男子眉间紧锁,以手扶额,面色凝重。他牢牢望着面前的纸笺,仿佛那是洪水猛兽。久久地伫立不动。

沉醉望着去路,忽而问道:“倾儿平姑不该是在另一侧,为何我们要往这边去?”

忽而听见有人大声嚷嚷着:“为何她去得我就去不得?”

云似倾也有些气恼,道:“花臻,你若再不出来,我就和沉醉一同离去了。”内室隐约有物器被摔碎的声音,清脆响亮。她眉间不知觉紧蹙,欲要敲门的手不由停顿,眼见沉醉笑意盈盈,亭亭玉立,眸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彩。

花臻一怔,笑道:“我当然都记得。老板娘,你问这个作甚?”

花臻花绣由义父领着,一左一右。云似倾瞧着,二人面貌相同,但神态各不相同——右边的那个神色淡然,未曾有过多言语,她安静地站着,不动声色;而左边那个截然不同,她面上布满了惊奇,一双眸子骨碌碌转个不停,水灵灵的,似是灵活的小鹿,嘴巴则像是小麻雀,就凑在义父耳际叽叽喳喳说不停休。

这是一块颜色暗深的木制品,呈椭圆状,镂空式的雕刻,细致地刻出一位女童的模样,栩栩如生。那女童看上去只有七八岁,可丝毫没有那个年纪的稚气,反而显得成熟。木雕上棱角皆被摸得圆润光滑,显然是经常被人把玩的缘故。

果真如沉醉所言,无羁无绊,最是好睡。她嗅着缠绵的清香,在那样一个充满生机的清晨,很快便沉沉入睡。

身边蓦然一空,云似倾怀中仅剩空气的凉意,四周也空无一人。她急得团团转,此时却有人自墙头跃至她的身边。

于星临欲要开口,却硬生生地顿住。他露出一副好男不跟女斗的神情,睨了两人一眼,便不再作声。

果然,花臻第一个开口。她瞪向于星临,恶狠狠地道:“于美人,这样简单的事还用你提醒。姐姐一察觉不对劲,就召集楼里的管事作了商讨,马上修改了暗号。”

她咬紧下唇,面上一丝悲痛,说道:“等沉醉告诉你们吧,我不想再提这件事。”

物是人非事事休。当真不假。

和楼是杀手组织,花楼则为情报部门。

一个皮肤黝黑,下颌布满短髭的男子抢口道:“还不是那个什么玉珂王,突然就加强了戒备,各大城池都半封锁着,让咱们这些兄弟困在里面差点出不来。后来咱们走偏道到了高伊,在落雁山又遇上劫匪,又被抢去不少货。”他猛灌一口热茶,又叽里咕噜说了一通脏话。

义父继续道:“倾儿喜欢舞剑?”

“倾儿怕什么?”平姑又踱步回房,坐在原先的位置上。

云似倾胡乱想着,不自觉间又走到喧嚣的集市。她机械般地在街道中移动,脑海里一片杂乱,混然不知危险已经逼近。

被云似倾这番一闹,摊主看向她竟泛红了脸。他支支唔唔地回答道:“是夕、夕佳传来的、小、玩意。”

云似倾痛苦地闭上眼睛,泪从眼角流下。

平姑伺候云似倾多年,哪会不懂她的小心思;想起云似倾仍未吃午饭,又不死心去摇醒她:“倾儿,你等吃过午饭再睡可好?饿坏了身子吃亏的可是自个。倾儿,倾儿。”

掌柜的小心翼翼地道:“那方才的事……就请小姐别再计较小人的过错……”

掌柜的收了钱财,自然要将几位客官服侍周到,这迎接的排场不可小,那精美的厢房不可少,这里面,定然样样是精品。哪料到那位姑娘如此凶悍,一见面就给脸色瞧。这下子,就算自己不愿与之打交道,却还得冲着银子的面子上,想方设法服侍周全。

如此温馨,云似倾有点舍不得起来,只在平姑怀里找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小睡着。

“小姐,伤口怎么流血了。”平故姑欲要吹灭灯火,听见云似倾的声音,不经意瞅向她,却见她一袭白衣上一朵血色梅花正缓缓绽放。心底一惊,安抚道:“奴婢去叫大夫。小姐您先躺着别动,奴婢去去就来。”

弄晴便是那端茶的小丫鬟,一听见主人的命令,也顾不上打瞌睡,推门进来。她在主人身边恭敬地站着,等候主人吩咐。

被云似倾这一吓,黑衣人倒恢复些神志。向后连退几步,倒在了床上,未让她得逞。

云似倾握着香步步晃来,不觉中,屋中迷香已愈浓烈。

床上的黑衣人正竭力挣扎,与渐趋迷糊的意识作着斗争。

他的身体并未有何不适,只是莫名乏累,一个劲的想要睡觉。床上被褥柔软,虽有些霉气,但丝毫不影响他美美地睡上一觉。

可是他又清楚地知道。不能睡,不能睡。

猛得一个激灵,他跳下床,抽出怀中匕,往手臂划去。

刀落。

半尺长的口子,鲜血哗哗直流。古铜色的肌肤已被染红,又顺着手臂落在地面,很快就聚成一小滩。

“姑娘,我只是这店……来这找点东西,为何你要拉着我不放?”

清脆而充满魅惑的声音在室内响起。他抓住流血的手臂,问出这么一句。疼痛不仅没有让他清醒,反而使他更加失神。

只是这店中的伙计?云似倾自然不会信。那人倒也机灵,心知现下已是俎上鱼肉不,如痛快一点,乖乖招认,为自己搏得—线生机。

“找什么东西?”云似倾顺着话问。又见此人已神志不清,起身打开窗,让迷香味散去外边。

有凉风吹来,那人脑中片刻清明,一字一顿道:“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