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妇俩似乎很喜欢宝春,他们常年的生意都靠着宝春照顾,虽然他们本意不是赚钱,却也知道每次留在桌台上的银锭子是谁给的,久而久之,大家都有了最起码的默契。

“问题就在这里,段婉欣本性争强好胜,占有欲极强,这些年虽嫁入了彭府,其实和彭于谦的关系并不好,表面上客客气气的,但是据说彭于谦极少宿在她那里,但是为了彭家香火,彭于谦也曾纳过小妾,只是小妾嫁过来没多久就都死于非命,为此彭于谦也不追究,只是和段婉欣越来越疏远,那段婉欣许是记恨,想拿彭家的基业来挽留住彭于谦的心,所以才和自己的爹爹合作将彭家掌握在了自家人手中。”

“我能有什么看法。”

宝春看了眼今天略微有些冷清的纤羽楼,冷笑一声放下了幕帘,她站在隐蔽的三楼,看着一楼华丽的舞台上,女子腾飞而起的身子好似一只飞燕,那裸露的香肩,若隐若现的肌肤,都如同艺术般呈现在观众的眼中。女子虽不算上等的容貌,却因为那身轻似燕的舞姿赢得一片喝彩,她时而飞翔时而缱绻,时而奔向自由,时而在困境中彷徨,无论哪一种情绪,被女子演绎出来,都带着入木三分的灵气,让人忽略了她本身的暴露,完全沉静在她的舞姿里。

纵然不能保护好弟弟,宝春也绝不会做出伤害他们的事,她毅然牵起两个弟弟的手跳了下去,他们的身体急速下降,有巨大的风还有坚硬的东西划破他们的脸,只是他们三人始终坚持的不放开彼此的手,任由身体下坠,任由藤条将他们的身子包裹,被恐惧淹没。

宝春点点头,接过和尚师傅递过来的签筒,在手里有节奏的晃动着,有低喃的佛语时不时从不远处传来,像洗涤灵魂的梵音。

“段小姐好像很喜欢深夜拜访呢,只是我这个人睡的极早,下次若要见我还是改在白天吧。”宝花懒懒的打着哈欠,冲身后的丫鬟们摆摆手,示意她们都下去。

“娘,您别老生气了,生多了气头发白的快。”

宝花以为不会再有欣喜,对那个家她已经恨透了,可是听到门外丫鬟的传话后,她还是雀跃的奔出了浴桶,她的嘴角有淡淡的笑,看得出出自真心,可是很快,她就将这份喜悦死死的压下去,只留下一张淡漠又清冷的表情,道:“我知道了。”

王老太眯着眼仔细看了半响,那纸上的人物倒有几分像田氏初嫁过来的样子,那个发髻也不是他们村里有的,王老太犹豫着却也只得道:“确实有几分相似。”

“谁说不是呢,您老对大丫头的期许我们都看在眼里的,您也希望她嫁的好过的好,只是这丫头现在钻了牛角尖,我们硬逼也没用啊,话是她自己允了人家的,人家来娶人我们自是没办法说,可是这丫头千不该万不该不报答您的养育之恩啊。”

王老太见儿子手都拍红了,心疼的絮叨起来:“你这是干啥啊,气坏了身子我们这一家老小的可怎么办,再说孩子懂个啥,你跟他们生气,要我说还得怪那个孟氏,要不是那个臭娘们没事找事,我们王家也不会落到如此难堪的地步。”

“哎呦我的宝花丫头,你有什么事就说吧,都是一家人我还能害你吗?”

宝宜和东子哭了一会声音便越来越小,二人打着抖,一副落败样子的互相看了看,东子擦了擦眼泪,委屈的啜泣道:“宝宜哥哥,有点冷。”

宝花索性把吓到的宝宜放下来,也跟着嚷嚷起来:“没教养的东西,哪个教你乱认祖宗的。”

仰天而啸,宝春将心底所有的无力统统吼出来,她不是信命的人,只是有时候命运给人的沉重却是始料未及。

宝春见状赶紧解释道:“你别多心,只是你那些银子远远不够,到最后还是得卖了这镯子,与其这样不如帮这镯子寻个好去处,我也好买点好吃的给娘补补身子。”见宝春满眼真挚,阿毛也便不再多想,接了镯子点点头。

阿毛破天荒的没有得到师傅许可便上前扶起了宝春,道:“师妹你这是干什么,师傅的为人难道你还不了解吗?”

走到村长家的时候,才发现门口挤满了人,原来是村长花了钱请那位活神仙来家里做客,其他村民之前还只是眼巴巴的在门口观望,见活神仙出来了都纷纷涌了上去。如今的活神仙可是越发神气了,出不起银子的想找他帮忙指点那可是比登天还难,就连村长也是一连送了三次礼才请到了他。

分别总在不经意时,宝春看着陌生男子进了小强子的家久久没有出来。又过了三日,小强子第一次登门拜访,少年已经不像曾经那般喜怒形于色了,每次出现他似乎都沉稳了不少,内敛了不少,见他这样宝春心里难受,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勉强着挤出一个笑容。

“真好。”彭于谦低低说着,却不知在和谁说,华凡看了看彭于谦的神情,又继续道:“还是老太爷在世的时候成全的这门亲事,对于老太爷的恩惠我华家时刻感念。”

彭于谦轻叹了口气,随即压低了眼眸,道:“你准备穿着这身红衣在彭府多久?”

女孩正是前几日刚被调到彭于谦身边伺候的丫头春儿,虽然自己莫名其妙取代了多年伺候主子的茹儿姐姐,但是小丫头倒也尽心恭谦,很快便对自己的新工作上了手,彭于谦也会当着其他下人的面偶尔夸赞她聪慧,在彭于谦身边,这个丫头俨然成了大家心里羡慕的对象。

院内没有动静,却听的身后传来回应:“宝春!”

雨还在继续下着,冲洗着所有的恩怨,只是谁也分辨不出这雨究竟带走了多少,又洗刷了多少。

“我告诉你,这件事你我都有份,别口口声声说是我害了老太爷,若没有你和你的宝春妹妹做帮凶,我也成不了事,所以你们两个到死都别想洗脱干净这份罪孽,而且你大可去告诉少爷好了,无凭无据看人家是会信你还是信我。”

“好,”彭于谦低下头去,声音暗哑,“既然你承认了,那我只有将你乱棍打死来慰藉我的阿爷了。”

青衣男子顿了顿,再次环视了跪着的下人们,悠悠道:“老太爷像是误食了什么东西,而这东西并不是我平日里开的药方。”

“宝春妹妹?”见宝春呆呆的站着,小强子有些担心的看着她。

“娘说什么?”

“哈哈,谦儿会害羞了,不错不错,看来那丫头比我老头子的魅力还大,咳……咳……”笑的过猛,彭老爷子又剧烈的咳嗽起来,彭于谦赶紧拍着彭老爷子的后背道:“阿爷我送你回去吧,你身子需要静养的,我也要去铺子里清点这个月的货了。”

小强子看着宝春的样子不由主的笑了,他斜着眼饶有兴趣的道:“我娘说爱财的人都会发财的,你看你一提到银子两眼都发光了,以后搞不好也能良田千顷呢。”

“是啊王婶,这是我家乡的一种吃食,做法简单,过年的时候我们家里掌事的总会做一个很大的蒸糕给我们吃。”

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

那一年的雪花飘落梅花开枝头

段婉欣脸上挂泪,脚步却止了,质问道:“哼,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终于小强子憋不住了,跳起来吼道:“你不守妇道!”

诸公各位静呀心静静心呀

说了几句,二人突然都沉默了起来,彭于谦看看天空,面色有些忧伤,寒着一张脸低低的咳了两声,宝春见状忙道:“少爷身子还没好全,夜深露重,咱们还是回去吧。”

还真别说,来的够及时,而且小强子个子明显比红衣女孩高半个头,好歹算个帮手啊,宝春暗喜,眼神忙去求救。

“你说的轻巧,你死了你娘呢?你爹呢?那日还说以后要像个大人似的,怎得又这样孩子气。”

风四娘没再反驳,而是向彭于谦微微点了点头,“多谢这位小公子的下人帮忙了,有劳您费心,若是方便,请将这人妥善处理,不必严惩。”

“看你的穿着不像是镇里的,若说是那人的奴仆,你的年龄未免有些小。”风四娘说出自己的疑惑。

“风姐姐!风姐姐!”宝春左手捏着蜜饯,右手拿着杏仁酥,高声唤着起身离去的风四娘。再看彭于谦已经满面怒色,一把打掉宝春手里的糕点,愤愤道:“吃吃,就知道吃!”

宝春只觉得被人看穿了什么,眼神慌乱的看着别处,辩道:“我只是有点人小鬼大罢了。”

华管家嘴巴张的老大,“啊……”

“哼!”二人各自哼一声,撇过头去不理对方。

彭于谦看出宝春有话要说,随即道:“有话就说,别渗着。”

“快走啊丫头。”华管家见宝春在原地傻傻的站着,只得小声催促道,宝春回了回神,赶紧小跑着跟了上去。

华管家试探性的问道:“少爷这是要去铺子里吗?”

少年的箫声停的轻而浅,正如他此刻不易察觉的叹息,他连最真实的情感都不敢正视,他害怕别人看到他的软弱,所以他选择在这个深夜独自承受。

半响,彭于谦才缓缓睁开了眼,宝春这才发现此人的双瞳竟然是褐色的,着实好看,那吹弹可破的皮肤就是女子也要羡煞几分。

“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宝春看着小强子,悠悠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