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小公主愣住,左探探,右瞧瞧,疑惑地道,“五哥……五哥哪儿去了?”
夏绯衣傲慢地笑了,笑意里带着几分懒โ于掩饰的猖狂。接着,他伸出手,指了指底下敞开的酒楼大门,又拨开鬓发,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面颊๐,最后,用口型对傅少容说了三个字。
话音刚ธ落,余下的书生也涌ไ了过来,满面杀气地将傅少容困在当中。这团团围聚的架势,竟让他想起了幼年时遇到的野郊流寇。
傅少容立刻明白了。
屋内很暗,唯一有光的方向是露台。
视线往上,又看见只穿了一层里衣、偎在门边的傅少容,神容疲倦,唇面苍白得不剩半点儿血色,衣领还沾着干涸的斑斑血渍。
司鸿豫被自己拙劣的玩笑逗乐了,却不害臊,掂了掂手中的竹箫,愈发信口开河:“我逮回来的原是这支洞箫,它昨日刚结了亲,娶的是一架桐木长琴。方แ才我小吹一曲,这琴思念夫君,闻声寻来,居然自投罗网,被我逮了个正着。我看它们夫妻情深,不忍分离,索性就都留下了。”
“我?”头顶那声音顿ู了顿,笑道,“我沐浴过了。”
这回却是别ี有意味了。
——这家伙看似文文弱弱的,不料é当真会骑马,先前倒是小瞧了他。
司鸿豫看到傅少容发红的耳根,满意地停了手,重新า开始伺候他前端的一团软物。
……然后,被一口咬住了裸露的肩膀。
“从前我总当自己幸运,能在夏公子身旁้伺候,月例领得比旁้人多些,现在倒羡慕起苏蓉妹子来了。她整日陪伴傅公子,若是被他瞧上,向殿下讨去做了一房妾,可要嫉妒死我这人老珠黄的老姑娘了!”
卉蓉和苏蓉鼓起勇气上前攀谈,他也不摆架子,神仙鬼怪之ใ类的奇闻轶事张口就来,唬得两个ฐ丫头面色惨白,他却在一旁淡淡地笑着。闲来无事,还教她们宫廷琴艺,讨论几句刺绣针ฤ法,甚至取出笔墨纸砚,亲自做了她们的习字先生。
他深感诡异,睁眼一看,竟被入目之景惊得呆如泥雕——那ว笼罩在淡薄月光下的件件器物,从床铺到เ摆设,从房梁到门窗,没有一处是他熟悉的!
傅少容止不住一阵慌乱,踉踉跄跄下了床,奔过去用力推房门。房门出乎ๆ意料地不曾落锁,他收步不及,半截身子跌到เ了屋外长廊上。
原以为ฦ出了这么大的岔子,司鸿凌会立即招他过去,可折兰苑风平浪静,仿佛今晚的一出只是安排好的宴会节目,过去了也就过去了,除了他,没有人还放在心上。
折兰苑的中央有一棵桂花树,傅少容到เ那儿时,司鸿凌正在树下等他。石桌上一盏幽暗的宫灯,一壶沏好的龙井,还有简单的茶点。
闲来无事写成的曲子被名家如此看重,仿佛初ม学之ใ作被贴在学堂上专供夫子瞻仰。韩及越发不好意思,连声道:“折煞折煞。从你的《乐闻集》里随意拣一篇出来,也胜过它十个八个品阶,哪里值得用心至此?”
《乐闻集》,是一本记录曲谱的册子。
这些话不必说出口,他自会证明。
夏绯衣摇头:“倒还不急,又不是第一次。”
“那ว是怎样?”
只是没过多久,呼吸又渐渐放缓了——身体的感觉十分怪异,快感潮起潮落,杂乱无章,好似一条枯水的浅溪,不至于彻底断流,却只时断时续地涌水,全然累积不起来。
他咬着牙,愤愤地哼了一声,捞起半块玉佩高高举至头顶ะ,厉声喝道:“我乃当朝五皇子司鸿豫!你若伤我,便是犯了滔天大罪,必要九族诛尽,血脉断流!”
九儿伏在雪中ณ,咳得一地血沫子。
娘亲不太爱笑,可一旦说到未来,唇边就会泛起暖阳一般的笑容。九儿觉得美好的日子近在咫尺,也忍不住开始期待满溢的幸福。
他好奇地探头,望着空无一物的河道口。
傅少容倚在窗前,抬头遥望夜空。
他想起昨夜尉阳山上伴风而唱的竹林和泉流,不知为何,那竹叶、水流、风吟、山啸,一声一声在唱的,都是童年时母亲教他的歌谣。
月中有姮娥,璇宫当夜织。银针落流矢,云袖作星河。
那时他还躺在世上最安稳的怀抱里,耳畔的嗓音是故乡的软调,一觉睡去,揉着眼睛醒来,朦胧中,未灭的灯火照ั出两道相互依偎的影子,静止似地画在墙上,凝固成了永恒。他撒娇地唤一声娘,那影子便微微地动了,娘亲的手臂收拢一些,拍着他的后背,也笑着唤了声九儿。
不知是哪一年的夏夜,屋外狂风大作,联排的屋舍脆得像一叠剪开的碎纸,一栋连着一栋倾塌。他听见砖瓦落地的巨เ大声响,惶恐至极,只好紧紧地缩进娘亲怀里。但他固执地相信这怀抱比最硬的石板还要坚强,是他一辈子依赖的、不塌的房梁。
十六年过去,他依然很容易想起这些。
世上早已没有人会叫他一声九儿,可在某个恍惚的瞬间,他仿佛还能ม听到那ว个熟悉声音,然后转过头去迫切地寻找。目光落在一扇空窗,或者一道珠帘上,静静地停住,像每一次失望前必须ี经历的那ว样,盼望着背后走出一个和蔼的妇人来。
夜里风大,半开的窗扇撞上木框,“砰”的一声巨เ响。
傅少容倏然惊醒,悲伤的想念被意外一刀切断ษ,更加无心读书,便起身将窗户关紧ู了,草草收拾一番๘案上书册,回到卧房宽衣睡觉。他解开衣带,低头去吹蜡烛,不经意间扫了一眼墙壁,却怔住了。
——墙上映出一道瘦长的孤影,茕茕孑立,无人相伴。
傅少容有些木然地看着那ว道影子,伸手触摸,指尖刚碰到เ冰凉的墙壁,突然瑟缩了一下,猛地收了回来。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害怕什么。
独居园中的时光是这样清冷,日升月落,杳无人迹。晨起打开了门,寒薄的曦光射进屋内,映出一道立在灰烟里的孤影。夜里点燃了烛火,依然是一道同样单薄的影子。
那天在金石阁与韩及相谈,他曾说放下了繁世虚景,亦不怕从喧闹中只身抽离,现在想来,竟无一不是自欺——他只是个ฐ困于常情的俗人,根本摆脱不了幼年流离无依的记忆,也根本没有独活世间的勇气。
从一无所有中来的人,才最害怕回到一无所有中去。
他以为自己撑得过数年软禁,也许不易,却绝非不能。可粗粗算来,他在思清园中住了还不到十日,已难受得快要捱不过去,隐隐地好像听到一些不存在的响动——有人在临水长廊上行走,路过了窗前,想要与他说话。或者屈指扣响了房门,一声一声敲得轻巧而有节奏,仿佛夜半寂寥,指间棋子无处安放。
傅少容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去放落床帐,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低唤。
“……兰章?”
司鸿豫向天发誓,他绝对无意擅闯,只是敲了许久房门一直无人应答,隔窗的灯火分明又亮着,他唯恐傅少容在房内出事,才推了门直接进去。
掀开卧室的帘子一抬眼,整个人都僵硬了。
傅少容站在床前,背对着他,衣衫已๐然半解,暖黄的烛光映照着大片赤裸的背脊ิ,流线明晰,肌肤光洁。乌发垂落下来,松松束于一侧,恰将半边肩膀遮住,好似无瑕的脂玉上覆着一层流动的黑缎。
以及一道浅浅的凹线,由背及腰,中ณ止在未褪的衣衫之后。
它延伸出了一道咒,让司鸿豫几乎忍不住遐想的欲念。他如何不知道那条凹线之末是怎样诱人的景象?甚至手指都开始发痒,自发地回忆起揉捏臀肉的触感。眼前这具半裸的躯体他拥抱过无数次,每一处敏感点都是只有他知道的秘密。
他已经想念了太久太久ื。
下一瞬,傅少容身子猛地惊颤,十分狼狈地穿上了衣服。
司鸿豫清醒过来,就见傅少容正慌张地看着他,右手按着领口一动不动,左ุ手在床上探摸腰带,动作相当忙乱。他非礼ึ勿视,立刻๑转身避嫌,一半是真的避嫌,另一半是为了掩饰自己身体的反应。
案上瓷瓶里插着一支半开的秋莲。司鸿豫干咳了两声,盯着那素净的花瓣凝神静气,总算觉得下面软了一点儿。
傅少容理好了衣衫,也不过来迎接,就站在距司鸿豫足有七八步远的地方看着他,神情疏远,说出的话也客客气气:“少容恰要就寝,故而衣冠不整,冒犯了殿下。然而殿下来得确实晚了些,夏公子倘若知道,恐怕不肯善罢甘休,与己与彼都绝非好事。他今日受了委屈,需您安抚,殿下素来分得清轻重缓急,切莫在少容这儿耽搁久了,还请早些回去。”
司鸿豫也不管什么เ赶客不赶客的,顾ุ自走近了几步:“我……过来看看你。”
傅少容一怔,立即朝后退去。他身后就是床铺,退得不当心,膝窝撞到床沿,重心一个ฐ收势不及,直接跌坐到了床上。
想要起身,却被一把摁住了肩膀。
司鸿豫在他身旁单膝跪下,左ุ手搭着膝盖,右手去摸他的脸,温声问:“下午那一巴๒掌,可有打痛你?”
他眼神专注,语气温柔,仍是昨晚的那位彬彬君子。
不知怎么เ的,傅少容忽然就觉得分外委屈,好似面对着这个司鸿豫,掩埋了整整一日的情绪都争着翻涌到了表层,争着想让他看见。冰敷过的脸颊刚消了肿,又开始发烫,他揪紧ู了床单,低头看着司鸿豫,眼眶微微发着热。
司鸿豫变了脸色,慌忙凑近了去看他的脸,大约是见到并没有太严重的伤处才放心,关切地道:“上过药了么เ?”
傅少容勉强点头,突然推开了他,躲到几步远的香炉旁边。
他慌得要命。
情绪几乎就要崩塌了,像衣衫被抽去了最要紧ู的一根缝线,扑簌簌接连松脱,转眼就成了一堆零散的布料。忍了太久的哀念,压抑到เ极致,连自己้都不能觉察,此刻๑被司鸿豫过分温柔的语声一撩拨,快要倾天覆地泼洒,忍也忍不住。
眼睛是湿的。
他感觉到泪水在积蓄,又羞又恨,飞快用袖子抹了一把。
司鸿豫隐约察觉到了一些,不敢轻举妄动,只在原处站了起来:“兰章,下午的事……错在我,与你无关。”
他顿了一顿,大抵是面上难堪,开口也有点艰涩:“那记巴掌……是打给绯衣看的。他天性敏感,最怕我移情别恋,时时都担心不已。我急着证明,便犯了糊涂ิ,动手伤了你。”
见傅少容无动于衷,司鸿豫更近一步,耐心解释:“绯衣他本性不坏,只是脾气差了些。他幼年丧亲,在老七府上过得不太好,我瞧他可怜,平日也舍不得训斥。这几年纵容得过了,又赶上我到了娶妻的年纪,正是他最担惊受怕的时候,府里侍妾个个都受过他的气,故而今日的事,我想……他并不是故意针对你。”
这算什么解释?
因为ฦ打了所有人一记巴掌,所以打到他脸上的就不算巴掌了吗?
傅少容面色泛白,藏在袖里的手指抵住了铜炉底座,指骨使力,像要将它生生掰碎。他最听不得这些歪理,觉得无耻至极,只想把司鸿豫撵走。而像他这样的书生,腹内自然是装了一车客套话的,纵然内心再是厌倦,也不妨碍他口吐一纸婉转的笔墨文章,不露声色地赶走访客。但此刻,他什么圆滑的言辞也说不出来,胸口发闷,喉咙哽得难受,只想干脆地扇回那一巴掌,再把司鸿豫狠狠推出门外。
这般沉默了许久,直到เ按在炉壁上的五指被一双手握住。
待傅少容反应过来,已๐被司鸿豫从后面抱住,他挣扎着要躲,反而被更用力地箍在怀里,动作一大,胳膊肘险些撞翻了那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