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老百姓围上来，打量这支解放人民的军队，战士们的军装ณ大概是用土制的布染上从树皮里榨出来的一种颜料，颜色既不好看又不均匀，穿的黑布鞋，装ณ有搭攀，使南桥人感到เ奇怪，在南桥只有女人才穿搭攀鞋，战士们的鞋上沾满着烂泥，每个ฐ战士都背着被子、步枪、子弹带、四个手榴弹，装有粮食的布袋，还有一个装在布口袋里的搪瓷碗，碗口外面的布袋上缝着一个ฐ红五角星，弹药手们还扛着木制子弹箱。战士们一见群众，总是用盐淮一带的苏北话说：“我们是毛主席、朱总司令领ๆ导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我们是为了解放人民的，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取人民一针一线。”几乎每个战士都这样讲。
初ม五黄昏接财神，凡做生意的肯定要接财神，放高升，财神老爷可是怠慢不得的，有整鸡、活鲤鱼（有些放在磁盆里，有些索性养在水桶中ณ），点大红蜡烛、焚香、烧元宝，之后，喝财神酒。
1945年春季，我上小学一年级，在南街庄家祠堂上课。清明节前后的一天，我们正要上课，突然见几位老师慌慌张张来回奔波，一会儿老师们将大门关上，不让学生出去，过了好大一会儿，也不见老师来上课。同学们纷纷猜测，史栋梁年龄稍大一些，见多识广，他到เ教室外转了一圈回来说：“飞机扔炸弹！”我想，怎么เ没有爆炸声呀！街上传来哨子的声音、嘈ฤ杂的人声、脚๐步声，老师让我们坐在教室里别乱跑，等了大半天，老师让我们从庄家祠堂后门沿河边小路回家。事后知道，一个农民（可能是游击队员）挑一担莴笋，路过南街时，藏在莴笋里的定时炸弹，可能由于时间没有对好，突然爆炸，挑担者当场炸死，一家豆腐店的一板豆腐炸得粉碎，对面南货店的玻璃窗也炸得七零八落，好在未伤及其他人，这个ฐ农民姓甚名谁则成了一个永远的谜。
南桥的街面主要是石板路，有些地段中间石板，两边青砖。房屋基本上为中式砖木结构，南街和东街热闹地段大多为两层，也有三层的，如南街瑞大绸布庄就是三层，两、三层还有水泥阳台哩，也有草屋，如西街天主ว堂路南的小菜场就是竹草结构。南桥最豪华的房屋，当数协和弄内的沈家花园，我始终没有搞清楚协和弄（现解放中路的一段）到底是东洋兵起的名还是早就有的。沈家花园的最初主ว人是沈梦莲，曾任军阀时代江苏省水上警察厅长，听老人们讲当初建园花了八万银元，主楼ä是坐北朝南的钢筋水泥三层楼房（解放后几十年内为ฦ奉贤县委、县政府办公用房），地面是彩色瓷砖，一楼大厅装有枝形灯，三楼两ä侧一边是水塔，一边是凉亭，这样的建筑，即使在今天的南桥也绝不逊色，主ว楼西南是二层的祠堂。园内纵横交叉的水泥路，路上有不少磨光水泥靠椅，园内处处枇杷、梅树、桃树，还有冬青等树木，郁郁๗葱葱，西边是一条南北向断ษ头河浜，河浜和围墙连接处是竹篱笆。抗日战争期间东洋兵驻在里边，一楼竟然养着马匹。抗战胜利后，袁浦盐务管理处在里边，我和一些同学不时爬竹篱笆——那防御最薄弱的环节，长驱直入，偷梅子摘枇杷，总是“战果”辉煌。抗日战争初期东洋兵的飞机将主ว楼的三楼ä顶层炸掉，抗战中ณ和解放前，这么一座豪华大楼一直是稻草盖顶ะ，这也算南桥一大奇观吧！
隔了没一个月，我们正在上课时，老师突然停止讲课，让我们静坐教室里，街上又传来哨声和嘈杂的人声，隔了个ฐ把小时，老师让我们从前门上街回家，到了街上，只见东洋人荷枪实弹，黑狗黄狗来回奔跑，黑狗指穿黑衣服的伪警察，黄狗指穿黄衣服的和平军。后来听说，有人在警察局门口放了一枚定时炸弹，但未爆炸。敌伪军在街上检查行人，搜身，查良民证，对小学生倒也不管，我们一溜烟跑回了家。东洋乌龟也蠢，放了定时炸弹，游击队员还会呆在镇上吗？即使还在镇上，进城执行任务的游击队员谁也不是傻瓜，会不带良民证吗？
作为当时卫生部的重点中专，苏州医士学校学习苏联教学模式，考试采用口试法和五级记分法，这种方แ法确有不少优点，任课教师将试题写在卡片上，每张卡片一般有三道问答题，卡片数要多于考试学生人数，开考时，同时进入四名学生，抽取卡片，然后到เ准备室准备，若认为ฦ抽到的卡片在回答上有困难，可要求换一张卡片，调换卡片后，最高得分只有4分。准备2o分钟็后，1#ี同学进去回答，老师可以追问，也可以结合问题要求学生进行简单操作或分辨相关的标本。口试时，主考教师一般有三位，主考席前面放一两斗桌，铺台布，上放一瓶鲜花，考生入座后，主考老师为其送上一杯茶叶水，按老师的说法，考试应当像盛大的节日一样。1#ี同学问答完后，老师当场打分，5#同学来抽考题，之后2๐#同学上来回答，一天大约可以考2๐5名学生，若四门考试课，要八天。少数考查课，还是采用笔试。但这种考试方法，老师很累，学生负担也很重，记得二年级时，许多同学得了神经衰弱症，严重失眠，有一次，我们宿舍十位同学，全部失眠，吃安眠药也毫无用处，直到เ半夜两点还没睡着，大家起来到跑道上去跑步，弄得筋疲力尽了，才能ม在早晨睡着一会儿。后来针灸老师教给我们一个ฐ方法蛮奏效的，就是用艾绒灸足三里，在足三里上放一壮艾绒，点着，三、四位同学压着他的双脚和身体，防止疼痛难熬时将艾绒打掉，直到烫起一个ฐ泡来才终止，灸了几次果然治好失眠，而且不像服用镇静剂后有疲劳的感觉。
学校十分重视理论与实践的结合，解剖学、微生物学、生理学等均有大量实验，有许多是学生自己操作的，如做细菌的涂片和染色，为了解血球在血管里流动，我们自己解剖青蛙，通过显微镜观察血球在肠系膜血管中流动的状况，放一点盐在肠系膜上时，该段血管里的血球就不再流动了。进入两年级后，每周有两ä个半天到เ医院见习，我所在的医士54级3班到苏州ะ第二人民医院见习，观察典型病员、询问并书写病史、学习物理诊断：望、闻、叩、听，还学习打针、输液等等。最使我们感到เ头痛的是问成年男病人有否冶游史，我们不好意思问，但指导医生要求我们一定要问，指导医生告诉我们，问他“有没有‘白相过’？”（即有没有嫖娼历史）。有一次，一个ฐ同学问一位年青工人：“你有没有‘白相过’？”青年工人爽快地回答：“白相过，天天白相，哪天不白相？”大家感到十分惊奇，后来才知道，原来他的白相指的是打篮球、下象棋。在医院的实践活动中，我们感到详细询问病史是十分必要，非常重要的，苏州第一人民医院内科病房一个中ณ年病人肚脾肿大，低烧，检查了一个ฐ月没有检查出来，后来在一次大查房时，院长陈王善继问病号有没有到过黄淮地区，病员回答说：“年轻时到เ过！”陈王院长立即指示：“肝脏穿刺检查利什曼原虫。”一查阳性，原来是黑热病。解放前黄淮一带有黑热病的中间宿主白蛉子，经它叮咬就可能使人得黑热病，包括内科主任在内的一大批医生，由á衷地佩服陈王院长考虑问题的周全，我们也进一步认识到询问病史的重要。陈王善继是苏州ะ医士学校兼校长，他每学期亲自教授一个班的内科学，不时来学校作讲演，还将一院唯一的一辆卡车送给医士学校使用，他早年毕业于北京协和医学院，后留美获博士学位，在苏州ะ地区是家喻户晓的名医。
上中专不必交学杂费，免交伙食费和住宿费，只交书费，用现在的话来讲就是“管吃管住”，这对当时许多家庭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支持。学校工作的透明度很高，入学后，学校领导告诉我们，国家下拨学生伙食费，每人每月9万元（旧币），考虑到生产实习时在医院吃饭，支出要大些，每生每月留下o3万元，所以平时每月伙食费87๕万元。实习时，苏州地区每生每月1้1万元，无锡地区每生每月12万元。学校的伙食应该说是很不错的，早ຉ上稀饭，两个素菜，中ณ、夜大米干饭，各四菜一汤，中ณ午是两荤两素，荤菜是净荤，不加任何辅料，如红烧猪肉、红烧牛肉、红烧鳝鱼、红烧青鱼等，当时苏州ะ副食也便宜，加上学校千方百计节约费用，如市区，牛肉2千5百元一斤，虎丘山屠宰场2千元一斤，学校就到虎丘去买牛肉。一桌八人，四菜一汤五大盆菜，由á就餐同学轮流分菜，餐厅有桌子，没有凳子，站着吃饭。重大节假日，如五一、国庆、元旦，改善伙食，八菜一汤，那时女生往往吃不了那么多菜肴，总让男生多分一点。主食均为ฦ籼米，做得比较烂，不好吃，但始终没有限过量。学公共卫生学时，老师组织我们对学生餐厅进行营养调查，结果显示ิ，不论热量或各种主要营养素均能满足青年学生的需要。餐厅基本上没有供应过面食，也没有供应过粳米饭，只有一次，那是星期天，苏州市区同学大多回家，所以烧的米饭就少一些，不知什么原因，那天米饭供不应求，一些同学留在餐厅内用筷子不停地敲打饭碗，食堂拿出两桶粳米米饭，一会儿一抢而空，食堂只好再做，连续做了三次，这顿ู午饭一直吃到下午三点，有些同学还跑到เ宿舍里把吃过饭的同学也叫来再吃，尽管已经没有菜肴，但雪花粳米饭还是使大家过足了瘾。
学校很注意节约，食堂养了好几头猪，这样节日改善生活就不用买猪肉了，学生洗衣服不让用自来水，只能ม用井水，大家倒也自觉，极少现有用自来水洗衣服的。学校的门卫管理也有明显的优点，门岗有一本按姓氏笔划编写的学生花名册，要找谁，他的班级、宿舍号都在上面，给来访者以方便，给门卫严格管理以根据，你胡乱说个学生姓名，查无此人，请别入内，想想现在，不少学校门卫如同虚设，闲散人员长驱直入。
苏州是个园林城市，又是历史文化名城，名胜古迹很多，由于经济原因，加上交通不便（当时苏州只有三路公交车），所以许多地方都没去过。学校倒组织过两ä次春游，1้955年五一节到เ虎丘，同学们排着队，反复唱着那ว支：“我们疯狂地跳哟，在五星红旗的下面，我们快乐地迎接这美丽的春天……”的歌曲，步行六、七公里到虎丘，一些苏州同学作义务导游，虎丘的每块石头，每座小桥，每个亭子都有来历，都有故事。登上山顶，遥望南方，有一座狮子山，苏州ะ同学介绍，这叫狮子回头望虎丘，现在苏州高楼林立，估计狮子回头望不到虎丘了。19๗56年五一节，结合劳卫制锻炼十公里行军测验，组织学生去天平山游览，当时推行苏联的劳动与保卫祖国体育锻炼制度，学生要接受十项ำ测验，比如爬杆、双臂曲升、跳高、跳远、1้oo米、15oo米等，还有十公里行军，我们先步行到南门外苏纶纱厂门口，以此为，跑到灵岩山脚下，正好十公里。天平山下的范坟（范仲淹祖坟）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那ว古色古香的牌坊，那萋萋芳草，那高耸入云的松树，那ว白云间盘旋的雄鹰，令人浮ด想联翩，范氏优秀的子孙，作为ฦ武将，铁ກ马金戈驰骋于西北边疆；作为文人写下了“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千古绝句；作为文臣，力主改革，整顿武备，推行法制，减轻徭役，苏州真是人杰地灵啊！
苏州的街道全用石片铺就，街面上有好多水井，据说有5千口，好多居民从中汲水，这种水洗洗衣服、拖拖地板是可以的，如饮用的话是很不卫生的，因为没有井栏，只盖一块铁板，下雨天路面水势必流到井里。苏州弄堂特别多，高墙深巷๕是一大特色，著名作家6文夫的《小巷深处》尽管重点不是写巷๕，但也印证了苏州小巷๕之深。苏州市内河流不少，街背后、小巷๕里，处处可见石桥、小河，显现一种小桥流水的情景。苏州城墙高大，护城河很宽，一次我登上相门城头，只见城东那南北流向的护城河，河水茫茫，岸草苍苍，一座只有墩的桥凄然地横在河面上，这是八年离乱的产物，还是解放战争的遗迹，不太清楚，我只是想，在那冷兵器时代，要攻陷这样一座城池实在不易，而在九十年前，苏州城曾数易其手，有多少士兵葬身于城下啊！
苏州十分幽静，马路上汽车很少，有的是三轮车和大量的黄包车，黄包车工人穿着草鞋，在高低不平的石路上拉车，而且那车轮大多只是在钢๐圈上包一层胶皮，没有轮胎的，委实太辛苦了。深秋，观前街上铺满法国梧桐的落叶，夜间两ä三个同学踏着索索ิ作响的落叶，漫步在清静的观前，闻那迟桂花的甜香，是十分惬意的事。观前的采芝斋，稻香村的茶点十分有名，松子糖、粽子糖、玫瑰酥糖、牛皮糖、西瓜子等，作为学生不太会问津，玄妙观里小吃也很多，而我们热衷的还是望星桥东边几家小铺里八分一碗的阳春面和六分钱一碗的小馄饨。
北局，那是苏州的文化中心，大光明、苏州影院、新艺影剧院，还有开明戏院，那是学生们不时光顾的地方。
苏州ะ的教育很达，在天赐庄的江苏师范学院（现为苏州大学），离医士学校步行就5๓分钟็路程，我们不时去参加一些集体活动，我二姐的一位同学也在里面上学，她是5o年松江师范毕业生。人民路孔庙里的苏州高中文化气息十分浓厚，一些著名文人，如叶圣陶、吕淑湘（著名语言学家）等都曾在那里任教。苏州高中的墙报水平之高也是很少见的，不论文章、缮写，还是排版，都使我倾倒。苏州ะ完全中学有七所，市一中到เ市六中，还有铁中，中专有十来所，光建筑工ื程学校就有两所，分别隶属于建工部ຖ和燃料工业部ຖ，新苏师范的文娱活动在中等学校里是佼佼者，当时西北一个ฐ省（区）的教育厅长到苏州考察时说，他们全省的学校还没有苏州市多。
苏州市每年举ะ行的学生演讲比赛和中等学校文娱ຉ会演吸引大批学生参与，1956年春，我写了个短剧ຕ《周末晚上》，剧ຕ本描述了一个ฐ星期六的晚上，天下着雨，几位同学正在打牌，外面进来一位同学告诉大家，实验室一台显微镜下的切片被撞坏了，大家异口同声地怀疑一位平时毛手毛脚的同学所为ฦ，因为下午他正用那ว台显微镜看切片，正在议论时，班长衣服湿淋淋地进来了，原来他从班主ว任家中回来时，在雨中为一位孤寡老人修理油毛毡房时淋湿的，大家齐声称赞班长，班长却告诉大家，他去班主任家是作检讨的，傍晚他去实验室看切片时，不小心将切片撞坏了，同学们都惊呆了。这个节目参加了苏州ะ市中等学校文娱会演，几天后，我看到《新苏州报》的报导，才知道《周末晚上》荣获创น作一等奖。
1954年秋天，有三件大事，一是人民币币制改革，行新า币逐步代替旧币，一元新币抵1oooo元旧ງ币，这项ำ改革在平稳中ณ完成；二是行布票，购布凭票，当时对居民并无什么实质性影响，苏州商业局一个ฐ科长却犯了个大错误，苏州ะ市召开紧急会议，宣布次日起购布凭票，散会后这位科长叫他爱人乘布店未关门，抢购了两匹布，为此他受到เ行政处分；三是实行粮食统购统销，部分学生中颇็有议论，政治老师告诉我们，叫喊吃不饱的都是地主、富农分子，他们故意破坏，有些富农分子在白米饭上撒一些麸皮，让别人看，政治老师告诫同学，不管怎么เ说，你们要坚持一条：统购统销是正确的。寒假回家，父亲说了这么一句话：“多亏宜兴人在南桥卖红薯，5分一斤，要不这个冬天也难过！”看看maozedong同志在《论十大关系》中ณ是怎么写的：“我们同农民的关系历来都是好的，但是在粮食问题上曾经犯过一个ฐ错误。一九五四年我国部ຖ分地区因水灾减产，我们却多购了七十亿斤粮食。这样一减一多，闹得去年春季许多地方几乎ๆ人人谈粮食，户户谈统销。农民有意见，党内外也有许多意见。尽管不少人是故意夸大，乘๖机攻击，但是不能说我们没有缺点。”
1้955年寒假（实际已๐经是1956年了），我参加学校组织的寒假扫盲活动，住在苏州葑塘乡一个叫竹隐禅院（又叫竹隐居）的庙宇里，寺院西边有一大片郁郁葱葱的竹林，林中一条曲曲弯弯的小路通向寺院，寺院南面有一、二十户农民。寺院分上下两ä层，楼上一些房间中还堆着一些布沙，据农民讲清末状元6润庠曾在楼上居住过。我们的任务是动员文盲、半文盲农民上夜校，同学们挨家挨户动员，文盲半文盲真不少，几乎每家都有，他们的回答，总是这么一句话：“马棚里的活狲，苯勿过！”我们也参与一些教学活动，课本是乡政府自编的乡土教材，记得有这样的课文：前庄后庄辛庄社社ุ长袁根寿，社校教师石根土。
那年的冬天特别冷，在农村买菜很困难，学校派来给我们做饭的炊事员老给我们做咸肉菜饭，方便点，那么寒冷的天，炊事员洗菜时手指冻得通红通红。休息的时间很多，一是到竹林里走走；二是在大殿里玩脚尖脚跟跳，一群同学围成一个ฐ圈，一齐喊着脚跟、脚๐尖、脚๐跟跳的口令，每个人的脚๐随着喊声，先伸出右脚๐用脚跟着地，然后收回脚尖抵地，再伸出右脚用脚๐跟着地，然后两脚๐一齐跳动，接着用左脚顺次做同样动作，2o分钟下来，头上都冒着热气了。
苏州的郊区很美丽，典型的江南水乡，水田特多，冬天里不少水田灌着水，不种庄稼，水田里除种水稻外，还有众多水生作物，如茭白、慈菇、水芹、荸荠，还有芡实。冬天里还可以看到一片片已经枯萎的、直径一米大小的芡实叶浮ด在水面上，可以想象其夏秋时的茂盛。
农村文化生活很贫乏，我们组织过一次小型演出，节目大多是临时凑起来的，水平自然不高，但十里八乡来观看的农民竟有五、六百人之多，这在小村子里也算盛况了。苏州农村妇女的打扮很有特色，颇有风韵，人人头上搭一块新า的花毛巾，大襟的上衣，深蓝或黑色的袄子和长裤ไ，腰间束一条类似百褶裙的蓝底白花短围裙，脚穿绣花布鞋。后来，我看到上海人艺演的话剧，以及电影《枯木逢春》中ณ的苦妹子就是这副装束。
在竹隐居，真好比隐居生活，看不到报纸，听不到เ广播，虽然离苏州ะ市也就六、七里地，但真有点与世隔绝的境况。在农村，真象夜校里青年妇女们唱的那样：“叫一声同志们，大家要听真，农村里合作化声势真浩é大，组织起来力量大，生活天天向上升，学文化学识字，道理就懂得真———。”农村初级社转高级社的运动风起云涌ไ，初级社ุ还有土地分红，高级社则是完全凭工分吃饭了。在城市，对私改造也大大加快了步代，全行业公私合营，手工业和小商贩的合作化运动如火如荼，私字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了。
农民很友善，很热情，我们在葑塘乡呆了2o来天，实在没干多少工作，临行时农民敲锣打鼓欢送我们，还送了许多水芹、荸荠之类土产。到เ学校里，几位年轻教师看到荸荠拿起来就吃，可急坏了教务主任、寄生虫学老师司马淦先生，他操着浓重的常熟话，连声说：“吃勿得，吃勿得，要生姜片虫的！”
1956๔年，我感到一种莫明的迷惘，先是苏共二十大结束，江苏省《新华日报》了条消息，后来有同学传说，《新华日报》挨批评了，因为没有全文刊载赫鲁晓夫的报告，隔了几天，《新华日报》印了一本赫鲁晓夫在苏共二十大上的报告（当然不是秘密报告），给订户，我们班级也有一份，厚厚的有四、五十页ษ，包括我在内少数几位同学看了一遍，我还记得的就有两点：一是领导干部不能配司机，自己驾车；另一条是大量种玉米作饲料。有些老师的讲话里，不时出现反对个人崇拜的话。后来生了苏伊士运河事件，英法出兵要与埃及开战，但不久就偃旗息鼓了。以后又出现了波兰的波兹南事件，还有匈牙利事件，我们十分震惊。匈牙利事件平息后，卡达尔执政，匈牙利ำ政府出了请求援助的呼吁，我们班级同学自捐了上百元钱，让我和另外两ä位同学送交《新า苏州报》社，请其转交。晚上，我们三人怀着一种担负神圣使命的心情，向人民路旁的铁瓶巷《新苏州ะ报》社走去，一位女工作人员与我们见面，我们将钱与信件交给她。交完钱，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一个月后，班上收到เ《人民日报》的来信和退款，《人民日报》打印的信件上，赞扬了我们的行动，说明对匈牙利的援助由á政府负责，群众不必捐款了。我总觉得这是一个ฐ多事之秋。
1957年春，开始了四个月的生产实习，o1้—o4班的3o来名同学分在苏州市第二人民医院，男ç生住在东林别墅的三层阁楼ä上，东林别墅的一、二层是传染病房，传染病房执行严å格的隔离措施，所以尽管我们每天都要经过它的走廊，但很安全，没有同学染病，事实再次佐证了微生物学老师关于传染病有一定传播途径的话语。
我们的专业课讲授都是由苏州ะ市医院的医师们担任的，我班内科、外科、传染病学主ว讲老师都是市二医院科主任，这对我们o3班同学实习带来许多方便。副院长兼内科主任徐大椿的敬业精神和学而不倦的作风给我留下深刻印象，他十分注意基本物理诊断方แ法，凡遇到可能的酸中毒病人，他都会用手掌将病员口鼻前的空气，划到เ自己鼻子前，闻闻有没有苹果气味（酸中ณ毒特有气味）。有一次，碰到一个病人呼吸十分急促，他怀疑一种金属中毒，让病员当场留尿样，亲自填一份化验单，上面写三个ฐ“急！”字，命我跑步交化验室主任立即化验，我临走时，他挥着手说：“快！快！”他对叩诊十分认真，老好用钢笔在病人胸前勾划出心脏轮廓，肝脏位置，让我们反复叩听、验证，倒也没见病人对身上划画提出异议。只要有空，他就抱一本大部头书到办公室阅读，他的夫人，一位内科医生老埋怨他，叫他看电影不去，叫他跳舞不会，叫他逛公园不想去。副院长兼传染病科主ว任许家祯，曾留学法国，他的性格就很活泼，业务水平也高，但休息时爱玩，穿着也十分洋气，西装、领ๆ带，法式中大衣，风度翩翩。妇产科负责人张卜熊医生，在美国留学时获外科博士和文学士两个学位，解放前在苏州开过卜熊医院和助产学校，在苏州ะ也是家喻户晓的医生，6o岁的人了，身体很好，做手术度极快，他认为小血管出血不用上止血钳，缝上，血就止了。有一次，做一个卵巢囊肿切除术，叫一位同学做助手，那ว位同学闹情绪，说叫我做第六助手，光拉拉手，没劲。张医生说：“现在叫你免费上手术台都不上，我在美国当一次助手，还要出5美元。”后来叫我去洗手，我去洗刷手掌，在酒精筒里泡双手，待穿好无菌衣上去，已经在缝合腹腔了，切出一个十多斤重的囊肿，用了不到3o分钟。
苏州ะ市第二人民医院急诊制ๆ度有点奇特，急诊室没有专职医生，只有护士，凡遇急诊，就由急诊室打钟传唤院部相关科室来救治，打一下钟内科，打两下钟外科，打三下妇产科……只要有钟声，住院部医生就会侧耳倾听，是自己科室的急诊，就跑步前去，也就1—2分钟时间，那时急诊也不太多，特别外科，什么เ车祸、工ื伤之类病员很少。门诊也没有专职医生，早上各科室先安排1—2名住院医师去看门诊，查好房再去一部ຖ分医生，做好治疗工作，再去一批医生，科主任基本上每天都去看门诊。看门诊，最使病人头痛的是三长一短：挂号时间长，等待诊治时间长，拿药排队时间长，看病时间短。医院作了一些改进，门诊病人就诊时可以预约复诊时间，医生给他一个复诊单，当场去挂号，下次不必挂号，可以直接就诊，上午一般十点前挂号人多，十点以后挂号人数就不多了，预约挂号时间往往在十点以后，不用排队。19๗57年春，感冒者较多，对一般感冒病人，医院搞了几种组合处方，分为感冒1号，感冒2๐号，感冒3号等。比如1号是给烧无咳嗽的病号，2号给烧又咳嗽的病号，这样拿药的时间可以缩短一些。有时病人多，上午门诊看到一点多，科主任也如此，我感觉，当时的医护人员做不到全心全意，但也够得上诚心实意的了。
在医院实习也目睹了当时有些群众生活艰难的情况，那些卖血者是很值得同情的，殷红的血从他（她）们瘦弱的胳膊上流出，似有一种伤心的泪从我心中淌出的感觉。1oo血九元钱，一次抽上3oo—4oo血，仅27๕—36元钱。大约血头还要提成，卖血者都是城市贫民，农民是不会卖血的，农民认为人一天就长糠片那么一点血，门诊给他耳垂上取点血，做血常规，还要动员上半天哩！人们常说：“百姓百姓百人百姓，一百个木鱼一百个柄。”有一次，我给一个青年病人输血，他突然问这是男ç人血还是女人血，一会儿又说是从上身抽的还是下身抽的，前一个问题可能有重男ç轻女观念，但一般来讲女性的红血球比男性要少些，作为病人当然输男人血更实惠些，没见过从脚上取血的，再说，血是全身流动的，那ว个病人不了解血循环的知识。有一次，在肺科门诊实习，一个ฐ肺结核病人胸口挂着一尺来见方的一块棉垫以保暖，上面沾满油腻，真令人心寒。
一天早ຉ上，我到五官科实习，走进护办室，里面吵吵嚷嚷，护士们正在议论什么เ，作为实习学生，我当然不好插嘴，在一旁听着，原来昨晚华东人民广播电台播送了著名电å影明星、金嗓子周璇演唱的《天涯歌女》、《四季歌》。一位护士说：“妇产科护士长激动得从舞台上跳上跳下。”好几位护士说：“俚笃唱个歌，奈能格好听啥！”一会儿，一位3๑o多岁的女大夫进来，护士们拿着歌页拥上去请她教唱，她读了几段拍子，就用清脆的胶东话唱起来，歌声、欢笑声在护办室回荡。于是，在东林别墅的阁楼上，在苏州的大街小巷，时时传唱着《天涯歌女》、《四季歌》，还有《夜半歌声》、《热血》的歌声。在北局，在观前，在人民路边，到处是流行歌曲歌页的叫卖声，实习回到学校，每个ฐ同学手里都有一叠歌页。毕业了，1957年7月26日，我们挤上闷热的东去列ต车，汽笛呜叫着，北寺塔徐徐西移，再见了，苏州！再见了，双塔下的苏州医士学校！