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厢房。

她到底不忍心啊。

芭蕉枝叶翠嫩,姿态慵懒,柔柔地伸向院外,风情万种。只是此时轻云院内人影熙攘,往来穿梭,倒显得它形单影只,异常孤寂。

沉醉耳力过人,自然听见二人所说之话。推门进来,笑道:“当真是我惹得花臻不高兴?那花臻便说出来,也让倾儿评评理。”

正忙着,云似倾不经意地问道:“花臻,你可还记得你以前做过的面皮的样子?”

云似倾还记得那一年认识花氏姐妹的情景。

沉醉细细观摩,半晌,才开口:“这是……”语气里有着不确定。她一时也觉得熟悉,却又无从想起。

沉醉同样未动。她岂会不懂云似倾的意思,她未曾辩解,只道:“玉珂王心知你未死,只假装关起国师,好逼迫你现身。可惜他兵行险招,也不曾料到你与平姑……”不知为何,她叹一口气,小心翼翼,思忖着说道:“连我也未必能料到,平姑她竟另有其主。昨夜我送你回房后,与花绣她们又有一番交谈,花臻问我你为何要刺杀玉珂王……我猜测着是你的意思,便同她们说了。后来一作商榷,再加上玉珂传来的情报,才敢断定国师仍是安然无恙。”

云似倾扑进男子的怀中,道:“义父,倾儿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dukankan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读看看小说网她——”她指着树下那位女子,双眼泛红,又道:“是她,就是她骗我说我是夕佳人,还说我父母遭舒轶陷害而亡。她说我父母与她有有救命之恩,她要来报恩。才不是这样的,义父,我明明是你故友的女儿,我是玉珂人对不对?义父,她是个大骗子,大骗子。”

云似倾位于上方,提起酒壶,满满地斟上一杯,道:“感谢各位对倾儿的厚爱,倾儿不甚感激。”随后将杯中之酒一口饮尽,爽快利索:“倾儿先干为尽。”

于星临眨眨眼,故作可怜的神态说道:“你们花楼还真惨,领头老大竟然是个细作。唉,不知你们的暗号改了没有,真希望你们以后不会着碰到这样的事。”仔细一听,这话里还带有一股幸灾乐祸的味道。

“老板娘,我也要问你——”花臻冲出来嚷嚷着:“你和那个玉珂王不是很好吗?为何你要前去刺杀他?”

可是仇恨被留了下来,像雪球一般越滚越大,越滚越大。漫天雪花飞舞,世界纯白一片,她渐渐地迷失其中。

街面人来人往。云似倾拉着马向醉和春方向走去。

这时,听见那茶摊的老人忽然问道:“几位大老板这次怎么现在才过此处?”

云似倾自幼便不爱红妆爱武装。女儿家该会的琴棋书画,她样样只懂皮毛。倒是舞刀弄枪,她十分善长。

“怎么会。”云似倾脸上扯出一个漠然的孤度,似笑非笑道:“平姐姐,我害怕。”

现下她已经逃开后方那乌烟瘴气的囚禁之地,自然是有冲动想一走了之,躲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摊主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他面黄肌瘦,枯稀疏,个头也不高。此时正笔挺地站着,目光炯炯地看向他们。他一身灰土色衣裳,已洗得白,还打着不少补丁。但他穿得很得体,站在那处,神情里透出有一股少年老成之态。

云似倾试图去拉住他们,让他们别过去,或者,她也随着跳下去。

只见云似倾褪下外裳,三两下摘掉珠钗,迅钻回床上,又对着平姑浅浅一笑,道:“平姐姐,我有点困了,你就让我小憩一下罢。”说罢,便转身将身体深深埋入锦被之中,隔绝了一切声息。

“自然不能。”掌柜的恭恭敬敬道,忽然话风一转,对着云似倾拍起马屁来:“二位小姐这神仙似的人物,要上天也是云鹤鸾车,怎会是鸟禽那般。”

胆大的这位正是客栈的掌柜。

“平姑,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一时情动,云似倾身子止不住颤动,不小心牵动了心头上的伤口,传来一阵撕裂般地疼痛。她不禁呻yin一声。

夜色太黑,看不清那女子的模样,但听那声音,只觉得悦耳无比,再衬上一袭微微闪光的华衫,让人不禁暗衬。

沉醉不知在想什么,未曾答话。

云似倾又问:“那人可是大夫?我曾见他种过不少稀奇的花草。”忽又记起她让掌柜的拔掉花草的那—幕,不由笑。

“倾儿胡说。大夫哪是这般理解的。”沉醉笑了笑,道:“那稀奇的花草不过几种而已,其他的皆是各国名贵的花卉,美倒美,但谈不上珍贵。而且那园中排列整齐,俨然是花园,哪里会是药田。”

云似倾久久不语,沉醉又道:“他那后院布了阵,不知倾儿可有现?”见她摇头,沉醉方才道:“不过雕虫小技,只能迷惑那些个平常人,不让他们闯入后院而已。”

“阵法。布阵。”云似倾喃喃自语:“我竟未曾觉。”

沉醉笑道:“倾儿岂是那平常之人,进出自如倒也自然。”

云似倾摇头说道:“不是这样,定然是我遗漏了什么。”说罢便陷入沉思,却良久未果。

一行人停滞在路间已有许久,沉醉打量着云似倾,笑意又轻轻扬起;妆和花亦倚住不动。几人沉默不语,山林间只有风儿不断吹拂枝叶的声音。

“算了算了。”云似倾握紧缰绳,策马扬鞭,道:“待有工夫再去问那掌柜的,谁让我对阵法一窍不通。”

沉醉轻笑着跟上去,道:“倾儿,那阵法只是让人进不去,我可没说它能困着不让人出来。你先后不同道,再厉害的阵法也困不住你啊。”

云似倾的表情蓦然千变万化,最终只咬牙切齿不停地道:“你,你……”一时间无话,其他几人皆微微地笑了起来。

“楼主好似对那人不太一般了。”花亦不知察觉到什么,貌似无意地问。

云似倾何时这般憋屈过,被几个下属问得说不出话来,只绷着脸,加前行。

其实,这话怕是让她说,她也不知该从何说起。有时,连她自己也弄不清楚,她是怎样想的。

只一味地向前冲,不顾身后人。

沉醉很快地赶上,只问道:“平姑可曾知道那人?”

云似倾缓下来,摇头道:“平姑也觉得我待他不一般。可你想想,我如何能喜欢上他,我……”她只是觉得那人奇奇怪怪的,又好欺负,忍不住就一再地欺负他。她不知想起了谁,又加快度,丢下茫然的沉醉。

没跑多远,便听见马蹄声越接近。欲要挥鞭,一道戏谑的声音骤然响起,她硬生生地停顿住。

“倾儿,你走错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