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美顿时来了精神，说道：“相传秦穆公时，渭城有一个善于吹箫的青年叫箫史。长的一表人才，箫也吹得登峰造极。他用箫声吹出民间疾苦，也用箫声吹出百姓欢乐。据说他还能用箫声吹奏出大自然的一切声音。他模仿的鸟鸣甚至连鸟的配偶都难辩真假。只要他的箫声吹起，百鸟便侧耳倾听，专注时孔雀、仙鹤都不敢换脚๐！吹到凄苦处，满城悲伤。奏到欢快时，人们手足舞蹈而不能ม自禁。当时秦穆公的女儿弄玉正住在渭城。她美丽端庄，聪敏好学，尤善音律。当她听到箫史的箫声后不能自已，径直在一个月明之夜走下绣楼ä，来到了箫史身边。俩人一见倾心，就百般喜爱。后来弄玉就把自己้对箫史的情意告诉了父亲。秦穆公听后十分高兴，亲自为女儿主持婚事，还在渭城为他最疼爱的女儿修了这座凤凰台，并在台下遍栽梧桐树。新婚的恩爱自不必说。婚后不久，箫史开始教弄玉吹箫。夫妻三年习乐不辍。忽一日当弄玉吹奏凤声时，看到一凤一凰落在梧桐树上，夫妻双双跨凤骑凰飞升而去。自那以后，百姓就在这凤凰台上盖了座大殿，供奉着箫史弄玉的塑像，经两千多年香火不断。古老相传，住在渭城的人常在夜深人静时就能ม清晰地听见箫史弄玉合奏的箫声，并有凤凰合鸣伴奏。听者有苦，则ท能解脱。听者有恨，则能ม宽容。军士听了就想解甲；强盗听了便思良善——”
谢凯接口说：“对着呢。笛声激扬，催人奋进；萧声呜咽，坏人心志。有抱负有志气的人是不动箫的。只有那些情感扭曲无病呻吟、自恃曲高合寡的人才在夜深人静时给自己心里添一抹凄凉闲愁！”
马碎牛边走边出神地望着那正在遭受蚕食的城墙，忽然就想到了赵俊良讲过的在古代对犯人凌迟处死的惨状。他惋惜地问：“这城墙是啥时候建的？为ฦ啥要挖走呢？”魏子美说：“有说是秦代的，还有说是战国时代的，更有甚者，有一些人甚至说是西周时筑就的。认为ฦ是西周时筑就的理由有四：一是没有箍砖。它不像汉城城墙，拆个砖下来就是明代的。既ຂ然没有箍砖的痕迹，就说明那ว时砖的使用并不普遍，或者是生产力和经济还不发达。第二就是它的土，道光年间曾拆过一段，挖下来的土里曾出现过陶片、骨针还有贝币。没有发现西周以后大量存世的青铜、麻钱、刀币、古瓷这些带有时代文明特征的东西。第三个根据是：此城极小。东西宽不过六里，也就是汉城的钟楼ä到东门那么长。更可怜的是南北方แ向，西城墙南北大约还有二里半路，东城墙就只有一个敌楼——一个敌楼就连接了北城墙和南城墙。乍ๅ一看，整个城墙的形状是个ฐ不规则的三角形，也就是说压根就没有东城墙。如此小的城池决非雄霸天下的秦代或是好大喜功的汉代所筑，想是上古先民受人力、财力限制，也只能将城墙做这么เ大了。最后一点也最重要，南城墙是沿渭河砌筑的。前年环卫局要建家属楼ä，选址在离渭河岸约三百米的地方แ动工兴建。地基开挖后约有五米多深处却沿东西方向挖到了一排石条基础，东西不见头。那石块上满布着大水冲刷后留下的深沟。考古的人来了就说这是商周时先民为防洪砌筑的堤坝，后来的古城墙就建筑在这条坝上。”
魏子美虽觉尴尬，但还是兴致不减。他接着说：“那基石离河三百米，又处在五米之ใ下，可见当时的渭河多么เ宽阔、多么深广！更由此可以推论出当初渭河的水甚至是清的！只是后来人口越来越多了，草皮铲除了，树也砍的差不多了，这才有了泥沙，黄土才能在三千年沉积下五米多深-ๅ---ๅ--”
祖居的马跑泉村没有这么เ大的鼓。大队部放置着全村最大的一面鼓，其直径也只有一米二左右，但那已是“狼剩ທ饭”每次向公社报喜时炫耀的重点了。也没有这么เ大的腱牛。被自己้“追”鹿中原时不慎“去势”的那ว头牛公子虽然硕大，但与这两头牛相比，简直就是牛犊子！
好大的公牛！此牛肩高几近两ä米，硕大的牛头约有百斤，拳头大的牛眼定定地望着前方；潜水艇般粗壮的腰身后边是碗粗的一条牛尾。四条酷似象腿的下面是四个老碗大的牛蹄子！
马碎牛觉得奇怪：文戏有什么好看的？
马碎牛再也睡不着了。
“树是学校的，卖下的钱不能ม一派拿走；应该交到校财务。”有人愤愤不平。
“步走资派的后尘！”---ๅ---
马碎牛一掌拍在了椅子扶手上，大叫一声：“好！还算魏子美看得起我！还算‘反倒底’看得起我！”谢凯就示ิ意姜旅出去。司令部ຖ人员就高兴致地讨论张闻有可能当选的事。水平和柳净瓶认为ฦ，如果张闻当选，确是一个劲敌，须的全身心对付。赵俊良嘴上不说，心里不服，强辩道：“上次他闯食堂，是打了咱个措手不及。当时他站着、咱们都坐着，气势上也略๓逊一筹。那不算本事，只能怪我们轻敌。要说真正带领一个大派正面作战，他不是马司令的对手。”
水平顿时急了，责备道：“你这不是在骂自己้人呢？闹了半天，咱们这些‘一颗红心为革命’的红卫兵闯将都是些阴谋家？”
马碎牛气闷，说要在附近转转。刚出总部大门就埋怨卫彪：“他大的驴仔蛋，作的指示跟放屁一样！等于没说！这样的副司令，拴个馍狗都能当！走，不管他，逛县走。”五个人就厮跟着转到了总部隔壁的电影院。
赵俊良说：“我就喜欢吃豆沙的，里边有粮食，咬起来有嚼头。”
“莫非他要另起炉灶？”虽然马碎牛在“工ื学联盟”高层大会上提出了质疑，但人人都没把张闻当回事。只有赵俊良要求谢凯对他加强监视、叮嘱武文轩继续抄写张闻贴在宣传墙上的每一份大字报。
“张闻的问题不能ม单独处理。你放心，他成不了气候。”
赵俊良懒洋洋地看了马碎牛一眼，讥讽道：“得是把井绳去了，这么长时间？你差点错过了对新生的牛鬼蛇神的批判。”马碎牛说：“我看我还回来的早了。我只关心对一个人的批判ศ，其余那些人，我都没往眼里搁。”赵俊良也不问他指的是谁，就说：“那ว就不迟。反到เ底肯定把他放在最后了。”斗完了嘴，马碎牛就耐着性子听。他一心想知道王应臣老师究竟是为啥被“反到底”揪出来的？如果问题大，就丢â手不管；如果没多大问题，无论如何也要把他吸收到“工学联盟”队伍里来。他要保护他。他欣赏王应臣这样的硬骨头。
后边陆续被点名批判ศ的教师身负罪名大同小异，多是无心之过。
“红旗”铁嘴何长鸣笑嘻嘻地说：“今儿这会开的怪，主持会议的是‘反到เ底’，参加会议的却是‘工学联盟’。看样子是‘反到底’给‘工学联盟’上课呢。”他身旁的人接口说：“谁给谁上课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叫我看，这是老师在观摩学生的实习汇报呢！”第三个“红旗”的人说：“有道理！你没看吗，台子底下的人比台子上边的人都势大。”
虽然怒气冲天，但所有的人都无一例外地咽下了这口气。
马碎牛说：“没问题。咋样道歉都行，只要不让我下跪。”
王敛翼收到姜旅秘报，说张闻在搞政变，他要当司令。乍一听，王敛翼并不相信。但当接二连三有人向他汇报着同一个消息的时候，他动摇了。王敛翼怒容满面，毫不顾ุ忌总部里忙忙碌碌的普通工作人员在场，对着苏芳尘气恼地骂道：“他是个啥东西？一个修正主义แ教育路线培育的尖子生本来就没资格当红卫兵！要不是魏子美求情，我看他还能写几篇文章，才不收留แ他这号货呢！现在想夺我的权，简直是痴人说梦！自他加入‘反到底’后至今无所建树，还心怀鬼胎；简直就是‘反到底’里的王莽！这种人留着也没用；先下手为ฦ强，我抢在前边先把他开除了。”
谢凯连忙谦虚：“我充其量只是个执事。要不是你们考虑的周到เ、安派的细致，十个谢凯今儿也得塌台。要说我沉着，也是因为对你们有信心。今天真正沉着的是咱马司令，即席演说不温不火，条理清晰，有利有节；批判钱校长机智过人、有理有据，这才是真正的司令风范呢！”
“所以你一辈子就只能ม当谋士。”水平笑嘻嘻地说，“不要看马司令平时嘻嘻哈哈，给咱装瓜。但一到关键时刻，能掌控大局的还是马司令！”
谢凯如法泡治，一眨眼又放翻了张书记和米教导主任。三个人刚刚ธ跪倒，后台、前台突然窜出十几个“工学联盟”红卫兵，他们扑到台上，二话不说，抡起拳头就打，脚底下还连踢带跺，直打的钱校长惨声连连。他双手抱着头，双肘夹着肋骨，左ุ躲右闪却怎么也逃不脱雨点般的拳脚。张书记和米教导主任不可避免地扮演着“城门失火”时两ä条霉运当头的“池鱼”，捎带着也品尝到了昔日呕心沥血教导出来的学生们那犀利拳脚的不凡滋味。
会场彻底失控了。舞台上已经没有了立脚之地，甚至马碎牛面前的桌子都被挤的晃来晃去。人堆里杀猪般的惨叫声和乒乒蓬蓬的拳脚声在突然安静下来的操场上远远的传了出去。
自停课后就已经没有人像过去那样早早ຉ起床了。马碎牛今天算是起得早，到เ了食堂才发现排队打饭的人格外多，而且脸都很熟。仔细看过才发现，都是自己这一派的。水平从食堂里出来了，手里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饭碗。马碎牛看到水平虽然微笑依然灿烂，但掩饰不住熬夜的疲倦，就笑嘻嘻打招呼。他拿着碗进了食堂，正在打饭的两ä个炊事员每人胳膊上都套着一个ฐ红袖章，心中一动，走近细看，却原来是“工ื学联盟”的。
一座两ä层楼高、六米多宽、高大宏伟的舞台坐北向南搭了起来。接近一米高的平台是用课桌拼接起来的，桌子与桌子之ใ间都用木板固定在一起，上面苫着一张大帆布。帆布上摆着几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两个麦克风。舞台正中央贴着从会议室揭下的领袖像。对联也贴好了，正是马碎牛指定的那一幅。舞台顶端的横眉上红纸贴着“‘工学联盟’红卫兵成立暨誓师大会”的横幅标语。台子两侧和后面被宽大的蓝布围了起来，一直通到北墙，有人就掀起了蓝布围子进进出出。谢凯见他们过来了，撩起蓝ณ布围墙往里让，马碎牛看到เ，原来后边地方很大。舞台后边安有两个木梯，连接蓝布后的神秘和舞台上的庄严å。李武民带着两个人，背着两ä杆枪，在后场地的一角押着张书记、钱校长和米教导主任。马碎牛不解，心想：“不是批判钱校长么？咋把张书记和米教导主任也给拉出来了？”只见三位校领导一字排开蹲在地上，钱校长头上套着一顶一米多高的旧ງ报纸糊的高帽子，浓墨涂写着“走资派钱天衷”。钱天衷三个字上打着血淋淋的红叉。平时威风凛凛的校长，此刻眼珠滴溜溜转像见了猫的老鼠，慌恐不安的揣测着下一步的命运。张书记和米教导主ว任的帽子低了一半，名字上也打着红叉。但他两人显然心中ณ有数，知道自己้是陪衬，表情就显得平静些。两人眼神内敛，空洞而茫然地望着前面。三顶ะ意在丑化的高帽子使学校的三位领导人外形上发生了巨เ大的变化：风度变为ฦ滑稽，尊严成为ฦ丑陋。突然的反差，使他们的样子显得极为怪异可笑。
会议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水平如梦方醒，不好意思地笑了，说：“对不起，有点走神了。我同意赵俊良的意见，我也接受这个副司令的职务。我补充三点：第一，司令部成员分工ื不分家，有事大家协商；第二，这些常设机构以后就叫‘部’。宣传部、行动部等等。第三，说服水全红，争取他加入我们的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