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南宫家族的人。

他轻巧地抱起璋玉公主,纵身跃入漆黑的树林。不见踪迹。

云似倾紧盯着沉醉,思绪却越过她,回到当时。

又是半日,天近黄昏。夕阳似血,染红了半壁苍穹,层层变化,炫目至极。正是倦鸟归林的时候,匆匆忙忙,在艳丽的天空留下一抹抹黑影。

关闭的石门带走了室内的温暖,石室一片冷清。男子骤然冷。

“沉醉。”云似倾轻轻唤道。

花烛热烈地燃烧,屋内愈光亮。他背着光,看不清面容。只不过一会的工夫,他又回到案前,只是面色,已平如湖面。

“就在此处休息一下。”云似倾便开口道。她率先拉住缰绳,跳下马来。

被点到的女子不慌不忙,神色依旧,语气甚是平淡。她说道:“花臻,可是倾儿让我同她一道的,你如何怪得上我?”

云似倾拉过沉醉,在书案边站定,朝着花臻那方,问道:“你怎的惹得楼里的小公主这般不愉快?”

她只是忽然想起一个人而已。那人明明一副谦谦君子的姿态,身上永远留有一股浅淡的墨香,却偏要反其道而行,将自己弄成市侩的小商人,奴颜婢膝,作尽谄谀之态,让自己浑身充满铜臭味。读看看小说网

记忆中,那日雪花轻扬,举目望去,白雪皑皑,漫无边际。那是玉珂有史以来落得最大的一场雪。搜索读看看dukankan

“是和姬?”沉醉片刻才开口,略带试探性地答道。

“沉醉,我还是相信你的。”云似倾斜倚在床头,耳边忽而听得一声鸡鸣,眼神不自觉望去窗外,却见天色将明,便挣扎着要起身。

她立马向后躲,却还落了空——那人手中不知何时有了一柄长剑,不偏不倚,刚好刺中了她。

声音宛转多情,犹似天籁。再加上哀怨的语气,更是让人心头荡漾,我见犹怜。

“既然我们知道了平姑的为人,现下要做的不仅如此。”花绣的神情十分严肃,见云似倾鼓励的目光,她一鼓作气地说下去:“平姑在楼中地位极高,所有情报最终都会落入她的手中。过去的无法挽回,但之后的,皆不可完整的交与她。还有,她在楼中多年,定然安排了自己的人手。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快将她们找出。为了防止打草惊蛇,我们虽不能堂而皇之的处置她们,但渐渐削减职务,或是人事调动,还是可行的。”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转眼间已是花楼。楼阁玲珑,勾心斗角,悬挂着的匾额上仅有一朵绣边的凌霄花——这是平姑最爱的花儿,花开至盛,灿烂绚丽。

青楼是醉和春。但醉和春并不仅是青楼。

“几位大老板可有受伤?”老人急忙就问。

二人推拉间,宝剑自她手臂划过。顿时,衣裳尽破,血染袖红,一股腥意也涌上喉头。她脑中一片空白,意识也溃散了。

“倾儿别怕。”平姑亲柔地握住云似倾的手,让她渐渐放松下来,又道:“倾儿,不会的。他们不是坏人。”

她像一只困在笼中的鸟儿,好不容易等到笼子开了,然后四周也不曾有人看管。但它还是无法离开这个鸟笼。

云似颂今日穿了一袭月白色长裙。是高伊惯用的款式,花纹繁复,层层包裹,似是一池涟漪,穿在身上能一圈圈荡漾开来。平姑为她挽了个复杂的髻,还簪着几朵珠花,加上适当的妆容,看上去一副华丽娇艳的模样。

唯独那个女子看了她很久,她也泪眼朦胧地盯着她。

平姑无奈地摇头,帮着云似倾把锦被盖好。

“你倒是殷勤。”云似倾似笑非笑。

云似倾脸色未变,顺着掌柜的话说下去:“住得惯是不惯,我倒还不清楚;只是这儿有个人,我可真看他不惯。”

“小姐,你还病着,怎么能吹风。”平姑将云似倾塞回丝被里,“时间还长,这种事何必急于一时。”

云似倾见着大夫,一股无力感渐上心头。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此时花臻与几人仅有几步之遥,眼见众人便在前方,喜出望外,急急地勒马。

她勒紧缰绳,马匹却不受控制,在林间横冲直撞。迎面而来的枝叶,似是刀刃,在面颊留下血痕。她哪里遇见过这种状况,惊慌地大叫。

沉醉跳上马背,一手搂住花臻,一手夺过缰绳,不急不缓地操控。马儿渐渐安份下来,带着二人往回走。沉醉轻声道:“叫你乱动我的东西,这便是惩罚。下次若再犯,你就去毒室好好呆着。”

毒室是沉醉养毒虫的地方,里面养着各种稀奇古怪的毒物。

一想到那些怪东西在身体上爬来爬去,花臻不由冷颤。到底理亏,她也不敢与之争辩,只得绷紧脸,侧过一边,闷闷地盯着一旁树木。

两人先后落在众人身侧。沉醉抬高手臂,一只灰黑色的小飞虫温顺也趴在雪白的肌肤上,时不时振动翅膀,一派可爱模样。

她解释道:“此事与妆和花亦无关,这是我的过失。”又在包裹里找了找,掏出一个青花瓷瓶,递去给云似倾,道:“是绿引香。这小虫便是追着这香味,一路跟来。当初随口提过,不料花臻竟惦记这么久。”她摇头,一时无话。

却见云似倾拔开瓶塞,耸动鼻子嗅上半天,也不曾觉它有香味。只问道:“沉醉,这瓶里哪有香味,你……”

这时,沉醉手臂上的小虫振翅飞落瓶口,头向内,时不时抖动翅膀。俨然万分满足。

云似倾不善医理药毒,自是不懂。

沉醉笑道:“这香味仅这小虫嗅得见,其他的皆是不行。这是我制来用作追踪的东西。方才看见花臻面前飞着一只小虫,才恍然大悟。真没料到花臻竟是寻香而来。那日她丢下的包裹,我不曾打开察看,自然没有觉。都怪我粗心大意,才让花臻有机可趁,摆了咱们一道。”

花臻万分得意,冷哼一声,嗤鼻道:“谁让你这么笨。”

“好、好、好。”沉醉也不作争辩,只道:“幸亏我笨,否则你来得了这里。我只往其他地方一丢,你哪里找得来。”

花臻一路风尘仆仆,也不知几夜未睡好,眼下积了一层瘀青,眼里存了好几道血红。望上去楚楚可怜。她本是一件墨绿衣裙,如今吹了几日几夜的风沙,落得灰蒙蒙,几乎瞧不出原先的颜色。

云似倾又想起,花臻曾被误导,在荒凉的戈壁滩寻了她多日。骄阳烈日,想必那些日的模样,比现下还要凄惨。心中一阵感动,眼见二人又要吵开,便出口阻止,道:“花臻千里迢迢赶来,我也不放心让她再孤身回去。这样,我同意让她留下。不过,倘若她再同沉醉无理取闹又不知悔改,妆和花亦随时可以把她送回九霄。”

花臻本是惊喜,忽而又沉下脸来,恶狠狠地瞪向嘻笑的沉醉,一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