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子和宝宜不合时宜的演起了这段戏码,被孟氏闹了一天,两个孩子虽没看到当时的场面,耳朵根子却不闲着,那些话在孩子的世界变了味,成了他们各自的语言,最终变成了如今的玩笑。

外边的骂声越来越大,田氏一跺脚也要出去和孟氏理论,却被宝花拦下了,宝花泪眼婆娑,啜泣着说不出话,田氏平日见她也是个厉害性子,如今倒没了气势也跟着干着急,她蹙眉道:“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句话啊。”

“哇!”

王老太闻声骂骂咧咧的从屋内走了出来,五年的时光她好像并未见老,除了略微有些驼的背,声音还似从前那般洪亮:“死丫头!又欺负你弟了,看我告诉你爹打断你的腿。”

刘氏立着的身子突然一歪,直直的昏死在刘木匠身边,宝春连滚带爬的迎上去,却只看到刘氏的下体那混合在泥土里的殷红,她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两人打着招呼坐下来闲话,宝春随即把玉镯往阿毛眼前一摆道:“阿毛师兄,你说这个镯子值多少银子?”

宝春这才想起来刘家五年,的确经常看刘氏喝些草药,具体是什么她当时也没多问,现在想来也有几分道理,抬眼,看到骆青天本来喜悦的脸有了三分难色,她赶紧道:“骆先生可还有什么话要吩咐?”

宝春接过药,扬起笑脸,露出满嘴洁白的牙,“阿毛辛苦你了,下次若你来了直接去我家便是,每次都在村口,好像我多不好客似的。”

宝春也不多问,她微笑着点点头,小强子的娘也跟着破涕为笑,她欢乐的鼓起掌,嘴里念着听不懂的碎语,小强子拍拍母亲的手,道:“娘,你在旁边给我们唱歌好吗?”小强子的娘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竟笑着点了点头。

彭于谦只感觉背上轻轻的盖上了厚物,他并没回头,只是淡淡的回了句:“谢谢。”

华凡带着下人们齐齐退出了大厅,偌大的大厅此时显得异常空旷,彭于谦这才抬眼道:“看够了吗?”

华凡轻咳了下,低头回道:“回少爷,段家小姐吵着要见你,下人们劝了很多回说您不见客,她便气恼的打人砸东西,少爷也不见客多日了,要不……”华凡不敢替主子拿主意,话说半句,抬眼偷看着彭于谦的脸色,等待答案。

宝春擦着眼泪,感激的再次磕了个头,这才随小强子下了车,小强子刚露头,就听不远处有人高呼道:“儿子!你回来啦!”

彭于谦许久之后才缓过神来,他回头看了眼碧衣丫鬟,面色冰凉,眉眼之间有别人无法察觉的伤感,碧衣丫鬟见彭于谦打量着自己,忙低下了头,彭于谦缓缓道:“你是新来的?”

“可是……可是你这样会害死宝春妹妹的。”

小强子本也想跟着去,却被华管家拦下了,说少爷指明只让宝春去,他无奈站在门口看着宝春在一群人的包围下不一会便消失了,他心里慌乱,更没心思吃饭,提脚就出了门,身后刘木匠高声唤道:“小强子你去哪?”

青衣男子眼中似有千万的话,他环视了下跪着的下人,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只听彭于谦冷冷的声音再次传来:“说!”

宝春撞上老人从容的眼神,一时竟没了话,好容易缓过了神,连声道:“是的,当日在园子里,园子里……见过一面。”

“我的春儿真会说笑。”刘木匠听女儿如此说脸上随即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彭于谦扶着彭老太爷坐下,彭老太爷缓了缓继续道:“谦儿,我知你这些年一直记恨着你爹,可是那毕竟是你的亲爹啊,我也知道你在去年就已经通知那些出去找他的仆人们不要再找了,你做的所有我都明白,也不怪你,可是你万不可让恨占满了整个心,否则有一天你会像阿爷一样悔恨,你明白吗?”

“我东奔西走,那些坊子的人可都见过我,我不信彭于谦能赖帐。”

“啊?”王喜儿显然有些不情愿,表情僵在脸上。

都绕着土家人的水和山宝春听着熟悉的旋律,突然有点感怀,那一年这首曲子在春节晚会上风靡的时候,她的事业刚好出现危机,公司面临破产,那一年她急急在公寓吃了饭,临出门的时候恰好在唱这首歌,那种大山人民的精神鼓舞着她,令心灰意冷的她再次振奋了起来,面对音乐,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解,就好比这掌声,除了欣赏应该还有些许别的东西。宝春恍恍神,踏菊的声音就在耳边回荡,她的心却说不出是好是糟,对于这个世界她有很多的不适应,可是偏偏她是个不服输的人,即便命运这次和她开的玩笑有点大,她还是会义无反顾的走下去。歌曲是精彩的,引的众人纷纷站直了身子,彭老太爷的寿宴异常热闹,又非同一般,足可让人津津乐道,已经有人在悄悄命人预订今晚表演节目的人了,如此一来,在彭府算是首演,老太爷的面子也算是挣足了。欢腾一番后,黯淡下去的舞台再次升起了光影,这次上来的不是出名的歌姬,全部是彭府的下人,清一色红衣兔耳朵的小丫鬟,个个机灵水嫩,大眼睛在脸上眨啊眨份外可爱。这是宝春和华管家商量后选出的丫鬟,别的不说,几个丫鬟声音相似,面容清丽,在大寿之喜作为下人代表拜寿可谓是不二人选,主要是声音是宝春喜欢的那种音色,清丽又带着几分怀旧,声线柔柔,唱和声再好不过。只见曾一品带着宝春,怀抱里各自抱了一个吉他,众人看的分明,都被这新鲜玩意吸引,却无人知道那是什么。一群人有次序的站好,丫鬟们手里捧着烛火,在这个月夜好似天上繁星落入凡间,下人们齐齐喊着贺词:“祝老太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宾客也跟着应和道。老太爷自然喜悦,举起手中玉光杯,准备与大家畅饮,却被彭于谦拦下,道:“阿爷忘记您的身体不宜多喝的。”“无妨无妨。”老太爷摸摸孙子的头,悄悄道:“我的谦儿送我如此大礼,阿爷怎能扫兴,况且就这一杯了,当是还大家的礼。”彭于谦听罢也便不好阻拦,举起手中酒杯先干为尽,道:“谦儿在此谢过大家了。”一番祝贺之后,乐曲才缓缓响起,宝春和曾一品手里的奇怪乐器竟能弹奏出如此好的音律,这音律不同于琵琶的婉转,不同于古筝的清亮,更不同于箫声的耐人寻味,偏偏就是能弹奏出一份洒脱一份怀念,那声音如此直接,仿若溪流滑过炙热的心脏,留下浅浅痕迹。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

一片融雪中,翩翩而来的“女子”身材高挑,珠翠满头,俏丽的红唇好似红梅吐露芬芳,嘴角微挑,有几分傲气。

还好宝春考虑到了临时状况请了一个大舞坊子,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办,叮嘱好之后,她急急跟着小丫鬟朝舞台后方跑去。

“这是我娘送给我的,我娘最喜莲花,这荷包是我爹娘的定情之物,在我的家乡,莲花象征了纯洁高洁的爱情,所以我娘去世前将它送给了我,寓意我有个好归宿,但是我想现在我不需要了,因为爱情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后面的人生,我不要为回忆而活,所以我把这个荷包送给你,希望我家乡崇尚的爱情你以后大了也能拥有。”

琵琶诉说着心事和柔情,在此刻上演着一首新曲《秦淮曲》,去过江南的人大抵听出那是用江南方言唱的,虽然大部分人听不懂,但还是被洛梅这首新曲子所折服,纷纷闭目摇摆着脑袋。

宝春和少年四目相对,彭府的规矩不能半夜到处乱走,而宝春已是第二次被抓了个正形,她压低了身子就要离开,却被彭于谦唤住了:“喂,要不要一起?”

“你倒是伶牙俐齿,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木匠也是从青葱岁月过来的,自然知道小孩子家那些心思,他悠悠道:“你去看看,你强子哥昨日念叨了你一夜。”

“大变态竟敢偷窥姐姐,找死啊。”宝春当即怒声道。

“这是我们家乡的风俗,我的家乡很美,像一个花海,那里的女孩子从小便喜欢采食花瓣,并以此养颜。”

“阿碧!”不等宝春说完,风四娘已经高声对站在一旁的碧衣姑娘摆了摆手。

“女人长大了都会很麻烦。”打发走了红衣女孩,彭于谦显得分外轻松。

“少爷。”宝春神情自若,淡淡回了句。

“你不尝尝吗?”宝春不解的问。

站在一旁的于少群看了看手里的曲谱,从旋律上看,的确很是欢快,作为开场也够喜庆,不禁面露赞赏之色的冲彭于谦点点头,表示会全力配合。

屋内的主人听到脚步声,立马赶了出来,那是一个三十五岁左右的中年人,没有胡须,生的白嫩,一张瓜子脸更添了几分媚气,修长的身段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一身藏色的长袍显得十分低调。

“少爷?”华管家看到彭于谦的时候有些吃惊,赶忙和宝春一同赶上前。

少年老成,未必是好事。

彭于谦身后的两个粉衣丫头,目不斜视的扇着扇子,动作舒缓轻柔,生怕扇子的风声太大,打搅了少爷闭目养神。

“爹爹说等我到了十五岁,便为我寻一个和娘一样好看的女子。”

“锦花姑姑,你看那些人表情似乎不对啊。”宝春说道。

吃过早饭,小强子如往常一般来找宝春,同行的还有他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