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日上中天。一行人头顶骄阳,马不停蹄地赶了一个上午的路程,也不禁有些乏累。

云似倾含笑摇头,转眼出了城门。

“还在怄气?”沉醉浅笑着问。她一身鹅黄色锦裙,在傍晚曚昽迷离的景色里,光彩熠熠,艳丽夺目。

只怕那张脸,也是做出用来迷惑世人的罢。

义父常年游历在外,一路救死扶伤,主持正义,做过不少好事,因此在四国之中皆有很高的威望。花氏姐妹便是由义父自远方带回的。

二人目光齐齐移去弄晴身上。只见那小丫鬟局促不安地站在那儿,一听见二人谈论她,紧张地揉搓着丝帕。沉醉露出赞扬的表情,道:“你做得不错。”又转向云似倾,解释道:“老板娘只在楼里呆几日,就当作游玩,何苦管那些个杂事,扰了兴致。”

“倾儿说哪儿的话。搜索读看看dukankan”沉醉扶着云似倾躺回床上,掖好被子,道:“沉醉向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倾儿一家的恩情,沉醉无以为报,唯有如此,才不至于枉负。况且,倾儿刚刚也算不上得罪,我岂能计较。”

环顾四周,院中景色与她离开时并无不同——一条长廊,走到尽头便是她的闺房,两侧栽满了合欢,每每夏天,花满枝桠,煞是可爱;还有角落里的那棵桃树,树荫间有她喜爱的秋千,她常常悠来悠去,一晃便是半日。

“老板娘把奴家忘得如此干净,奴家真是好生伤心啊。读看看小说网”

人就是这样矛盾至极的个体。

毕竟曾经那么相爱过,这么多的恩爱,又岂是短短几日的工夫就能忘记。

这本非唯一的路。在这片土地之下,有数条纵横交错的隧道,一一连接起三楼。dukankan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读看看小说网只是云似倾向来不喜那阴暗潮湿的地方——空气停滞,充满霉味,让人压抑。更多时候,她都愿意乘一片扁舟,顺着河水流下。耳边是猎猎风声,夹杂着沿岸的吵闹声,还有青楼楚馆的歌舞声。一切都让人感觉到自由与轻松。

醉和春是一座青楼。读看看小说网恰如它的名字,这是纸醉金迷一掷千金的销金窟,这也是九霄、再至高伊、甚至在四国内,皆是屈一指的一座青楼。

云似倾正吃着烧饼,眼睛顺便打量着这一批客人。

后来一个路过小丫鬟看见了,吓了一跳,赶紧来抢宝剑。她挣扎着不让,死死护住。

平姑颔,“那倾儿慢吃,姐姐去叫厨房多做点。读看看小说网”然后悠悠地走了出去。

可是怎么能丢下平姑不闻呢?云似倾有些烦躁。

她见过这种画风样式的云朵。云似倾微眯双眼,努力在脑海中搜寻。曾经在那里,很多东西上都会雕刻出这样的画纹。突然脑海里缓缓漫过一些片段,深刻而清晰。她转身拉住平姑,急切地问:“这是不是夕佳的商品?”

可云似倾动不了,身体仿佛被什么东西给绑住了,一丝一毫都不能动。她不由痛哭,奢望他们会听见。但她只看见一个个不舍的目光,然后是一个个绝然的背影,在悬崖峭壁上似是一片离了树枝的枯叶,轻飘飘就落在了下面。

平姑不愿云似倾老是记挂这么个男子,不情不愿,却还听话地走至一扇窗前,一把推开,白皙的指尖盈盈指向外边某一处,对着云似倾说:“不是在这里?这么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那掌柜的脚痛得厉害,可大主顾问话,也不敢不答,他硬生生遏止痛苦的神色,故作镇定地答道:“小人想问问小姐,小人的花园里开了不少花,五颜六色,热闹得紧。小人刚刚看过天色,觉得此时正是赏花游园的好时期,故有此一问,不知小姐赏不赏脸。”

外面的小伙计推开门,见屋内一片狼藉,识趣的拿来扫帚簸箕,打理干净,又有人端来新的热茶,还将床褥纱帐换成崭新的。小伙计做完就赶紧离开了,一刻也不敢多留。

云似倾想了想,垂下眼帘,道:“没关系,平姑。我会去道谢的,你说得对,知恩不报不是我们的作风。而且,我也不喜欢欠着别人。”下定决心,又道:“等下我就去。”说着,便掀起盖在身上的丝被,欲要起身,却被平姑一把按了回去。

这说话地女子算不上年轻,约莫二十出头的年龄。虽说如此,可也风韵犹存,只那一双含情脉脉的眸子,就能引来多少人注目。

只是人的心思向来是复杂的,像一团纠缠的线球,剪不断,亦理还乱。如此这般,镇不镇定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指下的身体因为紧张而紧绷着,细汗自额间冒出。他一丝也不敢动,生怕那只手有什么动静。他们就着那姿势站定,半晌过去,依然未动。

“小姐。”终于,他忍不住开口叫道。

云似倾缓过神,笑道:“我说过会回来找你,你可还记得另一句话?”

掌柜的自然记得。蓦然正了正神色,眼中讳莫如深,道:“小姐当真蕙心兰质,小的甘拜下风。”

“你难得不好奇吗?”云似倾笑得灿烂,“不好奇我是如何看穿的?”

“愿闻其详。”掌柜的毕恭毕敬。

“你破绽太多,我如何看不穿。”云似倾娓娓道来,“初遇你时,你虽表现的市侩,但眼神不自主,有些游离,这显然与你的身份不搭;后来我自你身旁路过,竟意外地嗅出一股墨香,是玉珂较为珍贵亦是我偏爱的绘兰墨。”说罢,又用力一吸,些许气味撞入鼻腔。

又道:“你闻闻,这屋子里满是这种香味,又有哪个充满铜臭味的商人会如此?还有,你宁愿得罪我也不愿意铲除的花草,我虽不精通,却也知道它们的珍贵。更重要的是……”手不知何时又攀上他的脸颊,用力地掐下去,令他措手不及。

“你脸上的人皮面具,是我那朋友亲手制作的,我如何认不出?”

云似倾一条条数下来,掌柜的脸色亦是变了又变,最后像是认栽般,干脆将伪装全部卸下,爽朗地道:“小姐果然厉害,不仅聪慧,而且心细。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小姐今夜夜探鄙人寒舍,是要鄙人作甚?”

“明人不说暗话,我希望你助我一臂之力。”云似倾道:“我朋友的面皮是由国师拿走,却送入你手中,可见你与国师关系不一般。我在高伊人生地不熟,希望能有人扶持我一把。妾身感激不尽。”

“小姐那丫鬟好似高伊人,为何舍近求远?”掌柜的佯装道:“若是不愿同她一道,便自哪来回哪去。这样来得更轻巧。”他意有所指。

云似倾紧锁眉尖,一眼睨去,冷哼一声,只道:“何必装无知,你岂会看不出我与她之间的隔阂。我俩已是貌合神离,她一心为旧主,我又能奈她如何?”

“旧主?”掌柜的问道。

“便是为我包下这客栈的人。他未来新封便已离开,我连他面都未曾见着。”云似倾一提起这事便有怒气。

掌柜的就问:“莫非你想一路追查此人?小姐,听一句劝,好奇心有时不仅杀死猫。你既然已经摆脱了那些人,何苦再涉身犯险,不值得不值得。”

云似倾不搭理他,自顾自道:“我已决定的事岂容反悔。”边说边将一块玉牌塞入掌柜的手心。

“你怎知我一定会帮你?”掌柜的轻笑着,看了眼玉牌。

云似倾听他这样说,知晓此事已**不离十,便也笑了笑,道:“你肯定会的。”又道:“你仅在此待命便好,若真有事,我绝不会出卖于你。倘若真有那一日,你便拿着这个去醉和春,找里面的主事,她们自会办理。不过,不会有那么一日的。”

掌柜的沉默不语,玉牌在手心攥紧,手背上青筋分明,犹为狰狞。

“如此就好,我只离去了。”云似倾嘴角挂着笑容,心情颇好。

“等一下,”掌柜的叫道:“醉和春,便是那号称天下第一大青楼?”

云似倾点头,不明所以地笑着,只道:“难道掌柜的未曾去过?当真可惜了。”

掌柜的一时无语,连要说的话都忘了。待想起,早已不见了云似倾的身影。无奈地摇摇头,转身来到一处暗地。

开启机关,几番翻转,一个檀木小盒显现出来。

盒中静静的躺着一物,玉质,镂空花状,一朵精美的凌霄花跃然于上。

掌柜的轻拾起,又松开另一只手,望着相差无几的物什,不禁苦笑。

将两块玉牌并排放入,顺着摇曳的烛光,掌柜的轻柔地阖上盒盖。

盒中,连带着最后一丝光芒也要消失。

火光突然炸开,玉牌的模样在光源中,一清二楚。

玉质,镂空花状,一朵凌霄,一片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